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9 很難再懷孕
邵嘉英蹙眉,她似乎在思量,更是不知道自己要去自己理清思路,也是茫然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上一輩的事情,邵嘉英又怎麼會知道的清楚,不過是從邵家的親戚口中,能夠依稀知道一些事情。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藍星夜又是道。
邵嘉英沉默了下,她簡短說道,“二伯母和二伯結婚之前,和一位謝先生是認識的。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只不過,那位謝先生和二伯母是一起長大的。”
那又是一段青春年華,記載着另外幾個人的愛恨情感,藍星夜已然明白。
她也不多問了,只是又是道,“那後來呢。”
邵明陽從來不曾提起自己的父母,只是藍星夜知道,他們早已經過世了。
“後來,那位謝先生和二伯估計在生意場上有些競爭,再後來二伯退出了邵氏,和二伯母去了國外生活。菱菱出生後過了些日子,二伯和二伯母都過世了。”邵嘉英的眉頭擰的很緊很緊,她好像很不願提起。
“他們是怎麼過世的。”藍星夜心裡愈發沉重,她輕聲問道。
邵嘉英的手也握緊了手中的筆,半晌才道,“我不清楚。”
那好似是一個不被允許提及的事情,就此剎車!
藍星夜也不再問下去了,大概想要知道的,全都明白了,她開口道,“嘉英,謝了。”
原來,原來還有這樣的一段過往!
藍星夜隱隱約約之間,更加知道了真相,也明白了謝先生的執着,和邵明陽的恨意所來。
藍星夜突然也很想再見一面謝先生,所以她在下班後,開車回了寶華。她有種預感,他會在那裡。
果然,當藍星夜去按門鈴的時候,有人在裡面。
謝先生的下屬開的門,藍星夜道,“我找謝先生。”
通傳之後,謝先生下了樓來,請她入內。
此番,身份已經變換,她不在主人,而他也不再是客人,拜訪的人成了她。
藍星夜開口道,“抱歉,謝先生,冒昧來了。”
“藍小姐,請坐。”謝宇南微笑着招呼,更是讓人去沏茶來。
藍星夜道,“不用客氣了。”
“藍小姐今天過來,是忘記拿什麼東西了?”謝宇南狐疑問道,“這裡的傢俱,我可沒有動過,你要是想拿走什麼,就隨意了。”
他很是大方的姿態,藍星夜眼眸一凝,她看向了他,“之前我就在想,謝先生是不是來過這裡,原來是真的來過。”
“我可沒有來過,只不過是湊巧逛到了這裡……”謝宇南並不肯承認,藍星夜說道,“謝先生和我先生的母親,原來是舊相識。”
她只用一句話,就點開了過往,倒是讓謝宇南措手不及!
謝宇南忽然怔住了,他看向藍星夜的目光也變得複雜而多變!
“我不知道您是以怎樣的想法要買下這裡,但是現在,寶華已經到了你的手中。”藍星夜緩緩說道,“我知道他們都已經過世了,就像有些往事,也已經過去了。”
“過去?”謝宇南忽然冷笑了一聲,“你年紀輕輕,你懂什麼?”
“我是年輕,我不懂爲什麼人都過世了,還要放不下。難道一直記着,他們就會活過來?”藍星夜蹙眉,她的聲音虛無縹緲起來。
“你今天來這裡,該不會是想要買回這座公館!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賣的!這本來就不屬於邵家!”謝宇南冷聲奪定道。
“不,我不會買回。”藍星夜卻也是肯定出聲,打破了他的想法。
在謝宇南愕然的目光裡,藍星夜說道,“一座房子,其實也不能代表什麼,你喜歡,那就住在這裡吧,永遠的住在這裡。”
“只是不知道這樣,難道你就會覺得幸福快樂了?”藍星夜輕聲問道。
瞧着藍星夜的時候,對着那記憶裡熟悉的神情,一剎那,謝宇南的耳畔依稀也浮現起另一個女人,白桐說:宇南,我希望你快樂。
又是一下子,閃現出安惠來,安惠說:宇南,希望你幸福。
快樂?幸福?
