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5 父子2
邵明陽的笑素來都溫雅無雙，他本人就是貴公子一名，兩位導購小姐一下呼吸靜止，趕緊應道，“兩位這邊請，樓上請吧！”
搭了電梯而上，直接來到了四樓。
“先生小姐，四樓開始，到七樓都是國際知名的品牌，可以慢慢選購……”導購笑着解說。
藍星夜哪裡還有心思購物，她只想快些離開。
視線隨意地瞧見某一櫥窗，她立刻一指，“就去那家！”
“好。”邵明陽微笑應道，牽着她的手走了進去。
進了店裡，邵明陽還握着她，藍星夜掙了下道，“放開。”
“爲什麼？”他理直氣壯問道。
“我要去看衣服！”藍星夜差點氣岔，他還要問理由？
邵明陽這才“喔”了一聲，慢慢將手給放開了。一鬆開了手，藍星夜就像是擺脫了大麻煩一般，她趕緊走向那一列衣架，漫不經心地看了起來。匆匆看了幾件衣服，她扭頭道，“這兩件不錯！”
“是！”專櫃的人員趕緊上前，取下了衣服又道，“小姐，要不要試穿一下？”
“不了，我看着不錯，不用試了，包起來吧。”藍星夜趕忙說道。
專櫃人員也似乎見多了這樣的客人，有錢人都是出手闊綽的，“好的，小姐。”
但是誰知道，坐在一邊沙發裡休息的男人，卻不肯如此作罷，“爲什麼不試穿？”
那專櫃人員僵住，就連藍星夜也是一怔。
只見他安然地坐在其中，翹起的長腿，好似坐在一座巨大的王宮裡，而他就是這裡的主宰。他單手支着頭，偏頭微笑着說，“衣服總是要試穿了以後才知道好不好看，去試吧。”
他就坐在那裡，散發着屬於他強烈的魅力，像是一個光圈，散發出光芒來。
“啊，是是是，先生說的沒錯，小姐還是試穿看看吧……”專櫃的小姐也有些暈乎乎的笑道。
藍星夜蹙眉，他卻一副“你不試我不走”的神情來。
憑什麼他要帶她來百貨，她就要來。憑什麼他要她試穿衣服，她就要試。
藍星夜凝眸，她堅決說道，“我不試，我覺得這兩件挺好看。”
一旁的店員震驚了，這位小姐膽子好大，而且也不好給面子噢。
那麼，這位先生又會怎麼樣呢？
就在衆人揣測的時候，誰知道他卻只是淡淡一笑，如沐春風一般的俊逸非凡，“好吧，你既然不想試，就不用試了，不過兩件太少了。”
眼鏡玻璃都碎了一地，竟然這麼好說話！
藍星夜道，“兩件夠了，就這樣，我買好了。”
“再挑一挑吧。”
“我不想再挑了。”
“看來你是累了，恩，昨天你是挺累的。”他的話語擺明了是要讓人誤會，藍星夜愈發尷尬起來了。
而他卻是豁然起身，慢慢地走向了她，他本就生的高大，慢慢走來，身形愈發頎長挺拔。
藍星夜定住，他的微笑慢慢襲來，“既然你累了，那就坐下來休息，我來幫你挑。”
什麼？藍星夜又是愕然，而他已經強行拉過她，將她按在了沙發裡。
來不及再有反應，藍星夜已經坐了下來。邵明陽卻是走向了那列衣架，那眸光慢慢搜索起來。
這家專櫃很大，他頎長的身軀就油走在那一列列的衣服裡。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無所不能的男人，居然會有這樣的時刻，竟然會挑選起女人的衣服來。可是偏偏，這是真的，他真的這麼做了。
藍星夜蹙眉。
過了一會兒，邵明陽取過了幾件衣服，走到她的面前，對着她比了一下，瞧着那顏色道，“我知道你喜歡紫色，這兩件怎麼樣？”
藍星夜說不出話來，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說不好，那麼他一定還要繼續。所以，她想了想道，“挺好，就這兩件吧。”
“恩。”他滿意微笑點頭，又是將衣服轉手一遞，“這兩件也包起來，還有，這一個系列的全都包起來。”
一個系列的？
藍星夜瞠目了，“買這麼多做什麼？”
