緊張的氣氛,一直是根雕賽的代名詞,即使那些前來觀參賽的觀衆,此刻在展廳觀賞着這一屆初賽入圍作品,他們還是隱隱約約的在心底,爲自己喜歡的選手捏了一把汗。因爲,從這些初賽作品裡不難看出,今年的根雕賽高手如雲。尤其是霍冠宇的‘猛虎跳崖’。那虎的形態,和欲躍而起的姿勢,無不逼真的呈現了一隻懸崖邊上的老虎彪悍極致的氣魄。
“這白菜是Sharon的作品!好漂亮!每一根纖維都清清楚楚。只有她,纔有這份天賦,讓作品賦予生命!”
展廳裡有人圍着展示櫃,發出了驚歎聲。
衆所周知,Sharon的作品細膩中帶着一股颯爽的英氣,而這白菜顯然沒了那股剛硬之氣,只是它柔和中帶着精心的呵護,卻是讓人有些感動。那份細緻,像是母親的手在頭上輕輕地撫摸,也像母親的手牽着我們一步一步朝前走,永遠都覺得安心安全……
也正是這種風格,讓首先看到白菜的人,發出了不敢確信的驚歎聲。
跟隨別人腳步,邊走邊欣賞的虞展鵬,循着那聲驚歎聲望了過去。入眼之時,他便被那一隻一尺長的大白菜深深地吸引了。
別人怎麼看那隻白菜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條一條纖維,一張一張只露出了一寸的葉子,包含了某人內心最細膩最真摯的感情。那一根根清晰明朗的纖維,彷彿是一個孩子一步一步成長的軌跡,而她就是陪在軌跡邊上最美的人!
鼻子一酸,虞展鵬有些動容了,轉動了幾下眼珠,他的目光移向了白菜下放的作者署名。
爲什麼不是署名歐陽凝雪,是Sharon?我明明記得Ami參賽的作品是羚羊。這白菜他確定是出自他欽慕已久的Sharon之手,可……
這到底怎麼回事?寧雪和Ami到底誰是真正的Sharon?
捂着發疼的腦袋,虞展鵬差點崩潰了。惶惶不安的心裡,他聽見了世界末日的鐘聲響起。若寧雪是Sharon,那麼他犯的錯就大了,他們之間真的只有死路一條,再無轉圜的餘地!
想想他們這一路走來,經歷了那麼那多風風雨雨,即使沒人祝福他們的婚姻,他也堅信他們會幸福會快樂。可到現在他才明白,他堅持的幸福並不是寧雪想要的幸福,他堅持的愛,說到底還是傷害了她。
曾經,她給過他無數次機會,可最後她得到的是他無情的背叛。前兩天在洗手間遇上她,他還殘忍的對挺着大肚子的她動了粗,她的心裡一定是恨死了他。他也以爲那天他憤然離開,能瀟灑的遠離她,不再想起她,不在思念她。可就在剛纔看到衆人質疑她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疼了,他無聲的問她,爲什麼你要出現在這裡?這裡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可此刻,他似乎明白了她站在那裡的原因。那是一個母親的名譽之戰,她要讓她的孩子以她爲榮!可惜,這一切似乎知道的太晚了。
哀嘆一聲,虞展鵬轉了身,順着來時的路退了回去,在經過Ami雕刻的那隻羚羊時,他好像聽到羚羊嘲諷的冷笑聲……
而此時,在根雕賽主辦方爲各位參賽選手準備的臨時工作室裡,各位選手正在發揮全力,專心致志的雕刻着他們手裡的材料。
寧雪今年的運氣還行,抽中的素材雖不是特別省事,可好歹也比霍冠宇抽中那個半尺長的一截木棍好。
素材雖好,然而寧雪卻是蹙起了眉頭。昨晚的腹痛,不知爲何又開始了。還好,還能忍。可即便她心性堅強,那不時傳來的隱隱作痛,加上受傷過的右手的不給力表現,依舊弄得她有些心煩意亂。
“姐,你先歇歇,我來完成後面的工作。”
心疼的看着寧雪,歐陽宏軒捏住了寧雪最順手的那柄刻刀。他們抽中的這個素材是其實就是一塊巴掌大小的木坨。不過,寧雪已將她的構思告訴了歐陽宏軒,所以,他自信有那能力將姐姐出胚好的半成品完成。
還別說,歐陽宏軒這個在寧雪和霍冠宇眼裡天賦不錯的男人,還真將這個計較一刀一劃的工種發揮得很不錯。他那副專注的神情,令在他邊上看着的寧雪,讚賞不已。
去年,見他對根雕有濃厚的興趣,她教授了他一些雕刻的常識和簡單的技術運用,雖說霍冠宇後來又指點了他幾天,可畢竟這一年裡他有很多事情在忙,不可能抽出很多時間去練習雕刻。可是前段時間,他幫自己處理‘白菜’時,她才知道,她這弟弟的雕刻水平竟達到了專業級別。若是今年他參賽,相信他一定能拿到一個好的成績。不過,今年的根雕賽允許自帶助手,那麼自己何不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的推他一把呢?
