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心裡剛剛生出的一點竊喜之意頓時消彌,臉上只餘一抹苦笑。
看吧,無論他做了什麼,她都不會領情的。
他還以爲她今天轉性了,怎麼突然對他關心起來了呢。
他一心一意爲她着想,連開車這種事,他也不放心別人,因爲他覺得那也是把生命安全交在別人手中,一定要親力親爲。
林朗這才邁開步子迎了上去,Nancy避開了他伸來的手。
“不用了,我會小心的!”她感覺到花文軒好像生氣了,所以不敢再得寸進尺,自己主動離他遠一點,當先踩着樓梯臺階下來了。
難怪林朗要這麼義憤填膺地來找花文軒報仇了。
“都學了些什麼啊?能不能教我幾招?比較簡單而又厲害的,可以出奇不意一下子將人制服的那種。”沈心棠來了興趣,上次她遇到小偷的時候,真真是恨極了自己殘肢廢腿,她多希望自己能漂亮地一勾拳或者一個橫掃,將小偷打趴下。
Nancy低着頭沒說話。
他心裡莫名地涌上一陣悲哀。
“還是小心爲上吧!”花文軒沒有爭辯,但也沒有鬆手,臉上不喜不怒,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Nancy停下動作,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情。
林朗引着她到了樓下客廳,請她在沙發裡坐了,又讓劉媽替她倒了杯果汁。
站在一邊的林朗知趣地離開了房間。
“怎麼,我就活該要爲公司做牛做馬,一點休息時間也不能有嗎?”她心裡稍定,這才擡眼看向他,跟着貧嘴道,“我又不是公司的奴隸!”
“那好吧!”她半推半就地說道。
林朗下意識地就踏出了一隻腳,職業習慣如此,他本來應該馬上飛奔過去攙扶Nancy下樓的,但一想到她今天把自己關了一天,連飯也不願意吃,現在卻高高興興地下樓來了,這成就他可做不到。
她指用噴霧式滅火器對他的事情。
他當然知道這是她在玩把戲,女人的心理他幾乎爛熟於胸。何況他對Nancy那麼瞭解,她眼珠一轉,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你看,我似乎比你更狼狽呢。”花文軒自嘲地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他的臉上身上也都是鬥毆過的痕跡。“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是扯平了。”
花文軒本來想嘲笑她一句,但看她的神態語氣,忽然覺得有點尷尬,於是趕緊岔開這個話題,催促她說:“走吧,一起下去吃飯唄!”
“剛剛嚇到你了吧?”他在另一邊沙發裡坐了,主動先開口說話道。
“十八年?這麼久?”沈心棠咋了咋舌,小鹿般的眼睛裡閃現着驚訝而又崇拜的神色。“那你今年多大了,你從幾歲開始習武的?”
“我完好無損只是表面上的而已,”沈心棠也笑得沒心沒肺一樣,“就像唐小姐所說的那樣,我外表看上去嬌小怯弱,內裡卻是強大無比的,所以說,凡事不能光看表面的嘛,對不對?”
“你說得是啊,像我這樣的懶骨頭,爬個山都會累得腰痠背痛的……”沈心棠自嘲地笑說道,“那你一直在爲Nancy做事嗎?”
“你的手不方便換衣服吧!”她的手上還打着繃帶呢,“就這樣就好了,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
相信他,即使和別的女人單獨相處,也不會發生什麼令人擔心的事。
Nancy陰鬱了一天的心情被他幾句俏皮話兒徹底解開,她暗自慶幸他主動忘記她之前的輕浮舉動,願意和她重新回到正常狀態。
正走在前面的Nancy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她幾時見過他對自己這樣寵愛中帶點諂媚的態度啊?
“讓你見笑了。”她有些窘迫地笑笑,“我只是逼不得已罷了。我看你身手很不錯啊,你習武多久了?”
他已經懲戒過她了,就沒必要再節外生枝了。
長得那麼寒磣,又沒什麼拿得上臺面的東西,她好意思霸佔着花文軒?
“十八年了。”
這明顯就是要把她支開,給花文軒和Nancy留個空間。
“叩叩叩”,房門被敲響,花文軒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他說扯平,是說她受了傷,而他也被林朗打了,道歉就不必了。再來他這狼狽的摸樣,更沒有去笑話別人的資格。
他還有一層意思,就是說以往的事他不再計較,希望對方也不要放在心上的意思。
Nancy眉眼未動,沈心棠看了一眼花文軒,後者朝她點了點頭,寬慰的笑笑:“那你就去吧,相信我!”