哈哈,白桐,你不懂。
安惠,你又怎麼能不懂,沒有你,我怎麼會幸福快樂?
思及此處,謝宇南突然神色倉皇,一下喝道,“這裡是屬於安惠的,安惠根本就不愛邵則海!”
安惠,邵則海。
藍星夜聽着這兩個陌生的名字,心底卻覺得並不陌生,雖然第一次聽見,但是她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是他的父親和母親。
藍星夜看着謝宇南有些失控又隱忍的臉龐,竟是一下子也覺得可憐,她輕聲幽幽反問,“不愛嗎。”
謝宇南定睛瞧她,藍星夜又是道,“不愛的話,又怎麼會有邵明陽,怎麼會有邵其菱。”
這突然的話語襲來,好似雨水有了千斤重,一滴一滴砸落在心間!
安惠,你不愛邵則海!
你不愛他!
可是,不愛的話,怎麼會有他們?
怎麼會有邵明陽和邵其菱?
不愛的話,又怎麼會有她?
怎麼會有一個叫藍星夜的女孩兒?
糾纏了二十餘年的,一場理不清剪還亂的情感,到了此刻,真是錯綜複雜,卻又生出了一絲領悟來。
可是此刻,邵則海早死了,安惠死了,白桐死了。
剩下的,剩下的還有他,唯獨他一個人!
謝宇南忽然失神,看着藍星夜的臉龐,交疊着而起的是白桐,他突然沒了聲音,而她已經起身,那微笑都恍惚,轉過身離去。
唯有謝宇南,坐在這公館裡,回到了故居的他,卻說不出來的落寞。
夜裡八點左右,今天晚上邵氏加班加點。
藍星夜也有留下來,她在下班後離開了一會兒,又趕了回來。陪着盈安,負責手中項目的事宜,整個團隊工作到了夜裡,盈安十分忙碌,她喊了一聲,“藍星夜,這份文件你拿去給邵總吧。”
藍星夜接過,她上了樓去。
辦公室裡面,邵明陽坐在大班椅裡,他閉着眼睛,已然是睡了過去。黑暗裡,他卻彷彿回到了一個遙遠的國度,那是一處郊外的房子,有着漂亮的三層樓,停車庫在外面,還有一個花園。
花園裡面,種着玫瑰花,紅色的玫瑰。
春天的時候,玫瑰就會開花,花園裡滿滿都是。
那幢樓房的上方,有一個小小的閣樓,閣樓裡有一道身影。她愛穿白色的衣服,留着長長的長髮。她將閣樓裝點成了一個書房,每到午後,來到這裡看書,春日裡的陽光那麼暖,暖到會讓人想要睡覺。
他看到了一個小男孩兒,那是誰?那不正是他自己!
他穿着白色的襯衣,打着領結,是女人親自打扮。
那是他的母親。
母親說:明陽,你看,玫瑰呢,是屬於薔薇目的,原產就是中國呢,漂亮嗎?
一整個花園的玫瑰,又怎麼會不漂亮。
母親又說:等到明陽長大了,要送玫瑰花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可不能三心二意。
小男孩兒點頭說好:我送給妹妹。
春日過的那麼快,玫瑰花過了春季,就凋謝了,那些花瓣落在院子裡,她捨不得清掃。
下過雨後,就會印染成一片,那是豔麗的紅。
母親說:我們來玩捉迷藏吧,陽,你去躲起來吧,媽媽來找你。
他點頭答應,便找了地方去躲藏。
可是藏了半天,她卻沒有來找他。他等不及了,終於跑出去看個究竟。房子裡混亂的爭吵,在樓梯的上方,他聽見了嬰兒的哭泣聲,是妹妹哭了。他依稀聽見了父親的呵斥聲,還有母親的哭泣聲,夾雜在一起,這麼的混亂!