其實寧雪有這樣的主意,並非早就盤算好的。先前在出胚的時候,因爲太過繃緊神經,她肚子裡的小生命有了意見。現在她只要稍微用力,或者撅着了肚子,那一陣一陣的疼痛,就會想要把她吞噬一般洶涌的襲來。
早上,臉色不太好看的出現在老媽面前,老媽可是眼淚汪汪的請求她別參賽。心繫產前最後一次比賽的重大意義,她說什麼也沒答應,丟下憂心忡忡的母親,她執意和霍冠宇來了這裡。歐陽宏軒後面趕來,想必也是受了他的囑託,耽誤了時間……
緊張有序的比賽大廳裡,隨着‘叮噹’一聲鈴響,所有參賽的選手魚貫出來站到了臺前。
“還好吧?孩子有沒有調皮?”
看到邊上的寧雪一頭細汗,霍冠宇關切的問道。
疲憊的搖搖頭,寧雪心有餘悸的舒了口氣,將目光看向了挨着她站的歐陽宏軒。要不是他,Sharon今年的比賽又將是憾事一樁。
想到Sharon這個名字,寧雪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Ami,她不知道Ami這樣財大氣粗的女人,爲何非要爭取Sharon的名號?
感受到寧雪望來的目光,Ami高雅的朝她點點頭,又移開了眼光。那樣子,確實比寧雪多了一份範兒。只不過,她做得再像,在歐陽宏軒和霍冠宇眼裡,那都是假的。
在一陣熱情的掌聲裡,換了一身衣服的女主持人踩着優雅的步子上臺了:“各位來賓朋友,經過我們耐心的等待,和我們選手幾個小時的奮鬥,我們終於迎來了今年根雕賽最精彩的時刻!下面有請我們工作人員,大屏幕展示各位選手精美的作品!與此同時,請觀衆朋友記下你們喜歡的作品編號,給你喜歡的作品投票!”
又是一陣掌聲響起,主持人和衆多選手以及臺下觀衆,評委席上的所有人一起回頭觀望起大屏幕上所展示的作品。
在觀衆‘嘖嘖’聲裡,還有投票器裡發出‘嘟嘟’聲音裡,一臉自信的霍冠宇這時輕輕曲了一下手指。他的作品終於亮相。
他的素材是一根木棍,但是他巧妙地運用了木棍的筆直,將它成功的塑造成一個頂端是蝴蝶的精美髮簪。那展翅欲飛的蝴蝶,畫龍點睛的展現了木簪所有韻彩。自然,這個看似簡單卻破費功夫的作品贏來了滿堂喝彩。
雖說沒透露作品的作者,但是他的得票,是目前爲止,得票最多的一個參賽者。
跟在霍冠宇作品展示之後的是一個猴子形態的作品,那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獼猴,讓所有人眼睛一亮,都情不自禁的發出了驚讚之聲。
那是Ami的作品吧?微感震驚的寧雪不敢置信的將露出驚訝之情的目光,又看向了Ami。她雕刻得真好!以她的水準,她完全不需要冒充我,可她爲什麼……
沒有懸念,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之後,‘猴子’的得票直線飆升。在慢慢趨於穩定時,它竟超過了霍冠宇的得票。雖說超出不多,可對霍冠宇來說,今年的冠軍,他再次無緣了。
最後展示的是寧雪和歐陽宏軒共同完成的作品。在屏幕出現他們作品時,歐陽宏軒輕輕的扯了扯寧雪的衣袖,“我有點緊張。”
“沒出息!你開員工大會時,也這慫樣?”