沈心棠心裡“咯噔”一聲。
對,就是沒臉!
原來她心裡只有花文軒,心疼他被自己打了。
她被他的一句“自己人”說得心頭一熱,一時間竟然把沈心棠也在這裡的事情給忘記了。
Nancy收起了剛纔的張牙舞爪,重又變得懨懨的,萎靡地滑進被窩裡,眼觀鼻鼻觀心,並不看他。
“大多時候是,除了上廁所睡覺或者是我認爲她足夠安全的時候。”他突然警覺地看着她,“你幹嘛突然問這個?”
“如果你是想來道歉的話就不必了,”Nancy很快調整好情緒,伸手捋了捋頭髮,鎮定自若地說道,“如果你想來看我的笑話的話,恭喜你,正如你所見,我再也沒有像現在這麼狼狽過,你可以回去喝紅酒慶祝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Nancy怎麼會觸怒花文軒的呢?
“當時我在Nancy的辦公室外面,一般在公司裡還是比較安全的,而且她當時去了花總的辦公室,裡面只有花總一個人,他們經常單獨商議事情,這個也是很正常的。”他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竟然真的把當時的情況告訴了她。“後來我還趁便去了一下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花總把昏迷不醒的Nancy抱了出來……”
真是,那個臭丫頭到底有什麼好?要胸沒胸要臉沒臉的。
說完這話,她充滿期待地看着他,雙眼閃着幽光,臉上煥發出絢爛的神采。
雖然其實他也是不想讓她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對心高氣傲的Nancy來說,再提一遍那件事,無異於再次羞辱於她。
不過花文軒已經早一步將Nancy成功拉住,Nancy便趁勢撞到了他懷中,做出驚恐萬狀的模樣:“好險啊,真是嚇死我了!”
什麼叫只有她是完好無損的?合着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還說她外表嬌小內裡強大,是說她表裡不一嗎?表面上清純無害,其實暗地裡陰狠毒辣?
什麼?花文軒竟然把Nancy的手給弄脫臼了?
反正對於他來說,她穿着性-感比基尼和寬鬆病號服沒什麼區別。
“Nancy小姐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林朗淡然地解釋道。
本來還有心思沉浮中的Nancy聽他這麼一說,也不由得忍俊不禁起來,嘴角不經意地彎了彎。
“請問我可以進來嗎?”花文軒禮貌地問道。
轉過樓梯的彎道,正好可以看到客廳裡的林朗,花文軒便揚聲喊道:“林朗,你上來扶一下Nancy,伺候人的事,我沒你在行!”
雖然他的身份地位只能算是她的下屬,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但是她也不能這樣抹殺他的好意啊。
“就是問問啊,我看你今天怒氣沖天的樣子好可怕,”她鎮定自若地回答道,“想來你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所以我就想你應該不是寸步不離地跟着她的吧?當時是什麼情況?你怎麼會沒在她身邊的?”
沈心棠和林朗都站起身來,默默地注視着樓梯上的兩人。
“你對她可真忠心啊。”沈心棠試着引導他,“你是一直形影不離貼身保護Nancy的嗎?”
“你的手怎麼樣了,還疼嗎?”花文軒自顧自地拉了一把椅子在她牀邊坐下,閒話家常般地說道,“聽說你今天都沒怎麼好好吃東西?要好好吃飯才能早點恢復元氣啊,你難道想借此機會偷懶不上班?”
她正想張嘴說什麼,卻聽到樓梯上有聲響,她和林朗都不約而同地擡頭朝上方看去,只見花文軒正小心翼翼地扶着Nancy一步步走下樓來。
“嗯,你先下去吧,我換件衣服。”她笑笑說道。都花軒領。
一切,都還能夠挽回,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一想到此,他伸出的腳步便又生生頓住了。
“你餓了吧?今天我們就在這裡吃飯吧!”他臉上堆出溫柔寵溺的笑意,徑直朝沈心棠走去。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罷。”想到自己一心替Nancy抱不平,反而換來一頓責罵,他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不過沈小姐你很勇敢啊,那天你對小偷窮追不捨,今天又用滅火器勸架,看不出你嬌小玲瓏的,身體裡竟然有這麼大的爆發力。”
他虛扶着Nancy未受傷的手臂,Nancy則很享受的樣子,似乎帶着嬌羞的笑意,佯嗔說道:“不用你扶的,我只是手上有點不方便而已,又不是腿腳不便。”
林朗聽到喊聲便立即衝了出來。
走到花文軒身邊時,他看了一眼緊跟在花文軒身後的沈心棠,輕聲說了句:“沈小姐,能和你單獨說兩句話嗎?”
