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我的痛，你可知否？
煙花在黑絲絨一樣的夜空中綻放着色彩，隨着新郎新娘的離席，其他賓客也漸漸散了。柳夢禾已經走下樓來，坐在草坪上，託着腮幫看天上綻放的絢爛煙花。
煙花真的很美，只是，光華一閃而逝。可是自己，甚至連煙花都不如，她哪裡會有綻放的時刻？爲什麼她總是覺得，自己是在爲別人而活？她要的東西，似乎這輩子都絕緣了。
手機的音樂聲響起，她低頭一看，眉不由得擰了擰。是媽媽的電話，她並不想接。重新走入柳家開始，她發現對這個母親的瞭解越來越少，她有太多的思想和行爲，都不是她能夠贊同的。
藍凌霄……總是能在不經意間想到這個名字，那個她一直仰望着的背影，閉上眼睛，是那個溫潤的少年。可是現在，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夾槍帶棍，那目光冷然如刀，輕易地便能傷她最深。
手機聲又是不厭其煩地響起，她揉了揉太陽穴，八成又是相親的問題，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選擇。原本，她是告訴過自己，也告訴過媽媽，爲了家族她的犧牲只有一次，可是現在，她反倒想自暴自棄了。嫁給誰又如何呢？藍凌霄這輩子都不會看她一眼，她在他心裡就是那樣的女人了……
按下了免提，她懶懶地叫了聲：“媽。”坐在地上，聲音有些沙啞。
只是媽媽無論什麼時候都看不出她的異樣的，她的眼裡，金錢權利佔滿了一切，有的時候她想，自己在她心裡究竟是什麼樣的位置呢？她爲什麼可以不顧她的想法？就算她不知道她的心裡一直都喜歡藍凌霄，可是，隨隨便便的一個男人，她都可以把自己的女兒送上他的*嗎？
“你還在洛城嗎？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可能會呆幾天。”對着手機，她輕聲道，新加坡那個地方雖然很美，可是，她卻喜歡不起來。
“洛城的顧墨寒在商界也算有名氣，你跟他老婆攀上交情，那也是好事……”
“媽！”柳夢禾受不了地打斷她的話，“什麼叫攀交情？朵兒姐姐是我的朋友，我跟她交朋友不是因爲她是顧墨寒的老婆，我……”
“好了好了，別跟媽廢話了！反正這個朋友來頭不小，值得你繼續交下去！媽就讓你在洛城多呆幾天，以後如果有什麼生意上的往來，也就什麼都好說了！記得早點回來，我又給你物色了幾個人選，你回來好好看看！別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那個顧墨寒的老婆，我都看過資料了，她沒有什麼背景，這樣的女人都可以嫁入豪門，夢禾，你一定也可以的。多看幾個，有個比較，看看誰比較適合，門當戶對的……”
“這裡信號不好……我先掛了。”
猛地按下手機，她有想痛哭的衝動，煩躁地把手機猛地往地上摔去，她的頭埋在膝蓋間，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動。
爲什麼呢？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媽媽？豪門豪門，豪門的生活就真的這樣讓人嚮往嗎？爲什麼她感受不到一點快樂？
“這麼好的手機，就這樣丟掉了？”柳夢禾擡起頭，東方皓正笑嘻嘻地撿起手機，很快地拼裝好，搖搖頭，“真是可惜，竟然還沒有摔壞。看來，連手機都故意跟你過不去啊……”
柳夢禾瞪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東方皓蹲下身子，看着她傷痛的眸子：“你媽在給你相親啊？那些公子哥兒都比不上藍凌霄？”
“藍凌霄有那麼好嗎？”東方皓擰了擰眉，“柳夢禾，你就這樣愛他？別告訴我，爲了他終身不嫁。”
“誰說我終身不嫁？你沒看到今天新娘的手花都丟到我身上了嗎？這就說明，我就要嫁人了。”柳夢禾站起身子，從東方皓手裡拿過手機，“回到新加坡，我就嫁人。”
“藍少爺，你怎麼在這裡啊？我找了你好久呢！”略帶醉意的聲音，柳夢禾猛然一驚，順着聲音望去，才發現藍凌霄竟然就只隔着幾米的距離，在一棵樹旁站着。
他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這裡的？她的話，跟媽媽的對話，跟東方皓的對話，他聽見了多少？竟然在他面前，公然談論着愛不愛他的問題嗎？
“藍少爺，哎呀！”伊靜訶輕呼一聲，好像腳在往前的時候扭了扭，整個身子朝着藍凌霄撲去。旁邊正是一棵樹，她的身子不偏不倚地靠在了他身上，*地在他臉上落下一個脣印。