輕聲嘲笑着歐陽宏軒,寧雪給了他一個安心等之的笑容。其實,她這會兒心裡也有點沒譜。Ami的雕刻技術太高了,就連研習根雕多年的霍冠宇都敗陣下來,只怕今年跟宏軒的聯手作品也只是她奪冠的陪襯。畢竟,Ami初賽入選的作品得分很高。
開了一下小差,寧雪和歐陽宏軒雙雙回過神,又將忐忑的目光看向了大屏幕。奇異的是,這個時候,所有觀衆全都安靜如水,一雙雙明亮的眼睛盯着屏幕,卻沒有太多的色彩。
這樣的現象,在根雕賽事中還是頭一次出現,不但見多識廣的評委們摸不着頭腦,就連臨場反應極快的女主持人也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化解這凝固的場面?
這是什麼狀況?被弄得有些糊塗的寧雪還以爲剛纔失神之時錯過了什麼戲碼?
“好!雕得真好!”
鴉雀無聲的觀衆席裡,有人高聲喝彩了。
站在臺上的寧雪,一下就聽出了發出聲音的人是虞展鵬。當即,寧雪便愣住了,他這是想幹什麼?
像是從夢裡醒過來一般,黑壓壓的觀衆相繼鼓起了掌。那如潮水襲來的掌聲,較之先前Ami和霍冠宇的作品,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來大家是被這件‘托起孩子,托起希望’的作品所陶醉了。”
眉目含笑的主持人,拿着話筒站到了大屏幕之下。剛纔她還以爲,所有人都不喜歡最後展示的那件手捧嬰兒的木雕,現在看來,她發覺那種想法錯了。
沒有太多的懸念,‘托起孩子’的木雕得到了最好的成績。
稍後的綜合評審中,寧雪的‘白菜’和即興發揮的‘托起孩子’的平均分值,再次高過最能威脅她的霍冠宇和Ami,成爲今年根雕賽的冠軍。假冒Sharon之名的Ami,榮獲亞軍,霍冠宇屈曲第三獲得季軍。當然,協助寧雪奪冠的歐陽宏軒,也成爲了根雕賽場的一大焦點。
這樣的結果,霍冠宇倒是無所謂,只要冠軍不是假冒寧雪名號的Ami,他排第幾名,他都不介意。
他是這般豁達,而一心想勝過的Ami卻是臉色陰冷難看。她沒想到,她費盡心思,刻苦練習木雕刻技術那麼久,到頭來還是輸給了一個右手受過傷的寧雪。
“下面我來宣佈一件事。”
這時,評委席上有人站起了身。
燈光打過去,衆人一看,原來是雕刻界的權威苗大師。
站在臺上的霍冠宇激動的朝前垮了一小步,皎然的目光落在了苗大師身上。師父怎麼來了?他不是說他不喜歡這樣跌宕起伏的場面嗎?
朝愛徒點了點頭,苗大師聲音洪亮的響起:“冠軍有了得住,相信大家都很好奇真正的,歷年來站在這個獲獎臺上的Sharon是誰吧?”
這個問題很重磅,在已經恢復了平靜的湖裡引起了軒然大波。是呀,這賽場怎麼會出現兩個Sharon呢?剛纔大傢伙本想一探究竟的,可因爲賽事的關係,暫時擱了下來,現在賽事基本結束,是時候研究誰纔是他們崇拜的Sharon了。即便兩個Sharon的成績都不錯,可真真假假,還是有必要弄清。
正當大家夥兒想要出聲催促苗大師時,根雕賽的安全出口,卻出現了幾個身穿刑警服飾,一臉威武的男子。
這幾個男子這一出現,立即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他們這是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