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7 謊言
又是突然,城城在客廳裡喊,“爸爸,你快來,你來啊……”
邵明陽應了一聲,就去陪兒子了。
藍星夜卻還在怔怔在陽臺裡,她想起一些什麼,可最終也沒有再問上一句。
又隔兩天,衆人卻都收到了電話。
那是來自於白淑寒的。
邵洛川收到了,邵嘉英收到了,盈安也收到了。
接到白淑寒的電話,衆人都很吃驚,可又似乎不是那麼吃驚,白淑寒在那頭道,“學姐,洛川,嘉英,我回來了,想找你們聚一聚,你們看怎麼樣?有沒有空賞臉?”
衆人都震驚不已,這是白淑寒啊,十年未見的白淑寒!
哪裡還會拒絕,自然全都答應了,重遇故人,也是該去見上一見的。
而就連甚至是常斌莊仔,這兩兄弟卻也接到了白淑寒的電話。
兩人很是感激,也是答應了也是一起去。
白淑寒又是笑道,“可以帶家屬一起來哦,讓我看看你們的那位吧。”
這一圈先邀請完了,邵哲東這裡卻也接到了白淑寒的電話。
白淑寒道,“哲東,是我。”
“淑寒。”邵哲東也是笑了,難得的一抹笑,卻是很好看。
“我回來了,所以要出來聚聚,你知道的,我就是怕寂寞啊,我已經約了他們了,你到時候也一起來……”白淑寒微笑着說着,將時間地方都說了。
邵哲東也沒有拒絕,溫漠應道,“好,我一定來。”
這邊掛了白淑寒的電話,邵哲東握着手機卻是暗暗一想,到底要不要告訴他。
邵哲東思來想去,倒是拿不準主意了。
可誰知中午一起用餐的時候,邵凌勁卻是直接問道,“她約了你們,什麼時候聚?”
邵哲東擡眸,有一絲驚詫,可很快的又恢復了。
“今天晚上。”邵哲東只是道。
邵凌勁都明白了,不用再說地方,他也知道是哪裡。精巧地用着刀叉,他輕輕一笑,“她這麼怕寂寞,回來一定會找你們。”
邵明陽那裡,卻是最後一個接到白淑寒電話的那位。
已是傍晚十分,天空裡雲霞漫布,是燦爛的恢弘。手機響起鈴聲,一瞧屏幕是那三個字。
白淑寒。
邵明陽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接起了電話。
那頭是白淑寒,她喊他,“陽。”
“恩。”邵明陽應了。
“晚上我約了大家一起聚聚,你也來,老地方見。”白淑寒很柔的女聲,卻是自信而歡樂的感覺,一如當年,也是這樣。
邵明陽沒有應聲,白淑寒問道,“在忙嗎?”
“恩。”他又應了一聲。
白淑寒笑道,“那我不打擾你忙了,你記得來。老地方,不見不散。”
那頭先掛了線,邵明陽也收起了手機,還握在手中,他卻是又記起來。
那很久很久的以前,她也是這樣,定好了時間,就將他們全都召集到一起,去這裡,去那裡,去爬山去燒烤去野營也游泳去唱歌。有一次邵洛川忍不住問他,淑寒啊淑寒,你爲什麼每個星期都能想的出這麼多的花樣來。
白淑寒說:因爲我怕寂寞啊!
那似乎是白淑寒的口頭禪,多少年來不曾改變。怕寂寞的淑寒,在十年後又重新來邀他們。
老地方,不見不散!
白淑寒辦完畫展,也就沒有事了,她是提前到的。既然邀請了他們來,自己也算是宴客的主人,不好遲到。來到那會所裡,經理卻還是十年前那一位,看見她到來,一下沒認出來,又眨了眨眼睛,才徹底的認出她來。
“啊,是白小姐!淑寒小姐,真的是你?”那經理熱絡地迎上,很是開心。
“是啊。”白淑寒笑應,那經理就和她聊了起來,“之前就知道白小姐你回國了,要辦畫展,可惜啊,一票難求,想參觀都沒有辦法……”
“沒事,我要開個畫廊,到時候來我的畫廊看吧。”白淑寒又是說。
“那好那好,白小姐,你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經理一邊迎着她,一邊帶她往樓上的豪華包間而去。白淑寒跟隨着對方一路而上,就來到了那包廂。
“白小姐,還是這間,老規矩,我都懂得,你看看,沒錯吧?”那經理推開了大門,比劃着大包間。
白淑寒瞧着,內部的擺設全都是煥然一新了,都已經變了,比起十年前來更爲細緻考究,早沒了當年的影子。可是那號碼牌卻沒有變,一直都是那個。
白淑寒在包廂裡晃了一圈,她又走到門口,瞧了一眼那門口的金漆黑字的數字,“沒錯,就是這間,沒錯。”
而那金色漆低的門牌,黑色凹印的數字卻是——1314!