不!不要打媽媽!小男孩兒急忙奔跑上去。
可是,當他上樓之後,他一下站定在那裡,因爲他看見那個男人,他的父親,拿着一把槍,對準了跌坐在地上,長髮散亂了一地的女人!
她滿臉淚水說:則海,你相信我……
他按動了扳機,那聲音低沉的比大提琴還要沉重憂傷:安惠,你這輩子,死也要死在我的手裡。
砰,一聲槍響,一下鮮血都四濺開,漸染到誰的眼底!
跌撞間,又看見誰朝他走來,那個男人滿手的鮮血,他的手裡還有那把槍,他陰霾地警告:明陽,越是看着單純的女人,越是會騙人。女人,都是不可信的,絕對不能相信她!
一切混亂不清,最後的最後,他將那把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不!別這樣做!他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按下了扳機——
他整個人往下拽去,在黑暗之中,突然身上猛地一沉,他突然睜開了眼睛,更是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迎向了一片燈光,以及一道微微罩下的黑影,是一雙溫柔清澈的雙眼,正看着他!
邵明陽還失神着,心跳都好似靜止!
藍星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她輕聲道,“你睡着了,我拿了條毯子來,不然會感冒。”
可是他卻一下子將她抓入懷裡,緊緊地抱住了!
“你做惡夢了嗎?”察覺出不對勁,他沉默的讓她心慌,她又是柔聲問道。
半晌,他點了個頭,“恩。”
“沒事了,沒事了……”她輕聲安撫,輕輕說着,小手輕拍着他,就像是安撫做了噩夢被驚醒的城城,此刻,他也像是一個孩子。
在緩慢中,他好似恢復過來,卻不肯鬆開手,只是這麼抱着她。
“阿夜。”他在她的耳畔喊着。
藍星夜卻是心底一怔,是他的聲音沉沉響起,他許久不曾這樣喊過。
他又是問,“你怎麼會在。”
她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今天加班。”
聽見他開始說話,她動了動身體,“我來送文件……”
他卻制止了她,硬是霸住她,他就坐在椅子裡,她還站着,身體被他環住。
她無法動彈,只以爲他是身體不舒服,“你怎麼了?”
邵明陽的聲音低低響起,“有點累,你別動,一下就好了。”
此刻夜深人靜,在寂靜的辦公室裡,他擁抱着她,遲遲都沒有放手。此刻他們的關係,早已經不適宜這樣的親暱,可是不知怎的,也許是因爲聽見他說有點累,他一向是無所不能的姿態,又有什麼時候讓他說過一個累字,又或許是他沉重的氣息,讓她突然柔軟了一顆心。
這一刻,藍星夜不自覺地放縱了自己,放縱自己在他需要一個支撐的時候,讓自己做他的依靠,就這樣被他擁抱。
她的手,輕輕撫着他的肩膀,好似這樣,就能讓他整個人安定下來。
過了許久許久後,他好似恢復了過來,他這才肯放開她來,身體往後靠去,徹底的倚着椅背,藍星夜望着他,只見他一張俊容,那神情柔和到不行,隱隱之中竟還透着一股淡淡的惆悵來,卻是微笑着的。也許是燈光太朦朧,纔會有這樣的錯覺。
“都忙完了麼。”他低聲問道。
藍星夜點了個頭,“恩,今天已經差不多了,文件我放在這裡。”
邵明陽默默頜首,“時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藍星夜輕聲說道,“要是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工作是永遠也做不完的。”
他很是順從,“好。”
只是那姿態,卻沒有想要離去休息的意思,藍星夜又是道,“你還不回去嗎?”
他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回哪裡去?”
此刻深夜,還能回哪裡去?藍星夜脫口而出,“回家睡覺去!”
