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兮和裴靖宇已經訂婚,並將要結婚的消息着實傷到了鬱澤昊。他以爲,隨着時間的流逝,會漸漸地割捨掉,卻不想,當真正聽到她將嫁給別人的消息後,內心還是如被凌遲般絞痛。
初夏的夜,他獨自一人坐在樓頂上,一打瓶酒已過半,地上的啤酒瓶東倒西歪。
他知道,此時,他們就在這個城市,仰着頭,深呼吸,卻呼吸不到他們的氣息。
“咳咳——咳——”,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在屋頂上回旋,伸手,摩挲腳邊的酒,全部是空的。跌跌撞撞地下樓,回到住處。
還未睡着的菲兒被一股濃烈的酒精味刺激地醒來。
“澤昊?你喝酒了??”,一股濃濃的酒味,令菲兒蹙眉,看着鬱澤昊那一臉通紅地嚇人的樣子,菲兒心疼不已,她知道,他的身上有傷,根本不能喝酒。
“嗯……”,鬱澤昊沒有否認,他的意識還清醒地很,不過是全身有些虛脫,無力罷了。不由自主地走到畫架邊,他坐下。
“這麼晚,別畫了?早點休息吧,你明早還要上班呢?”,菲兒見鬱澤昊在畫架邊坐下,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對他勸道。
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就連說話都很費力,喊完,菲兒深吸口氣,全身才又有了一絲力氣。
“菲兒,你先睡?”,鬱澤昊開口,沉聲道,那語氣裡聽不到一絲醉意,隨即,菲兒只見他拿着油彩筆,開始在一張空白的畫紙上舞動起來……
菲兒沒再說話,她也確實很累了,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就睡過去了
。她每週依舊去醫院做三次透析,每次都很痛苦。
畫紙上,漸漸地出來女人的輪廓和線條,漸漸地,容貌清晰,每一筆都那樣專注,認真,直到天明,一幅女人穿着婚紗的畫面躍然紙上。
顫抖的手指,輕輕地撫上她的臉,一股心酸涌上,鼻頭泛着酸澀,眼眶發脹。
佈滿紅血絲的雙眸一直緊鎖着那幅畫,是沫兮結婚時,穿着婚紗的樣子。
是諷刺,也是報應,曾經,她是他不屑的,鄙夷的女人,如今,他卻要靠畫畫,來寄託對她的思念。鬱澤昊的嘴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
跟着裴靖宇來了c市,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靜軒茶樓要在c市也開一間連鎖店,這是總部地意思,何況沫兮就是負責這一塊的。
沫兮從沒想過,曾經母親爲了討好鬱慶宏和鬱爺爺,送她去學茶藝,如今,倒成了她的一項技能。
她負責所有茶樓茶藝師的培訓,也負責經營,管理。
這些工作對她來說,遊刃有餘,繁忙卻也充實。
沫兮心裡也清楚,只有讓自己更忙一點,纔沒有時間被感情的問題所困擾,才能漸漸地遺忘。
她也清楚,有些人,有些事情,不是說忘掉就會真正地忘掉的,它們似乎早已成爲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割捨不掉,卻只能忽視。
只能任由歲月的流逝,漸漸地衝淡掉那些烙印。
“華叔,我這就準備去親自看看地段……”,沫兮一身職業裝束,站在辦公室的窗口,一隻耳朵上貼着手機,她微笑着說道,和華清遠寒暄了幾句,隨即,掛斷了電話。
將辦公桌上的資料整理好,放進包裡,沫兮隨即出了辦公室
。
剛到停車場,上了輛白色汽車,剛上車,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看着來電,她莞爾一笑。
“大叔……”,沫兮開口,微笑着說道,在她精緻的小臉上,能夠看到那股發自內心的笑意。
“幹嘛呢?”,電話這頭的裴靖宇嘴角揚着幸福的笑容,對着話筒,語氣極爲親暱地問道。
“準備做個實地考察?”,沫兮將公文包放在一旁的座椅上,戴上藍牙,邊發動引擎,邊說道。車前的掛件在不停地搖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實地考察?選茶樓地址?我陪你去吧,c市你不熟悉?”,裴靖宇聽說她要出門,蹙眉,心裡隱隱地有些擔心。
“別,別,咱可不能勞駕市長帶路?大叔,新官上任三把火,您還是勤政辦公吧,別給我丟人哦?”,沫兮嘴角上揚,在電話裡調侃着裴靖宇,晶亮的水眸裡,蓄滿了笑意。
裴靖宇被她的話逗樂,“老婆大人放心,小的不會給你丟臉的?”,裴靖宇在電話裡半玩笑似地說道,她的話,令沫兮的表情微微僵硬住,心裡的某處,狠狠地抽搐了下。
“好了,你已經開車了吧,不跟你說了,記住,下次開車不準打電話?”,心思縝密裴靖宇似乎聽到了她的異常,心裡微微一僵,但轉瞬,他還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般,半嚴肅地說道。
“嗯?我知道啦?大叔拜拜——”,心情恢復,沫兮心情愉悅地掛斷了電話,動作有些急迫。
剛剛聽到裴靖宇喊她“老婆”,她爲什麼要排斥?雖然他們還沒完婚,但還有不到五個月的時間……他們就真正地成爲夫妻了。
誰說女人一生只能嫁一次??