“慢慢穿吧，總有機會的。”邵明陽微笑着說，忽而餘光瞥見了一旁的鞋子，他又是說道，“還沒有買鞋。”
他的行動總是迅猛，剛剛開口，人就已經往鞋櫃那裡去了。
在那圓形的鞋架上圍着走了一圈，而後拿起了其中一雙珍珠白的小跟皮鞋，走向了她。
他的步伐不緊不慢，走到了她的面前，忽而一個俯身彎腰，就這麼在她面前半蹲了下來。
周遭的人一驚，藍星夜也是一驚，他怎麼會這麼做？
邵明陽依舊對旁人視若無睹，只是將那雙鞋子放下，而後爲她脫去了她腳上的鞋子。
“你……”藍星夜有些急也有些窘，“我自己來……”
他卻緊緊抓着她的腳踝，不讓她掙開，取過那雙珍珠白鞋，小心翼翼地爲她穿上了。他的動作很輕柔，似是呵護一般，那掌心的溫度傳來，從腳底一路躥起，是莫名讓人灼熱的溫度。
“剛剛好，你穿這個大小。”他微笑着說。
然而，藍星夜卻是詫異了，她本能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穿這個尺碼？”
邵明陽擡眸，瞧着她溫聲說道，“和你認識這麼久，我怎麼會連這點都不知道。”
認識這麼久。
真的已經很久。
今年，竟然已經是十年。
可是她從來不以爲，他會知道這些，這麼一點的小事。
藍星夜心底有一絲漣漪化爲窒悶，不知道那是因爲什麼，她迅速回神，急忙說道，“我自己穿。”
“不，我來。”他卻執意如此，又是取過另外一隻，替她穿上了。
忽然覺得周遭都空寂一片，沒有了別的聲音，藍星夜只能瞧着他爲她穿好了另一隻。
等到一雙都穿上了，他微笑瞧着，又是擡眸，“之前在北城，看見你穿了一條白裙子，我想你大概也喜歡這個顏色。”
爲什麼要這樣細緻入微，去注意到這些細節？時至今日，還有什麼意義？
分明一點也不需要了！
藍星夜沉默了下，她凝聲說道，“只是正好穿了那一條而已，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
有些事情，有些東西，有些人，就算再喜歡，也會有一日，磨光了那份情感。
她話裡有深意，他不是聽不出來，邵明陽卻是不在意，他只是站起身來，低聲說道，“我看你穿着挺好看的，這雙鞋子也要了。”
“店員。”他又喊了一聲，立刻讓對方記下了一地址，吩咐說道，“送到這裡。”
“是，先生請您放心。”店員恭敬應道。
藍星夜立刻換回了自己的鞋子，她站起身來道，“都買好了，現在可以走了嗎？”
彷彿是在例行公事，她不溫不怒，平靜的模樣，卻如同一座冰山。
邵明陽並不惱她的淡漠，認真說道，“還有東西沒買。”
藍星夜一時間想不出來，眼中有所狐疑。
他卻忽然棲過身去，一剎那讓她避之不及，湊近了她，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內yi還沒有買呢。”
又是瞬間，藍星夜尷尬到一張臉泛紅，她脫口而出，“不用買了……”
“買吧。”
“不買！”
“不買你穿什麼？”
“洗洗還能穿！”
“每天都穿同一套？”說話之間，他低頭瞥了一眼。
藍星夜此刻分明穿的嚴實，但是卻感覺自己被看穿了一樣，那衣服無所遁形！
邵明陽揚起了脣角，又在此刻握住她的手，扭頭笑着喊道，“導購小姐，帶我們去nei衣專櫃。”
“啊？”導購小姐也愣了下，立刻回道，“是是是，您這邊走……”
nei衣是在另一個樓層裡，直接走了進去大搖大擺的，邵明陽絲毫沒有顧及，反倒是藍星夜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這下子那速度更加快了，她腦子裡就一個念頭快走！
於是，藍星夜隨意地瞧見了一套白色的nei衣，她指着道，“就要這套了。”
“小姐，你穿什麼尺碼？”那店員詢問了一聲。