沈心棠絕不認爲花文軒是無端暴戾的人。
“唔,還不錯!”他配合地摸了摸下巴,“沒想到我這張臉還能蹭到飯,以後是不會餓着了。”
“有專門的女子防身術啊,”他淡淡地笑了笑,明明是和她差不多年紀的,怎麼感覺她像個小女孩,還是盲目崇拜偶像的那種。“不過現在有很多女子防身的用品,攜帶方便又有效,學武術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即使學會了也要多加練習才行呢。”
“那我讓劉媽再去準備兩個菜吧,”她作勢要去按牀頭櫃上的電話內線。
這可真是好心辦了壞事情。
“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她放下杯子,一臉歉意地看着他。“上次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忙,我也沒報答你,非但沒報答,還恩將仇報。”
他伸手將她輕輕推開,把她身子扶正,清了清嗓,一本正經地說道:“還是讓林朗來扶你吧,有他在,你是絕對不會有任何閃失的。”
花文軒微微皺了皺眉。
“嗯,有五六年了吧?”他略加沉吟,漫不經心地說道。而Nancy一聽他要將自己撇下,分明是不想讓沈心棠產生誤會,心裡便惱怒起來,故意一腳踏空,又驚聲尖叫一聲,做出要栽倒下去的樣子。
沈心棠跟着林朗步下了二樓樓梯,Nancy的家比花文軒的住所還要氣派豪華,想來家底十分殷實的。
“不用了,”他起身制止住她的動作,“我看到飯桌上有好多菜呢,我還在思量着你這傢伙可真會鋪張浪費啊,你們三個人而已,能吃掉那麼多菜嗎?肯定又倒掉的,嘖,富家千金的作派就是不一樣啊!”
花文軒朝沈心棠看了過去,見後者臉上並沒有特別不愉的神色,心裡稍稍放鬆了一點。
“瞧你這話說的!”Nancy不客氣地嗤之以鼻,“想當初是誰怎麼邀請吃飯都請不動的,還賞飯呢,要你賞臉纔是真的吧?不管怎樣,來者是客,你難得來我家,而且還是第一次來,就請你賞臉讓我賞一次飯吧!”
“我們四個人裡,只有你是完好無損的,沈小姐外表嬌小,其實內裡是相當強大的哦。”
“什麼富家千金啊?”Nancy被他的語氣逗笑,接着又低聲說了句:“你不喜歡我鋪張浪費嗎?那我下次勤儉節約一點好了!”
“是啊,沈小姐第一次來我家,沒想到會是這種局面。”Nancy心思電轉,卻已經換上了明媚的笑臉。
“我從十歲開始習武的,因爲小時候身子弱,總是受人欺負,所以後來我爸媽就送我去學武術的。”他輕輕笑了起來,談論這樣的話題讓他覺得很放鬆。
“是有一點兒。”她並不否認,喝了一口果汁,打量了一下週圍,不吝讚美了一句,“Nancy家好漂亮啊!”
“如此最好啦,你不是想借機偷懶我就放心啦。”他溫和地笑笑,臉上看不出一絲有過嫌隙的樣子,表明他把之前的一切都揭過了。“來得匆忙,慰問傷患也沒買個果籃什麼的,那我也不好意思奢求主人賞飯吃了,那我這就回去了!”
頓了頓,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心棠,也試探性地問道:“那花總有沒有告訴你,他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花總爲什麼突然發怒把Nancy的手腕給掰脫臼了?”zVXC。
沈心棠便向花文軒笑笑,和林朗離開了房間。
這是他對她的保證和承諾。
Nancy被當場噎住。
沒想到沈心棠竟然反應敏捷,一下子抓到她的話柄順勢逆轉,而且要堵得她啞口無言。
Nancy的笑臉突然僵在了那裡,接着揚高聲音喊劉媽:“劉媽你再多煮一點飯出來,沒想到今天突然來了兩個客人,尤其是這位沈小姐啊,你別看她小模小樣的,飯量很好的,我怕家裡煮的飯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