“哪個家。”他低聲詢問,眼中更是深凝。
這讓藍星夜也是一下說不出話來了,她不知道他最近都睡在哪裡,可是唯一能確定的是,總是有可以去的地方。因爲,他有離開公司。
又在無聲中,他好似徹底的清醒過來,笑着說道,“是,我也該回去,有人還在等我。”
有人在等他,會是誰?又會是誰?
那答案,藍星夜心中明瞭,她一下凝眸,退回到原先的位置,她默了下道,“那我下班了。”
於他的頜首中,藍星夜走出了辦公室,離去的時候,撞見了邵家兄弟,他們也留在公司。只是突然之間,又想到了邵明陽方纔的樣子,臨走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喊道,“常斌莊仔,邵總今天累了,一會兒你們開車送他回去,別讓他自己開了。”
“是,我們知道了。”邵家兄弟應了。
兩人隨即進了辦公室,那張大班椅上,邵明陽安然坐着,一個眨眼,他已然恢復了那份從容,幽幽瞧向來人。
莊仔道,“二少,藍小姐說您今天累了,讓我們開車送您回去。”
“她說的?”邵明陽問道。
“是。”莊仔肯定。
邵明陽又坐了片刻,悄然的,他似乎是嘆氣,那嘆息聲微弱而不可聞。
藍星夜,你不該再關心,真的不該。
夜色裡面,藍星夜駕車回家。
只是正在開車的時候,卻是接到了一通電話,那是急促的來電,手機就在衣服口袋裡震動着!
藍星夜心裡頓時一驚,那份好不容易平復的安靜,再次被打破了!她拿起一瞧,那號碼顯示卻是張父,更是讓她有了一絲焦急,急忙接起了電話來,“張叔叔?”
張父在那頭亦是焦急喊道,“藍星夜,思思肚子痛,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讓她去醫院,她又不肯……”
張父的呼喊,讓藍星夜愈發心驚,她立刻道,“張叔叔,我現在馬上就到!”
藍星夜也不再遲疑,她趕緊調轉了方向盤,直接往張思思的家中趕了過去。
夜色裡面,路燈是閃爍的燈火。
當藍星夜趕到的時候,張思思已經把自己關在了浴室裡,張父在外面敲着門喊,他已然有些生氣,怒聲喝道,“張思思!你把門打開!你把自己關在裡面做什麼!”
張父是個保守地道的父親,張母過世的早,對於女兒細心呵護,可是卻也不大懂那些。此刻張父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麼辦,他雖然寵愛,卻也是嚴厲的父親,爲人耿直,這下子又是焦急又是憤怒,一下子脾氣就上來了!
張思思在裡面虛弱地喊道,“爸,我沒事,我馬上就出來了,你別擔心……”
“那你先開門!把門給我打開!”張父還在呵斥,卻是無果!
這個時候,藍星夜按了門鈴到來了!
張父看見了藍星夜,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樣,他怒聲道,“藍星夜,你可來了!”
“思思怎麼了?”
“她把自己關在浴室裡,不知道在做什麼!這是要氣死我嗎!”張父確實氣的不輕,但是眼裡滿滿都是關切!
藍星夜跑到門前,她也敲了門,一邊呼喊着,“思思,是我,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先把門開了吧?”
“阿夜,你怎麼來了……我,我沒事……”張思思的聲音很是焦急虛弱。
藍星夜在外面喊了一會兒,張思思仍然不肯開門,她心裡邊有了更加不好的預感了,藍星夜喊道,“思思,你再不開門,我要撬門了!”
“別,阿夜,你別……”張思思近乎是懇求着。
藍星夜再也顧不上其他,張父就在後邊,她喊道,“張叔叔,你把門給撬開吧!”
張父也是再也等不下去了,趕緊找來了工具,不過是三兩下,他的力氣很大,一下就把那反鎖的門給撬開了!
只是刷一下,那浴室的門被推開了!
“思思!”藍星夜急忙呼喊,可是映入衆人眼底的畫面,卻是觸目驚心,讓人瞧的心驚,驚慌失措!