又是不等藍星夜開口，邵明陽先行回道，“70a！”
他輕鬆地報出了她胸圍的尺寸，藍星夜的眉頭都快蹙到一起了，而那店員眼中有所怔愣，剎那明白過來了，笑的很是曖——昧，“小姐，那您要什麼顏色呢？”
“就這個顏色！”藍星夜急忙說道。
“小姐，其實我這裡有款nei衣挺好的，我來給你推薦看看吧……”那店員一邊說着，一邊就將那一款挑選了出來。
藍星夜一瞧，只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那是一款純蕾絲的黑色胸——衣，若隱若現的布料，完全就是透視，簡直就是無法直視。
藍星夜只瞧了一眼，立刻收回視線，“這款不適合我！”
“我倒是覺得挺好。”邵明陽在後邊應道，他唯恐天下不亂，老神在在的樣子，“買了吧？”
“不買！”
“買了吧。”
“說了不買就不買，你要買，你就自己穿！”藍星夜氣急了，也顧不得還有人，她羞喝了一聲。
邵明陽沒辦法了，微微一笑，朝店員道，“算了，聽她吧，她比較容易害羞。”
那店員更是明白地笑着點頭，那神情更是讓藍星夜羞赧。
此時，城如玩了好一會兒，由經理叔叔領着尋了過來。
“謝謝叔叔。”城如朝經理喊了一聲，又是跑向了藍星夜，“媽媽！”
藍星夜見到了兒子，她不再多言，直接牽過兒子，直接奔出了那家內衣店。
邵明陽則是不緊不慢地跟隨在後，經過經理身邊的時候，低聲一句，“今天辛苦你了。”
“哪裡哪裡，邵總客氣了……”
“你知道該怎麼做了？”他雖然微笑，眼中卻有寒光。
“是是是，當然……”經理目送這三人離去，而後猛地回頭對着身後的人命令，“今天的事情，不準對外面亂說！”
離開了百貨，車子駛回了城南別墅。等到了別墅前，藍星夜打開了車門下車，她輕聲道，“城城，你先進去好嗎？”
“爲什麼？”城如狐疑問道。
“因爲……”藍星夜道，“因爲媽媽有話要跟爸爸說。”
“喔。”城如這才點頭跑了進去。
邵明陽也從車裡下來了，聽見她這麼說，他也明瞭。他沉默望着她，瞧見她轉過身來。
等待着她開口，藍星夜沉思了下道，“我想過了，你說的沒錯，城如是你的兒子，這是無法更變的事實。你有權利要兒子，你也有權利見到他，也有權利撫養他，看着他長大。所以，我不想和你爭，也不願和你爭。但是，我只是希望，城如能夠健康成長，讓他得到一個快樂的童年。”
他靜靜聆聽，眼中有一抹驚喜慢慢浮起，繼續等待着她的下文。
隔了車身，藍星夜凝眸說道，“我會留在S市，也會在這裡找一份工作，孩子就兩面住吧。我們安排好時間，商量好了就行，這樣對城如，也是最好的結果。”
最好的結果。
邵明陽聽完她這一番話，眼中的驚喜慢慢褪去了，原來是要說這些。
然而，他溫聲問道，“你確定你要留下來？”
“恩。”因爲他肯定不會讓她帶走城如。
“會在這裡找工作？”
“恩。”
“那也行。”他似乎是同意了，藍星夜也鬆了口氣。
可是下一秒，他眼眸一凜，注視着她道，“不過，我希望你明白一點，不是你不想也不願和我爭，而是你不能！”
藍星夜心裡一怔，彷彿被他抓住了痛處。
他已經重新坐進了車裡去，引擎發動了，車窗卻是忽而落下。藍星夜往後退了一步，卻是狐疑。
他坐在車裡，並沒有側目瞧着她，只是在剎那發動引擎，也丟下了一句話。
“藍星夜，我要的不只是城如。”
陽光照耀而下，落在藍星夜的眼底，而那輛車已經遠去，那句話彷彿是幻覺。
既然已經和邵明陽談好了，那麼藍星夜就已然決定，要在最快的時間裡找到房子，也要在最快的時間裡找到一份工作穩定下來。 北城那裡由於離開多時，她也早已經提出了辭職，只是還要回去做個交待纔好。
而兒子城如這邊，卻也是個問題。
比如說，藍星夜要怎麼和他說。
