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在外面小店隨便吃了點東西,沈心棠這才坐了地鐵回家。
睡覺睡到一半,還在迷迷糊糊之中,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沈心棠以爲自己在做夢,翻了個身,想直接忽略這段噪音。但是那首曲子卻不依不饒沒完沒了地響着,平日裡聽來優美動聽的音樂,瞬間變成魔音穿腦。
忍無可忍之下,她只好一把抓過牀頭的手機。
其實,她以前睡覺之前都會關機的。
好像是和花文軒重逢後,才變成了這樣24小時開機的。
“喂!”她甚至沒看清來電顯示是誰,就直接按下接聽鍵。
“小狐狸,你睡了嗎?”電話那頭,陸白的聲音有些口齒不清。
沈心棠腦袋裡一陣發懵,仔細看一下手機屏幕,凌晨一點半。
這傢伙瘋了麼?自己不睡覺也不讓人家好好睡。
“你這個沒良心的,害得人家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你倒好,完全沒事人一樣,該吃就吃該睡就睡,一點也不耽誤。”他的語氣裡有淡淡的惆悵與憂傷,彷彿裹脅着天大的委屈似的。
“你喝酒了?”她平靜地問道。
“是啊,喝酒了!不過,我沒醉!”他笑了笑,想要驅趕走心裡的陰霾似的,“今天就那樣把你丟下車,我很抱歉,我當時太氣憤了。”
“沒關係,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經忘了。”她不以爲意地說道,“這麼晚了,早點睡吧!沒事喝那麼多酒幹什麼?這個時候正是肝臟排毒的最佳時期,你還喝那麼多酒,又不睡覺,很容易猝死的知不知道?”
“呵呵,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他苦笑了一聲,“我死不死的,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爲我掉一滴眼淚!”
沈心棠緊閉着脣,電話兩端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想見見你!”半晌,他突然說道。“能到我家裡來一趟嗎?我覺得頭好痛,也口渴得厲害,想喝水,但走路都走不穩,整個天地都在搖晃呢。”
“打電話叫你朋友幫忙吧!”她委婉地表示拒絕,“我現在很困,想睡覺,恕我無能爲力!”
說着,她就準備掛電話了。
電話那端卻猛地傳來“哐當”一聲某物被擲到地上的聲音,然後是陸白氣極敗壞的咆哮聲:“沈心棠!就算是路邊一隻餓了的小狗,你見了也會餵它一口飯吧?你捫心自問,我對你到底怎麼樣?我雖然嘴上可惡了點,但是我有強迫過你什麼嗎?我要是真的用強,你自認能躲得過嗎?你在害怕什麼呢?哪怕是一個過路的陌生人,向你討要一口水喝,你也不會不給吧?當真是那麼鐵石心腸呢,還是獨獨對我特別呢?若是真的對我特別,那倒是我的榮幸了!”
沈心棠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一時間又是一陣沉默。
“你要是有力氣爬起來給我開門,你自己也能給自己倒水喝了。”半晌,沈心棠賭氣般地說道。
還有力氣在這裡指責她呢!
哼,她憑什麼去照顧這個酒鬼啊!
突然,“啪”的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被結結實實摔了出去,然後又有玻璃碎裂的聲音,再之後,便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
應該是他一氣之下,把手機給扔掉了吧?沈心棠突然意識到這點。
接着,又是猛烈的“嘩啦”一聲,好像是對面誰家窗戶被砸破的聲音。沈心棠嚇了一跳,趕緊跳下牀,拉開窗簾看了出去。
對面房間燈光大亮,她清清楚楚的看見,陸白右手成拳,正舉在玻璃窗中央,而他的拳頭四周,只有鑲嵌在窗框邊緣的殘餘玻璃片而已。
他用拳頭砸破了自家的玻璃窗!
比拳頭硬還是玻璃硬嗎?
到底是糟蹋錢啊還是糟蹋人啊?
此時聽到響動的周圍鄰居也紛紛亮了燈,探頭從窗戶中望了出來,納悶地四下查看着。
沈心棠匆匆地換了衣服,低低咒罵了一聲“瘋子”,也來不及換鞋,直接穿了拖鞋就打開房門衝出去了。
一路氣喘吁吁地跑到陸白房門前,她才擡手按了門鈴,房門就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然後,一隻手快速伸了過來,旋風般將她拉了進去,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她已經被人嚴嚴實實地摟抱住了。
“你放開我!”沈心棠一把將他推開,陸白果然是站立不穩,她輕輕一掙就將他推開了,他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沈心棠又趕緊伸手去扶。“你瘋了嗎?你有自虐症啊!換窗戶不要錢嗎?”