浴室裡面,張思思跌坐在地上,她的腳邊都是血,她拿着毛巾,在擦拭着地上的血跡,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所以急促地擦拭着,可是毛巾都被染紅了,她還是擦不乾淨。
她的臉龐蒼白,神情慌忙,癡癡這麼坐着,凌亂不堪,看的讓人一下失聲!
“思思!”藍星夜心裡一痛,她狂奔了進去!
張父先是驚恐慌張到了極致,瞬間說不出話來,而後一下聲音都帶了哽咽的哭腔,“思思!”
這樣的場景,讓瞧見的人,無一不例外,都感到崩潰!
滿目都是鮮血!
一切都變得混亂而不堪,張父立刻背起了張思思,藍星夜扶着她在一旁奔跑着,兩人就這麼帶着思思,趕去了醫院。他們坐在後車座,張思思穿着單薄的睡衣,張父脫下了衣服蓋在她的身上,張思思滿身都是血,觸目驚心的!
藍星夜在前方開車,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告訴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有一絲軟弱,因爲她要去醫院!
後邊,張父還在呼喊,“思思,怎麼會這樣,思思,你沒事吧?你別嚇爸爸!思思……”
張思思氣若遊離,她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卻是喃喃說着,“爸,我沒事……我沒事……”
怎麼趕去醫院的路上,藍星夜都忘記了,只是那些路燈都晃動了光影。到了醫院之後,護士趕緊推來了病牀,將張思思放了上去,又是奔跑了一路,推着張思思進了急救室裡。
藍星夜則是陪着張父在外邊等候,終於到了醫院,心裡似乎有一絲踏實,卻還懸着一顆心。
“張叔叔,你先坐下來,沒事的,先坐下來……”藍星夜勸說着安撫。
張父僵直了身體,還是坐了下來,只是他的手,握的很緊,不知道要握住什麼。那雙眼睛,不停地看着那急救室的紅燈。
藍星夜站在一旁,她靜靜等候着,她坐立不安,她轉過身去,望着夜空祈禱。
夜,突然變得很長,那麼的漫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急救室的燈暗了下來!
兩人立刻上前,衝了上去,張父喊道,“醫生,我女兒怎麼樣,她怎麼樣了!”
“醫生!她爲什麼會留這麼多的血?”藍星夜也是詢問。
“你們是病人的家屬?”那醫生依照慣例問了一聲,他們紛紛點頭,只見那醫生皺眉,不悅說道,“病人做了流產手術,你們當家屬的是怎麼照顧的?不知道要讓她好好休息嗎?這樣很危險,會隨時出事!差點就血崩了!……”
醫生的呵斥聲,在耳畔炸開來,張父驚到一句話也說不出,藍星夜也是愣在迴廊裡!
流產手術!
血崩!
思思,她做了流產手術!她流產!
尚未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只見昏迷不醒的張思思,穿着白色的病服,她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脣上沒有一絲顏色,就這麼推了出來。
醫院大樓下邊有路燈,那些扇着翅膀的飛蟲,卻還在撲着火,不斷的不斷的,撲向那光明。
殊不知,迎來的是毀滅。
一夜的陪伴守候,張思思依舊沒有醒來,藍星夜也不想去公司,至少在張思思沒有醒來前,她不願離開半步!
張父卻像是一夜白了頭髮,他疲憊地坐在一邊,事出後他一言不發。
藍星夜走出病房,她去買些早點來,她要照顧好張叔叔。
那手機又在衣服裡震動,藍星夜慢慢地接起。
是一道男聲,他在那頭詢問,“你向郭秘書請假了?”
“恩。”
“身體不舒服?”