藍星夜想了想道，“城城，媽媽剛剛已經和爸爸說過了，這幾天城城就暫時住在這裡，媽媽最近要找工作，所以就不能一直陪着城城了。城城雖然一個人在這裡，但是還有李奶奶，還有姐姐，所以不會怕的，對不對？”
“媽媽，你要在這裡上班嗎？”城如好奇問道。
藍星夜點了個頭，“恩，沒錯，媽媽要在這裡找工作。”
“那我們不回家了嗎？”城如又是詢問。
而就在昨天，藍星夜還在遲疑，可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讓她想徹底明白了。如果回S市，是唯一能夠照顧到兒子擁有兒子的選擇，那麼她甘願如此。雖然不想去這樣認定，可他說的沒錯，她的確沒有辦法和他爭。
“是，城城，我們不回去了。”藍星夜笑着摸了摸兒子的頭，肯定回答。
城如卻是蹙眉，兩道小眉毛十分英氣，卻也十分可愛，“那以後我都不能見到黃奶奶，也不能見到老師和小貝了？”
藍星夜道，“城城要是想他們了，以後媽媽空了再帶你回去看他們好不好？”
“還可以回去看他們嗎？”城如心裡不捨得，聽到母親這麼說，他很是高興。
“當然可以回去了，坐飛機很快很快就會到了。”
“恩！”城如高興地點頭。
“那我們不回去了好嗎？”
“好！”
小傢伙就這樣妥協了，他握着小小的拳頭保證道，“媽媽，我一定會聽話的！我一定會乖乖等你回來！”
藍星夜卻也是有些爲難了，兒子似乎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她沉思了下，又是說道，“城城，媽媽的意思是，媽媽找工作這幾天呢，城城就留在爸爸這裡，和爸爸住在一起，好不好？”
“爲什麼？”城如一下不樂意了，他並不願意和藍星夜分開。
“因爲媽媽除了要找新的公司上班，還要找房子啊，還要回我們以前的家，把東西整理一下。城城，你看媽媽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忙，城城這麼懂事，就幫媽媽一點小小的忙，乖乖住在這裡好嗎？”藍星夜哄着他道。
一聽到要幫忙，城如很是樂意，他雖然不甘願，卻也是懂事地點頭。
他嘴巴一撇，低聲說道，“好吧！”
“城城最乖了。”藍星夜鬆了口氣，趕緊親了他一下。
城如卻又是問道，“媽媽，找到房子以後，我們要從這裡搬出去嗎？”
其實到了那個時候，卻也是未必了，藍星夜只能道，“找到了房子，媽媽就經常能接城城過去住了。”
“我不是和媽媽一起住嗎？”小傢伙又有些不樂意了。
“爸爸剛剛見到城城，特別的喜歡城城，所以想多和城城住在一起。城城以前和媽媽每天都在一起，現在分一點給爸爸好嗎？”藍星夜遊說着他輕聲說着。
似乎對於和爸爸同住，城如並不反感，只是小嘴一撇，擡眸望着藍星夜，突然問了一句，“可是，媽媽爲什麼不和爸爸住在一起呢？”
“因爲……”藍星夜突然找不到理由了，只能應道，“因爲媽媽打算要找工作的公司離這裡很遠很遠，上班不方便。”
“可是爸爸有車。”城如可沒有忘記，就在剛纔爸爸還開着車呢。
“爸爸上班的地方，和媽媽的公司，不在一起，還是不大方便……”
“可是別的小朋友，爸爸媽媽都是住在一起的。”城如很是執着詢問，讓藍星夜啞口無言。
“城城，你看爸爸媽媽，以前也是沒有住在一起的，其實也沒有關係對不對？城城可以和爸爸住也可以和媽媽住，週末的時候就帶城城去外面玩，不是也很好嗎？”藍星夜只能如此應答。
小傢伙想了想，似乎的確是不錯，“那媽媽一會兒就要走嗎？媽媽，明天再走好不好？”
藍星夜本來還在遲疑的，此刻兒子如此挽留，她實在是不能放下，輕輕抱過了他，“明天媽媽再走，今天晚上再陪城城睡一晚！”
這可讓城如高興到不行，他眉眼都彎了起來，“太好啦！”
城如這邊終於成功遊說之後，藍星夜也終於放下心來了。
傍晚十分，突然一通電話進來了。