“時間還早，我們出去喝幾杯。”東方皓攬過柳夢禾發僵的身子，便往前走去。僅僅這樣的一個動作，就可以刺傷一個女人嗎？那麼，他從前做的，對於田沫兒來說，算得上是怎麼樣的傷害？
原本是不想出去的，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發呆，可是……現在的她，連呼吸都是困難的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遍一遍地，想挖掉他的影子，以爲自己已經成功了，卻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
洛城的酒吧，她第一次來。
只是，所有地方的酒吧都是一樣的，*昏暗噪雜。可是，她卻是絕對安靜，格外安靜。
“告訴我，看到那一幕的感覺。”東方皓搖着手中的紅酒，心底火燒般的疼痛漸漸加深，依稀地，那雙冷冷的眸子在眼前，他幾欲抓狂。
“什麼？”柳夢禾不解地看着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
“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跟別的女人做出親暱的動作，這個時候……女人的心，是不是都會受傷？”
柳夢禾苦笑了一聲：“是吧……”只是，她有什麼資格受傷呢？她沒有。
東方皓點點頭，猛地將手裡的紅酒一飲而盡。他已經無數次對着田沫兒……她是對他越來越失望，最終才離開的吧？可是，竟然翻遍了整個濱海都沒有找到她的人，她的消失，還真是及時而且迅速。不過，就算翻遍整個地球，他都會找到這個女人的，一定！
沉默在繼續，熱鬧的酒吧，似乎跟他們兩個人完全沒有任何關係。柳夢禾和東方皓都在各自想着心事，爲情所傷的感覺，真的不是一般地糟。
***
如果不是出於禮貌，如果不是他從小的教養，他簡直想要把伊靜訶丟下，跟着東方皓的車子疾馳而去。
這個想法讓藍凌霄猛然一驚，他煩躁地抽出一支菸來。對於柳夢禾的判斷，他以爲早就是訂了釘子了，可是，今天，他竟然會有些動搖，在聽到她跟她媽媽的對話時，在看到她跟東方皓離開時，他不知道那是怎麼樣的糾結心情。東方皓讓她去的地點是酒吧不是嗎？這個男人從來*得很，而那種地方……
他絕對更加煩躁了，掐滅了菸頭，簡單地跟伊靜訶說了聲有事便走了。她的腳正在上藥，來不及站起身，他便走開了。
打電話找了幾個酒吧，終於找到了這兩個人的所在處，是“魅力金座”時尚酒吧。他的車子在門前停了許久，實在不明白自己爲什麼竟會跑到這裡來。隔着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見東方皓和柳夢禾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東方皓只是喝酒，而柳夢禾，卻是滴酒未沾，只是呆呆地坐着。
想到在濱海的那個夜晚，她喝醉了酒，吐得他滿身都是，他不由得擰了擰眉。現在，她是學乖了嗎？
藍凌霄頭疼地扶額，其實，這個女人的事情明明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不知道爲什麼他會怕她吃了東方皓的虧？況且，她不是對這些根本就不在意嗎？爲了一宗生意就可以把自己給賣了……
但一一說，她並不是這樣的人……剛剛她跟她媽媽說話的時候，也可以辨別她不是這樣的人。她的眼睛很清澈，小鹿一樣，在看着他的時候總是帶着驚恐，還有着憂傷，他不明白，爲什麼今天在她那一轉身看着他的時候，那樣的傷痛會輕易地蜇疼了他的心。
又抽出一支菸來，正要點燃，卻看到柳夢禾也拿起酒，猛地喝了一口，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該死的！手裡的煙被狠狠丟下，他看着她很快吧杯子裡的酒喝了個底朝天，又滿滿地加了一杯。她還真是學不乖，上一次喝得爛醉如泥，這次又是重蹈覆轍，在酒吧這樣的地方喝醉是最最危險的事情！她是不是瘋了！
看着她四五杯酒下肚，藍凌霄怎麼都坐不住了，他走下車來，狠狠地關上窗戶，就朝着東方皓和柳夢禾走去。
“柳夢禾……你說他媽的喜歡上一個人怎麼這麼痛苦？我東方皓自以爲是情聖，沒想到是傻瓜，天底下第一大傻瓜……”東方皓笑着拿起一杯酒，“幹，爲我們這兩個沒有人要的人，乾杯！”
“砰”地一聲，酒杯相撞發出脆響，柳夢禾的眸子已經沾染了幾分醉意，她搖了搖手，笑道：“錯！我不是沒有人要的人，這次回到新加坡，我就要結婚了……我要做媽媽的乖孩子，我失去了快樂，只要她快樂就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