“沒有。”
“那是怎麼了?”他還在詢問,她握着手機道,“是思思,她在醫院裡。”
“張學妹?她出什麼事了?”他彷彿稍稍鬆了口氣,卻又是急切詢問。
藍星夜定住步伐,就在醫院的樓下,迎面而來一陣冷風,這一刻,她纔敢顯露出自己的軟弱無助來,那聲音都哽咽了道,“她做了流產手術,血崩了。”
思思,她連一隻蟲子都不敢踩死,養過一隻小貓,那隻貓兒死的時候哭了整整一個星期。
誰人能知道,需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去扼殺一個生命。
邵氏頂層的辦公室裡,邵明陽聽到藍星夜這麼說,他突然就沒了聲音,“她現在怎麼樣?”
“醫生說暫時沒事了。”藍星夜的聲音,遠遠傳來。
他幾乎可以想象她是如何通紅了雙眼的樣子,這讓他心裡一揪,過了許久後,他低聲說,“這幾天你好好照顧她。”
藍星夜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恩”了一聲後,她就掛了線。
邵明陽又是靜默了許久,他取了支菸來,靜靜抽着,彷彿是要平息一些什麼情緒。
沉思了片刻後,他拿出了手機,一個電話撥給了邵哲東。
邵哲東此刻並不在公司裡,這兩天他遠赴外地出差去了,接起電話的時候,卻也知道是誰打來的,他在那頭喊道,“邵總。”
邵明陽握着話機,他默了下,緩緩說道,“就在剛纔,我接到了電話,張思思住院了。”
邵哲東也同樣沉默了下,下一秒道,“邵總,這種事情,和我沒有關係……”
他的話音未落,邵明陽又是道,“她做了流產手術,昨天晚上血崩。”
因爲是通過電話,所以看不見邵哲東的神情,只是在僵持裡,那頭竟然是死寂一般,什麼聲音也沒有。
突然,他又冷笑了一聲,“呵,和我沒關係。”
“那就當我沒說過。”隨即,邵明陽也將電話掛了,沒有再等邵哲東多說一句。
緩慢之中煙抽了半截,邵明陽吞吐着煙霧,那些過往繚繞起來。
突然之間,也想到了一些過往,是曾經,他所做的一切。
如果當時,孩子真的沒有留下來,如果當時,嘉英沒有隱瞞,如果當時,衛玲沒有包庇。
那麼是不是,發生同樣事情的人,不是張思思,就會是她。
邵明陽竟然不敢設想下去,那半截煙,被他狠狠折斷!
因爲張思思這邊出了事情,所以藍星夜這幾天就沒有來公司上班,派了楊戩去護理張思思,連帶着衛玲也去了,她是這方面的權威,如此一來就可以從他們的口中聽到一些情況,比如說張思思已經在休養了,只是精神狀況非常不好。又比如說,盈安也有去探望,回來後對他說起藍星夜,藍星夜連着陪了幾天,臉色很差。
邵明陽沒有阻攔藍星夜,也沒有再打過電話,只是對着盈安道,“讓她陪着吧。”
又過了幾天後,藍星夜終於離開了醫院,重新回到了邵氏。
那是一個下午,陽光不是太過燦爛,十二月已經進入冬季,有些陰霾霾的。她穿着套裝,正在助理辦的辦公間裡忙碌着。邵明陽經過的時候,就看見了她。回到辦公室後,他凝眸拿起話機,“郭秘書,讓藍助理進來。”
立刻的,藍星夜接到命令就進來了,“邵總,您找我。”
邵明陽看着她,他可以清楚瞧見她的疲憊,動了動脣說,“這份文件,我批過了。”
藍星夜點頭拿過,“我立刻送去盈主管那裡。”
“不用這麼急,我還有一些公事要問你。”邵明陽打斷了她,藍星夜靜待,等着他的下文。
可他又突然說道,“先去吃個午餐吧。”
藍星夜一愣,“我,吃過了。”
邵明陽微笑,低聲說道,“那就陪我吃吧,我還沒有吃,一邊吃一邊再說。”
如此一來,藍星夜也沒有了異議,於是就和他一起下樓。也沒有特意選哪家餐廳,連車子都沒有取。公司附近就有餐館,隨意的進了一家。已經過了午餐時間,所以餐廳里人不多。
樓上靠窗的一角,兩人也沒有進包間,直接坐了下來。