李姐過來喊道，“小姐，先生打來了電話，讓您接一下。”
“好。”樓上的房間裡也有話機，她立刻接起了，“喂。”
那頭是邵明陽，他低聲說道，“晚上有個重要的商務宴會，所以我不能回來吃飯了。”
藍星夜應聲道，“知道了。”
“那沒什麼事情了。”話音落下，他已將電話掛斷。
還以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原來只是爲了這個？藍星夜微微蹙眉，將話機放下。
“媽媽，是誰打來的電話呀？”城如擡頭問道。
“是爸爸。”藍星夜笑着回道。
“他說什麼？”
“他說晚上公司要加班，所以呢就不能回來和城城一起吃飯了。”
“喔。”加班出差之類的事情對於城如而言，都已經早就習慣了，所以他並沒有任何詫異。只是沉默了一下後，突然卻是不動了。
反倒是藍星夜好奇了，“怎麼了？”
城如扭頭，認真說道，“媽媽，我今天就不能拿水給爸爸喝了。”
藍星夜愣了下，卻是笑了，有一絲絲的心疼。
雖然還沒有當着他的面開口喚過一聲“爸爸”，可是兒子的心裡邊，早已經認可了他。
這天夜裡，邵明陽從宴會回來，其實也並不是很晚。回到別墅的時候，大概是十點過半。
別墅裡靜悄悄的，沒有什麼人。走上樓去，經過那間房間的時候，房門緊閉着，也是很安靜。城如睡覺一向都很準時，九點就已經洗澡睡下了。現在看來，早已經睡的香沉了。本來還想敲門，可是又怕驚擾了他們，所以只能作罷。
邵明陽站在門口瞧了半晌，他只是走進了隔壁的房間。
“咚咚。”忽然，有人敲門。
邵明陽正在脫衣服，他喊了一聲“進來”，但是那人不應，又是敲了敲門。
他狐疑想着是誰，只得轉過身去開門。
將門一打開，對上了外邊迴廊裡的人，邵明陽眼眸一凝。
藍星夜穿着睡衣裹着睡袍，還端着一杯水站在外邊。她的頭髮散落而下，許是剛剛睡過的原因，所以有一絲微微的凌亂。
只是她的眼中，卻有一抹不自在。
藍星夜的視線也對上了邵明陽，但是卻瞧見他敞開着襯衣，穿了西褲站在房間裡面。他結實的胸膛精壯，高大的身軀赫然立在昏黃的燈光中。從他的身上散發出酒精氣息，是迷離而繚亂的氣息。
瞧見是她，還端了一杯水，這個樣子這個情景，多麼像昨天的他。
邵明陽忽然眼中有了欣喜光芒，他有些慵懶地往門沿一靠，溫聲開口，“有事找我？”
“恩。”藍星夜點了個頭，“我已經跟城如說過了，這幾天我會去找工作，最近也會找房子，等都安排好了，再和你商量城如的事情。明天我就先搬回思思那裡去，有什麼事情再聯繫吧。”
她輕聲說着，這麼井井有條，這只是來通知一聲而已，她早定好了安排。
邵明陽又有些不悅了，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你是來通知我一聲的？”
又不是下達命令，需要通知？藍星夜回道，“只是告訴一聲。”
“你不和他住在一起，城如會同意？”這麼黏人的孩子，竟然也會肯？
“他同意了。”
“那麼你怎麼不問問我，我同不同意？”他忽而又是一句，藍星夜眉間一蹙，“這不需要你同意。”
邵明陽凝眸瞧着她，他輕笑了一聲，“呵，也對，的確是不需要我同意，我又不是你的誰。”
看似平靜的話語，卻因爲最後那一句話，突然變得莫名的哀怨起來。就連四周的空氣，都有絲絲異樣。
他突然又說，“告訴我你的新手機號碼，這樣我才能聯繫你。”
藍星夜想想也是，所以只能報了她的新號碼，邵明陽默然記了一遍，笑着說道，“好了，已經記在腦子裡了，一輩子都不會忘了。”
一剎那好似回到了過去，他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語。
有關於號碼，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不經意許諾。