這是多幼稚,可偏偏就是這麼的天真。
1314,一生一世。
邵明陽,老地方,不見不散,你不會忘。
那經理又招呼着,問她需要些什麼,白淑寒拿過餐單,點了許多吃的,一一清楚的列舉,卻沒有絲毫的遺漏。
等到點過了,白淑寒道,“先上這些吧,一會兒不夠的話,再點就好了。”
經理笑着應聲,之後退了出去。
白淑寒起身,忽然瞧向了那牆上掛着的飛鏢盤。
忽然想起當年,也是在這裡,每次來這裡之後,白淑寒閒來無事總要投上幾回。只可惜眼力不佳,她每次都是隻能勉強投到外環。邵明陽便走過來,來到她的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就着她的手,將那飛鏢投擲出去
你這麼笨,教你幾次都不會。他在她的耳後說。
白淑寒輕輕拿起桌上的擺放的飛鏢,她微眯起眼睛,對着那牆上的圓盤投了過去!
飛鏢射出,卻是精準的正中紅星!
白淑寒想這次一定要讓他大開眼界了,十年了,她不清楚自己是爲了什麼而每天在那裡反覆練習,彷彿只是爲了要告訴他,她終於學會了,在分開的十年裡,在每一個分別的日子裡,她都在練習着。
她沒有一天忘記過。
邵明陽,她沒有忘記過他,一天也沒有。
卻在此時,白淑寒身後的大門被人推開了,這讓她回過神來,她扭頭一瞧,只見是盈安和邵嘉英,以及邵家兄弟。
這一剎那見面,猶如光陰歲月全都飛逝,卻還是一如昨日。
那些日子裡在這裡聚會,他們剛放了學匆匆剛來,都是年少青蔥的模樣。
“學姐,你還是老樣子。”白淑寒笑着說,“嘉英,你這頭髮也還是這麼有個性。”
白淑寒笑着,又瞧向了那後邊的邵家兄弟,也是高興地說,“常斌莊仔,你們好像長高了!”
衆人也都笑了,瞧着站在前方還拿着飛鏢的白淑寒。
十年以前的白淑寒,一頭長髮,活潑而又溫柔的性格,爽朗的笑着,肆無忌憚的,對着每個人的時候都是如此。十年後的白淑寒,一如從前,絲毫沒有變。
不,是有變化的,比如那長髮,比以前更長。
比如,他們的年紀,卻早就添了足足十歲。
盈安先開了口,她走上前去,有些激動,輕輕拉住了她,“淑寒,總算是回來了。”
白淑寒擁抱她,“恩,回來了。”
“來,嘉英,抱一個吧。”白淑寒招手,縱然冷然如邵嘉英,她也走了過去,被她一下抱住。
三人輕輕相擁,白淑寒一手挽着盈安,一手挽着邵嘉英,朝着邵家兄弟道,“我就不抱你們了,省的你們的女朋友吃醋。”
常斌莊仔被調侃了,常斌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並不說話,莊仔則是道,“淑寒小姐,我們都還沒有女朋友呢。”
“啊?”白淑寒驚奇,“你們是要去當和尚嗎?還不找?跟了修那麼多年,你們也得考慮下終生大事吧!”
白淑寒笑着打趣,趕緊讓他們坐下來。
一行人坐下後,白淑寒瞧向邵嘉英,她心中瞭然道,“嘉英,看見你變得漂亮了,我真高興。”
邵嘉英點頭,“恩”了一聲。
“可你怎麼也是單身來?”
“我……”邵嘉英冷不防一句,“沒人要。”
“哪個傢伙說的?洛川是不是?回頭我真要好好教訓他,哪有這麼說妹妹的。”白淑寒笑着,邵嘉英有些沒轍,趕緊扯開話題,“盈安姐,她不是單身。”
白淑寒的目光投向了她,那眼神就是在示意她坦白。
盈安笑道,“好了,我是有讓他來的,柳擎在過來了,馬上就到……”
這邊說曹操,曹操可不就到了,來人正是柳擎。
白淑寒問了幾句,更是祝福他們結婚快樂,不忘記要喜酒喝。盈安瞥了她一眼,“你紅包都沒有送,還來討酒喝?你好意思?”
白淑寒爽朗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先喝了酒,紅包我明天就補上。只不過,這鬧新房是不是也要補一補?”