之前的那個婚姻本就是個錯誤不是?
沫兮深吸口氣,逼回眼角的溼潤,在心裡對自己說服道。
不再多想,打開車裡的音樂,打開導航,她認真專注地開車
。t7sh。
“華子,最近歐少那邊怎麼沒動靜?”,從車底下鑽出來,鬱澤昊沒顧及上一手的油污,走到另一輛車邊,對躺在車底下的華子問道。
“哦,對了,歐少好像出國留學去了,所以,比賽的事情,也沒人再組織了?”,華子從車底下鑽出來,對着鬱澤昊解釋道。
“操?”,華子的解釋,令鬱澤昊氣惱地踢了下車軲轆,爆粗口地咒罵一聲。鬱澤昊覺得自己越來越沒修養了,不過他媽的飯都吃不上了,要修養有p用?
“我說昊子,你就這麼缺錢啊?之前不是都掙了幾十萬了嗎??”,鬱澤昊賽車也不下於五次了吧?錢呢?錢都哪去了??
那華子遞了根菸給鬱澤昊,對他疑惑地問道。
鬱澤昊接過煙,華子幫他點上,不過手髒,拿着煙,狠狠地吸上了幾口。
那些錢一大半都拿去還高利貸了,還有十來萬塊錢,他是存着要給菲兒換腎用的,此刻的他,極度缺錢?
鬱澤昊沒回答華子的問題,對華子他們來說,鬱澤昊這個人,似乎很神秘,看起來也不像是個修車工,尤其是他改造跑車的本事,那可比這廠子裡的工程師還牛,因此也常常遭工程師們的排擠。
不過,鬱澤昊很識相地很低調地做着修車工的事情,不和那些工程師搶生意。
洗了根菸後,鬱澤昊又鑽進了車底下。
“昊子,吃飯了?”,人家快餐都送來了,他倒是又鑽進了車底下,華子大門一頭霧水着。
沫兮根據之前調查好的資料,跑去了好幾個地方,憑着自己的經驗,隨時記錄下了自己的見解,當然,地址最終的確定要美國那邊做評估。
“小姐,有什麼需要幫您的?”,華子見着一輛白色轎車在他們門口停下,立即迎上前,只見沫兮從車上下來。
我上這來。“師傅,這車剎車有些失靈,請幫我檢查下?”,沫兮從車上下來,對着一位穿着藍色修車工服的工人禮貌地說道
。
“小姐,您稍等?”,華子說完,從沫兮手裡接過車鑰匙,打開車門進去,將車開進了廠子裡。
此時,沫兮的手機鈴聲又響起,是裴靖宇。
“在哪了?”,電話才接通,便傳來裴靖宇那關切聲。
“哦,在郊區一家汽車修理廠,剛剛不知怎麼回事,剎車有些失靈,我不放心,正好這有個修理廠?你呢,吃午飯了沒?”,沫兮站在門口的對着手機,柔聲說道。
這時正是午飯時間,廠裡的幾名工人也正在吃盒飯,沫兮對裴靖宇關心道。
“沒大問題吧??不然我叫人過去接你?我還沒吃?”,裴靖宇聽沫兮說剎車失靈,心口倏地一緊,就緊張了起來,生怕沫兮會出事。
“師傅在修呢,你放心吧?快吃飯去?”,沫兮對着話筒,撅着小嘴,命令道。
隱隱約約的聲音傳進了鬱澤昊的耳畔,那聲音,那般熟悉,熟悉地令他全身僵硬住,心臟懸了起來。
“昊子,這車剎車碟好像鬆了,你過來給看看吧?”,華子從沫兮的車裡下來,對着還在忙碌的鬱澤昊,大聲喊道。
那隱隱約約的,熟悉的聲音消失,鬱澤昊從車底下鑽出,只見,一輛白色轎車停靠在他的面前,是輛科魯茲,這輛車最大的優點便是,適合帶孩子。
看樣子應該是女人開的車,眼角的餘光逡巡了一週沒發現有客人的身影,鬱澤昊滑進車裡,一股熟悉的幽香竄進鼻息,心口,倏地一慟。
看着擋風玻璃上掛着的掛件,掛件上的照片,令他的心,狠狠地絞痛起來。
子墨的臉,她的臉,裴靖宇的臉,深深地剜痛了他的心……
“師傅,沒多大問題吧?”,這時,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聲聲傳進了鬱澤昊的耳畔,透過後視鏡,他看到了站在門空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