可是哪裡有什麼一輩子？那不過是自以爲是的笑話而已。
藍星夜並不當真，所以她也只是笑笑。
“怎麼？你不相信？”邵明陽察覺出她的不信，卻是忽然，報出了一串數字來。
那一串數字，絲毫不差，竟然是五年前的那個號碼。
“你之前的手機號碼，我都還記得。”邵明陽低聲說道。
可是，藍星夜卻是茫然了。這麼多年了，他怎麼就還會記得。轉念想想，他曾經在奧數比賽裡，背出成千上萬有關於“π”小數點後的數字來，這區區幾個數字也算不了什麼。
藍星夜漠然，“我已經忘了，不記得了。”
“是麼。”邵明陽淡淡一聲，望着她的目光深幽起來。
氣氛愈發詭異起來，帶着不明朗的牽繫，藍星夜將手一伸，那杯水遞給了他，“給你喝水。”
“怕我口渴，所以給我拿水過來？”邵明陽並不立刻接過，反是笑問。
藍星夜道，“是城如，他倒的水，讓我等你回來後給你。”
原來是兒子爲他準備的。
邵明陽心裡也是一暖，他這才伸出手來接過。可就在一剎那，他的手連帶着卻也一併握住了她的手。藍星夜一怔，就要掙開，他卻不肯放手。
他低頭俯身着她，對着她的眼睛，突然也報出了一串手機號碼來。
“這是我的，不過是新號碼，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了。”他溫聲說着，又是許下了一句，“但是以後，都不會變了，一輩子都不變。”
“你會記住嗎？”他沉聲詢問，讓那牽絆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藍星夜有一瞬的恍惚，眼中一下又是定睛，變得清澈，“我的記憶力從來都不好。”
“也是，那一會兒我發個信息給你好了，你保存一下。”他依舊握住她的手，更是命令，“我要你向我保證，這一輩子，你都不會刪除這個號碼。”
藍星夜懊惱，憑什麼她要保證？
“畢竟城如是我們的孩子，我們要保持聯繫，不是嗎？”他冠冕堂皇。
藍星夜無可奈何了，她只想快點抽回手離開，“我知道了。”
“不是這一句。”他的固執在這一刻有一絲孩子氣。
藍星夜抿緊了脣，他卻堅持到底了，她只得咬牙允諾，“我保證。”
終於得到她的迴應，邵明陽這才接過水杯，放開了她的手，藍星夜立刻轉身，扭頭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邵明陽瞧着她離去的身影，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城如醒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問藍星夜，“媽媽，昨天爸爸有喝水嗎？”
“喝了哦，爸爸回來後，媽媽就把水拿過去給他喝了。”
城如當下很高興，早早的起來了，漱洗完就下去吃早餐。邵明陽早已經坐在餐桌上了，城如瞧見了他，他走過去，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
小傢伙瞧了他一眼，問候了一聲，“早上好！”
“早。”邵明陽也回了一句。
城如看了看他，也不說話了。
邵明陽正在看報紙，他正在默讀着，忽而說道，“昨天晚上，那杯水我喝了。”
“好喝嗎？”他立刻擡頭，興沖沖問道。
其實不過是一杯純淨水，沒有任何味道，哪裡有好喝不喝的區別。但是，邵明陽瞥見兒子期許的目光，卻彷彿嚐到了那杯水裡別樣的滋味來，是一絲不可琢磨的甘甜。
“恩！”他硬是點了頭。
“那我以後每天都給你拿水好嗎？”
以後每天。
這個主意不錯。
邵明陽微笑開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