“想吃什麼?”邵明陽詢問。
藍星夜沒有心思,“我不餓,你自己點吧。”
“是吃過了,還是根本不餓?”他犀利問道,藍星夜沒有聲音,他將餐單遞到她的面前,“阿夜,總要吃東西的。”
藍星夜這才隨意指了餐單上的道,“就這個全餐吧。”
邵明陽吩咐了侍應生,“兩份全餐。”
藍星夜是真的沒有胃口,想到之前在醫院裡,想起張父和張思思的對話,想到張父憤怒質問後那樣的傷痛和自責,又想到張思思在醫院裡,跪倒在她父親的面前,哭着說着自己錯了,是她錯了的場景……那一幕幕,讓她想到就難受,讓她無法寧靜。
藍星夜盯着那餐盤,食物散發着熱氣,心裡那麼涼。
突然,誰的手一下握住了她。
藍星夜看見了他的大手,骨節分明,細長而有力,順着他的手指望過去,慢慢的,對上了他的眼睛。這不是錯覺,是他全然的溫柔包容,是他的關切和擔憂,她看見了。
邵明陽溫聲道,“今天天氣不大好,明天就會好起來的。我看了天氣預報,這兩天就放晴了。就算不信我,也要相信天氣預報吧。”
大抵是他掌心的溫度,綿延的傳來,讓她也是心底一暖,她緩緩點了個頭。
“那好好吃飯,好嗎?”他又是哄勸着說。
藍星夜應了一聲,“好。”
天氣總會轉晴的,也許是後天,也許就在明天,藍星夜也相信,這樣相信着。
藍星夜在邵氏公司裡,不是沒有遇見邵哲東。邵家三少,依然俊美的不像是凡間的人,妖孽如斯。她沒有再提起半句,有關於張思思的一切,一絲一毫也沒有。她不想再去提,因爲沒有必要,更因爲不值得。
只是公司裡,卻也有傳聞傳來,“東總和誰打架了?臉上都青了,可憐了那張臉喲,這麼漂亮的一張臉……”
出院那天,藍星夜去接張思思,盈安在替張思思整理東西。
藍星夜和張父就在迴廊外面,楊戩說道,“張小姐的病情已經穩定住了,接下來好好休息就可以了,要讓她的心情愉悅,快樂有利於身心健康……”
楊戩叮囑了一番後,衛玲在旁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想需要告訴兩位。”
“流產手術後引起了血崩,對張小姐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創傷,將來懷孕的機率會比正常體質要低。”衛玲說道。
張父一驚,藍星夜也是愣住,“衛醫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張小姐將來很難再懷上孩子。”衛玲生性冷硬,在這個行業裡這麼多年,更是看多了這些,她直接解釋。
張父彷彿無法接受一般,藍星夜心中猛然沉重。
將來很難再懷上孩子。
這樣,就剝奪了一個女人當母親的權利,這太過殘忍,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藍星夜重新進了病房,就看見張思思安靜地站在那裡,她沒有笑容,只是望着外邊的世界,天氣果然已經放晴,一大片的金光灑落在她的身上,也是金燦燦的,很祥和美麗。
可是,她心裡的天空,又要何時才能放晴?
十二月的下旬,邵氏這邊對於泰和曼頓一案,召開了董事會。邵明陽作爲邵氏的總經理,在會議中拿出了四億美金。
邵明陽道,“各位叔伯,這裡是四億美金。”
“四億?這次邵氏可是損失了五個億的美金!”其中一位元老凝眸道。
下一秒,邵洛川道,“還有一億美金,在這裡。”
立刻的,邵洛川這邊也準備出了一億美金的資金來。在衆人的瞠目中,他緩緩說道,“我想各位叔伯都知道,這次的案子,前期調研由我負責,會造成今天這一步,我有責任,我對公司這次失利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