陸白脣角輕揚,眼睛貪婪地望着他。
她是在擔心他吧?她還是在意他的吧?
他在她的攙扶下歪歪倒倒走到客廳,她將他放倒在沙發上時,他順手也將她拉了下來,將她按壓在自己身上,一手緊扣住她後腦勺,身子微擡,雙脣準確無誤地貼上了她的。
直手糊家。沈心棠奮力一掙,很容易就將他掙脫開來。
“你妹的,爲什麼每次見到我都要這樣?”她這次倒沒有害羞,而是氣憤憤的又有些想不通,“讓我看看你的手,手上不痛嗎?”
她半彎下腰身,伸手輕輕抓了他的手察看。他的右手背上一片鮮血淋漓,都看不到原本的肌膚顏色了。
那麼多血,紅燦燦的,還有新的血涌出來,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她又驚又怕,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怕,沒事!”他躺在沙發上歡喜地看着她,又溫言安慰說道,“電視櫃那裡有急救藥箱,你弄點碘酒給我擦一擦,再用紗布包起來就沒事了。本來我可以自己弄的,只可惜現在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呢。”
沒有力氣?沒有力氣到底是怎麼把窗戶給砸破的呢?沈心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這樣真好!”陸白癡癡地笑了笑,“受一點傷就能讓你這麼緊張我,看來這傷很值得!我家小狐狸就是心軟啊,怎麼辦?”
沈心棠依言到電視櫃裡翻找出藥箱,藥箱裡東西倒是很齊全,看樣子這人流血受傷是家常便飯啊,這樣可以以備不時之需。
拿了藥箱過來,她將扶他起來靠坐在沙發背上,讓他將右手擡高過心臟,以儘快止血。
找出消毒藥水細細地替他擦拭傷口,幸好客廳的燈光倒是很亮,傷口也能看得比較清楚。
“就這樣行嗎?是不是到醫院去看看?”她一邊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看到有嵌在肉裡的玻璃碎片,就用鑷子小心地夾出來,然後又憂心忡忡地問道,“萬一有玻璃碎片進到裡面去了,那可怎麼辦?”
“沒事的,我皮糙肉厚,沒那麼容易進去。”他寬慰着說道,“擦點紅藥水,紗布一纏就完事了。”
沈心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頗有些憂慮:“真的不去嗎?還是去看一下比較放心吧?”
“不去了,沒關係!”她給他清洗傷口,塗藥水,他一聲也沒吭過,臉上始終笑嘻嘻的,不知道是真的不痛還是抗痛能力超強。“看在我是傷患的份上,你今晚就留下來照顧我一晚唄,大房間給你用,我還睡小房間,怎麼樣?”
他充滿期待地看着她,帶着點哀求的意味,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搞這些動作,不就是想讓她過來照顧他嗎?爲了能把她弄過來,竟然不惜自殘,真不知道應該稱讚他還是鄙視他。
“陸白,你今年幾歲了?”她給他包紮好,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無奈地看着他,問道。
“哦,是啊,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年齡。”他雙眼亮晶晶的,覺得她會關心他的年齡是不是意味着什麼。“我比你大一歲!”
“是嗎?”她開始動手整理藥箱,一邊不以爲然地說道,“那你不是小孩了啊,爲什麼還是這麼幼稚呢?就算我守着你一夜又怎麼樣,哪怕是睡在一起了,就能改變什麼呢?你會跟我結婚嗎?”
“我會!”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道,臉上沒了嘻笑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堅毅與果決。“只要你願意,我會和你結婚的!”vexp。
沈心棠有些錯愕結舌地看着他。
她只是故意用結婚作擋箭牌來逼使他退步而已,她又幾時想過要和他結婚的事?
“呵呵。”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裝傻笑笑。
“我說的是真的!”他伸出沒受傷的左手,一把抓住了她正在忙碌中的小手,“明天就去民政局登記吧!我會跟我爸媽說的,就說我要跟你結婚!”
不是吧?沈心棠怔了怔,動真格的?
“幹嘛要先登記再跟你父母說啊,”沈心棠垂下眼,儘量掩飾自己訝然和激動的情緒,故作鎮定地說道,“按照程序,當然是要先徵得你父母的同意,舉辦完婚禮再登記的。”
“婚禮只是形式啊,民政局的印章纔是作爲我們結婚的合法依據的啊。”他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拿了證你就可以放心地和我談戀愛了不是嗎?婚禮的事,我們再慢慢籌備嘛。”
沈心棠將頭低得不能再低了,腦袋裡亂轟轟地響着,怎麼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