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03

V203

五年後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像兩個仇人一般各自站在礁石兩旁,望着風平浪靜的大海,沉默不語。

在身穿白色西裝男人的身邊,還站着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童,模樣極其可愛,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不時的左顧右盼,滿臉好奇。

從有點模樣的記憶開始,就記得爸爸還有二爸總會在同一天的時間裡來到這裡,望着這片大海出神,讓她好奇不已,可是開口詢問多次,兩個爸爸都反常的不顧她的感受,不回答她的提問。

不過伊若藍從小就是一幅古靈精怪的個性,從不輕易哭鬧和生氣,因此即使打聽不出來兩個爸爸爲什麼要來這裡,她也就不再多話,慢慢的也學着兩個爸爸的莊嚴的模樣望着大海,神色凝重而淒涼。

“若藍,這個星期該到那邊去了,要乖乖的明白嗎?二爸週末忙完公司裡的事,就去接你。”羅惜俊壓下心底那持續了五年的傷痛,緩了緩心中的鬱氣,轉過身蹲在五歲女童面前,柔聲說道。

伊若藍一幅人小鬼大的模樣,老成的點了點頭,湊上小嘴在羅惜俊俊逸的右臉上吻了吻,“二爸,我會乖乖的,要想我哦。”

要想我哦……又是這句話。

羅惜俊身形一僵,臉色瞬間蒼白得有些難看,過了好久才恢復原樣。他輕輕咧嘴笑了笑,將頭湊上前在女童額頭上碰了碰,溺愛至極的輕嘆,“好,二爸會想你的。”

多少年了,這麼多年過去了,羅惜俊依然不能忘記伊寧露跳入大海前說過的那一段話,他怎麼可能不想她啊……怎麼可能,那個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自私絕情了,難道她認爲他對她的感情,都是假的麼。

可笑的是現在事已至此,羅惜俊除了在心底黯然神傷之外,也不能輕易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情暴露在伊若藍面前,他總害怕被伊若藍童言無忌的話給觸碰到心底最柔弱的位置,掀起他心中好不容易結起的傷疤。

莫馭天此時已經轉身面對羅惜俊還有那個女童,神色淡漠無波,只是仔細看去,卻不難發現他那雙深邃的眼竟然有些溼潤,也不知道爲了什麼在黯然流淚。

莫馭天雖然恨極了伊寧露如此決然的離開,不給他任何懺悔的機會,但還是遵從伊寧露臨走前的話,讓孩子隨了她姓,而且難得的沒有霸道的將女童帶走,而是留在羅惜俊,讓他撫養。

不過莫馭天終究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羅惜俊雖恨極了莫馭天對伊寧露做的一切,但每次看到莫馭天來公司裡什麼事也不做,只爲看孩子一眼的那種神情,最後不得不心軟,讓孩子重新認莫馭天爲父親,而羅惜俊也依然保持二爸的身份,與莫馭天交換來撫養伊若藍。

伊若藍長得實在太像伊寧露了,那眼睛,那嘴巴,還有那臉形,總之看到這個女童,只要認識伊寧露的人,都會一眼就認出她就是伊寧露的女兒,兩個男人每次看到伊若藍,心底都會掙扎許久,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起伊寧露的模樣。

轉身往莫馭天走去,伊若藍回頭對着一身白色西裝的二爸揮了揮手,聲音悅耳動聽,“二爸,我們說好了下週要去四川看大熊貓哦,你不要耍賴哦。”

“好,我們拉過勾的,二爸不會說話不算數的。下週見了,若藍。”羅惜俊緩緩站起身,望着莫馭天拉着伊若藍漸漸離開礁石,柔聲迴應。

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羅惜俊目光停留在那個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的莫馭天,就在要離開之際,莫馭天終於轉過身回頭望着羅惜俊,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對自己的恨意,卻也一句話也不說,各自又轉移開目光,就此別過。

伊寧露,我這樣順着你的意思讓女兒跟了你姓,也喊羅惜俊那個男人爲爸爸,你現在看到了,心底對我的恨會不會要少些?

莫馭天在心底自言自語,隨後輕嘲一笑,也不知道在離開之前再對這片大海說點什麼,只得擡頭眺望了一下明媚的天空,深呼一口氣,俯下身將伊若藍一把抱起,往前走去。

從頭看到尾的伊若藍,知道兩個爸爸還是像以往那樣不會和對方說一句話,心底好奇之餘,倒也無可奈何。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有多少年了?伊若藍不知道,她只記得每個清明節的時候,平時連見都不願意見一面的兩個爸爸,總會不約而同的出現在這片湛藍得讓人失神的大海邊,沉默許久,又各自離開。

伊若藍一直都想問清楚,爲什麼兩個像仇人一樣的男人,會是她的爸爸?爲什麼兩個像仇人一樣的男人,會在同一天出現在這片大海邊?更重要的是,她爲什麼姓伊,卻沒有隨着父姓?

還有一個一直隱藏在伊若藍心底的疑問:那就是,她爲什麼會有兩個爸爸?

很多事情,伊若藍都只是有一個模糊的概念而已,即使想不通,她就不想,將疑惑隱藏在心底,儘可能的快樂生活,因爲她不喜歡看到兩個爸爸總是一幅憂愁的表情。

日子很長,伊若藍才五歲,她總覺得自己的一生,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等着她去探究,她不急,因爲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一切,也會懂得什麼是愛、什麼是恨……

遠在東海另外一邊的城市,一個頭戴草帽的女人,正慢慢整理着從沙灘上撿回來的貝殼,她仔細的將顏色各異的貝殼,用不同的小袋子裝起來,看到喜歡的,臉上還流露出歡快的神情,卻只是抿嘴微笑。

“露露姐姐,該吃飯了,快回來吧。”

身後遠遠的響起一個少年的聲音,只是這個音調說出來的中文,很是怪異。

女人站起身來,回頭望着那名少年,抿嘴微笑着揮了揮手,隨後快速往少年那裡走去,那裡是沿海一帶的居民區,女人就借居在少年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