盈安尷尬了,柳擎也是無措。
衆人全都笑了,是了,白淑寒就是有本事讓衆人都開心。
就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又有人來了,卻是邵哲東。
邵家三少一到,連領路的女侍應生那都是紅了臉,長得好看的男人很多,邵家各個都是青年才俊,只是這漂亮如斯的,卻是真的少見了。
邵哲東朝衆人點了個頭,而後找了個空位入座。
白淑寒瞧着他,忍不住讚歎,“哲東,你真是,恩,比維納斯的雕像,還要美呢。”
“那是殘缺的,淑寒,我沒殘缺。”邵哲東蹙眉,卻沒有生氣,只是有些無奈。
衆人也都習慣,這老三的長相,的確是白淑寒愛調侃的一點。
“不不,我說錯了,你比維納斯美,維納斯哪裡能跟你比呢。”白淑寒評頭論足,笑着說道。
“……”邵哲東一陣無言,趕緊轉移話題,“人都到了?”
“哈哈,哲東,你要是害羞了,就要跳到下一個話題去。”白淑寒繼續調侃,衆人又是一陣發笑。
可就在那笑聲裡,又有人到了。
此刻來人,卻是不請自來的一位。
門一打開來,一道高大身影,敞開着前襟,襯衣領子處沒有系領帶,是他習慣的穿着,隨意而瀟灑地步入。
衆人擡頭一望,卻見是邵凌勁!
當下全都僵住了,因爲每個人心裡邊都明白,白淑寒絕對不會邀請邵凌勁到來!
可是邵凌勁卻來了!
唯有邵哲東似乎是料到的,他先開了口,“哥。”
這一聲呼喊讓衆人都回過神來,邵凌勁卻是徑自而入,往邵哲東身旁的位置一坐,顯然並不打算離去了。
邵嘉英似乎是要打圓場,她輕聲道,“大哥,你來了。”
“恩?嘉英,難道我不能來?”邵凌勁笑道,那目光掃過嘉英,最後落在白淑寒的臉上,前一秒還那麼歡快的笑着,可是下一秒,卻是卸下了笑容,散去了歡樂,對上他的,只有那冷漠和冷酷,是不願意再親近的姿態。
“淑寒,太不夠朋友了,以前可都是會喊我一起的,你剛回來,怕是不記得我的號碼了,所以沒叫我。”邵凌勁衝着白淑寒說。
白淑寒沒出聲。
衆人都想着這邊要怎麼繼續,只怕這個時候會鬧場散席,十年前的一切,又像是歷歷在目一般,在各自的腦海裡浮現而起。可是最後,誰知道白淑寒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她忽而一笑,朝着他道,“恩,我的確是不記得你的號碼,所以沒叫你,既然來了,就一起玩吧。”
邵凌勁微笑,“好。”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詭異起來,這裡撲朔迷離的像是一場看不清的大霧。
“老二還沒到?”邵凌勁又是問。
白淑寒笑着說,“他一會兒就來。”
可是衆人的心中,卻又再次盤踞起一個疑問來。
只怕這是白淑寒的不知道的事情,因爲她絲毫就不知情,更是不知道十年之後的他們,其實都已經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不知道那人的身邊早就有了伊人。
但是今日,邵明陽又會如何,他是獨自前來,還是攜家帶口。
盈安趕緊輕咳了一下,支吾着道,“洛川呢,他怎麼還沒來?”
邵嘉英回道,“洛川今天晚上有個大客戶,應酬推不開。”
這一日下班,藍星夜接到了邵明陽的電話,“我今天晚上有應酬,不回來吃飯了。”
藍星夜並沒有多想,“恩。”
身爲邵氏邵總,有應酬自然是不稀奇的事情。
掛了線後,藍星夜就聯繫了李姐,因爲湊巧的是,今天晚上公司這邊也應酬,所以她也不能趕回去了,讓她照顧好城城,藍星夜也算是放了心。
這不,姚經理在喊了,讓她趕緊一起走。
藍星夜收拾了東西,跟隨着而去。
另外一處,一輛賓利停在了京蘭會所的門口。從車裡下來了一個男人,他溫雅無雙,是一道風景線緩緩而出,而後由人領了進去。只在門口的幾個女侍應生,今日卻都是臉紅心跳。
今天都是怎麼了,來的不是俊男就是美女,真是讓人尖叫!
邵明陽走上了樓去,其實本不用侍應生帶着的,但是到了這裡的客人,都是要有侍應生領路的。那前方的那一間,的確是那一間了,他到了門口。
金漆上的牌子,是1314沒錯。
門被緩緩推開了,邵明陽赫然出現,包廂裡的衆人一致的,那目光望了過去,瞧見了他到來。卻也在同時,注意到他是隻身一人到來,身後沒有半個人。
沒有看見,那一道安靜美好的身影。
而在s市一家酒店這邊,藍星夜跟隨着姚經理一行到了。下了車就要往酒店裡面走,卻是聽到後邊有人喊,“藍總監!”
藍星夜回頭一瞧,只見後邊那一行人,爲首的不就是邵洛川!
姚經理看見了邵洛川,自然認出了他,邵家四少!
趕緊的迎上去寒暄起來,邵洛川也是一一應了。只是聊了幾句後,邵洛川微笑着說,“藍總監,這邊借一步說話吧。”
姚經理也是識趣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認識的,他笑着先進去了。
洛川也讓自己的人先進去,他便和藍星夜在酒店外站着。
“邵師兄,有事嗎?”藍星夜好奇瞧着他。
邵洛川心裡卻是五味齊雜,“你今天有應酬?”
“是啊。”藍星夜點頭,邵洛川又道,“哦,那一會兒你去那嗎?”
“哪裡?”藍星夜根本聽不明白,邵洛川像是明白了什麼,突然俊臉一沉,卻是問了一句,“他沒有叫你一起去?”
有燥熱的夏日之風,吹拂在藍星夜的臉上,黏溼到不行,可是心裡卻莫名的是涼薄的。
“他爲什麼要叫我去?”藍星夜笑着問。
他是去應酬啊。
爲什麼要叫她去呢。
藍星夜這麼反問一句,邵洛川更是明白的徹底。
此刻,白淑寒邀請了所有人在京蘭會所碰面,那一行人都在那裡,邵明陽自然不會例外。
可是邵明陽,他並沒有跟她說,也沒有要帶她一起去。
這意味着什麼,讓邵洛川突然覺得有些無法忍受。
只是此刻看着藍星夜淡淡微笑的臉龐,邵洛川卻是忽然糾結起一股子複雜的情緒來。白淑寒和他相識多年,從小一起長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他本應該是站在她的立場的。但是現下,見藍星夜卻是孤身一人,這樣被排在外邊,他終於是難以平息了。
一剎那,眼底躥過了太多的情緒,讓人瞧不清楚。
藍星夜仍是等着他,見他不說話,又是問道,“邵師兄,怎麼了?”
邵洛川這纔回過神來,他揚起了笑,“沒什麼,走吧,進去吧。”
藍星夜點了個頭,也沒有再多想,便各自朝各自的包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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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經理這邊人在包間裡等候客戶到來,藍星夜到了後,姚經理笑道,“藍總監,你和邵氏的洛總也是認識的?”
藍星夜也方便多說那些關係,只是笑道,“恩,因爲以前我在邵氏旗下的子公司工作過。”
“這樣子……”姚經理應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麼。
過了一瞬,那客戶一行就到來了,藍星夜隨之起身相迎。
每次的應酬其實大抵都一樣,不過是寒暄客套奉承套交情,來來去去也就那麼幾回事。
然而這一刻,藍星夜的心思莫名有一絲遊離。
不知道飄到哪裡去。
京蘭會所這裡,邵明陽一出現,便是讓人矚目。誰也沒有說話,白淑寒瞧着他,她忽而一笑,那笑容很是歡樂,是從心裡邊放出來的。隨即,她朝他招了招手,朝他喊道,“陽,這邊。”
白淑寒的身邊原本是邵嘉英和盈安,但是這一句話出了口,邵嘉英下意識地就讓開了身邊的位置。
這一整個包間的人,將沙發全都坐了個滿。
邵明陽瞧了一眼,便也走過去,自然地在白淑寒身邊坐下。
“來。”白淑寒又是喊了一聲,拿起了一杯果汁,遞給了邵明陽。
衆人瞧去,原來是檸檬汁。
邵明陽道了聲謝接過,他平淡地喝了一口又是放下。
而這一連串的動作,卻像是定格的一幕,讓衆人都記起很多年前的過去。
那時候的他們,也是這樣子的。
白淑寒這樣的女孩子,竟然不愛水蜜桃不愛西瓜味,偏偏愛檸檬。
那種會讓人一喝下去,就泛到牙根深處的酸澀感覺。
還記得盈安笑問,淑寒,你怎麼就這麼愛檸檬。
白淑寒的回答也讓人瞠目,直接說道:因爲酸啊,酸才能讓人記得住。
邵明陽是個在食慾方面寡淡的人,在珍奇的食物放到他的面前,不過是可以,他鮮少會說好。但是白淑寒是愛逗他的,他不愛喝檸檬汁,卻也會在她的鍥而不捨之下慢慢接受,到了最後,竟是成了習慣。
這還真是可怕。
是一種奇特的魔力,是白淑寒的魔力。
“我就知道你還愛喝。”白淑寒扭頭瞧他,輕聲笑着說。
她的笑容清澈乾淨,帶着深深的眷戀,衆人都瞧的清楚,那是十年前一如既往的情深,莫不是讓衆人感慨。
卻是唯有邵凌勁,沉靜坐在對面。瞧着白淑寒的笑顏,他眼底漸漸陰霾起來,是理不清道不明的沉意。
邵明陽喝了一口檸檬,他連眉頭都沒有蹙,他“恩”了一聲,只是一下子,心神晃動,想到了另一個人。
“既然人都到了,那我們先吃東西吧?都餓了吧?”白淑寒拍了拍手,讓衆人都行動起來。
豪華的包間裡面配有餐桌,那種足夠十個人入座的長方形餐桌。
算了算所有人,正好是十個人。
彼時盈安還沒有找到柳擎,邵其菱還在國內,所以邵家這一行人算起來正好是十人。
而今天邵其菱不在,柳擎的加入,也湊夠了十人。
衆人很是習慣的入座,那是各自的位置,一如十年以前。
邵明陽在左側,白淑寒便在他身旁的位置。
而邵嘉英的身邊,則是少了邵洛川,那一個位置空缺。
白淑寒將遙控鈴按響,立刻就有人進來了。
那是會所的經理,瞧見了這一行,趕緊來問候打招呼,這全都是一個個不能得罪的主。
侍應生端着托盤,就將美食紛紛擺在餐桌上了,直到餐桌都擺滿,經理笑着道,“各位慢慢享用。”
經理走後,邵哲東道,“淑寒,你又點這麼多。”
盈安笑着道,“她是把我們當小豬一樣養胖了。”
“是啊,養胖了纔好宰割,可惜了,你們怎麼養都養不胖。”白淑寒應聲,她隨後說道,“大家都吃吧,看看合不合胃口。”
衆人瞧了一眼,那餐桌上的食物,卻都是十年之前,他們每個人都愛吃的料理。白淑寒細心體貼,她總能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喜好,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然後再將各自喜歡的食物吩咐了經理,一一的送上來。
那是邵嘉英愛吃的醬汁蝦,那是盈安愛吃的素牛肉,那是邵哲東愛吃的,甚至是常斌莊仔喜歡的……一路掃下來,一點都沒有錯。
只是唯獨少了邵凌勁的,顯然她並不打算邀請他。
而邵明陽的,卻是一道也沒有少,足足有五六道之多,全都放在他的面前,在他輕易可以夠到的位置。
白淑寒扭頭瞧向了柳擎,有些抱歉道,“柳擎,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你自己再點好不好?”
“不用客氣了,白小姐,我都可以。”柳擎應聲,盈安趕緊道,“他不挑食的!”
“這麼好養呢。”白淑寒也隨意了,只是叮嚀道,“柳擎,不用客氣,都是自己人,喊我名字,淑寒,就好了。”
柳擎也是明白,自然也不在生疏了,“好,淑寒。”
白淑寒很是高興的點頭,再次招呼衆人,讓大家一起吃飯。
餐桌上,白淑寒不時的和邵明陽說着話,邵明陽也是斷斷續續應着,白淑寒愛笑,聊着聊着就將那氣氛給帶動起來了。聊到了很多東西,比如說是國外的生活,又比如也問起了這幾年來他們的生活。那十年來的一切,本應該不會如此輕易解開的纔對,可是現在有一種錯覺,彷彿輕鬆的讓人以爲根本沒有那十年所隔。
已是近九點,s市夜色深濃。
夏日裡外邊的空氣都是悶熱的,最是盛夏炎熱的時候。
“來來來,藍總監,敬你一杯,你的策劃做的太出色了,我欣賞你!”那客戶起身就是敬酒。
藍星夜自然不好反駁,笑着回敬。
又是幾杯酒過後,姚經理就要帶人輾轉他處。
那客戶道,“走,下面我安排,我們去會所,唱個歌。那會所,我有點股份,走吧,一起走。”
藍星夜本來是應酬完飯局後,接下來的風花雪月她是不樂意去的,而姚經理也知道她,所以一般都很能諒解她,讓她先走。只是今日的客戶,卻是重要的,盛情難卻,不好再推拒。
姚經理輕聲道,“藍總監,你先跟着我們一起去,到了那裡再坐一會兒就走吧。”
藍星夜明白姚經理的好意,她點了個頭。
衆人便是集體起身,離開了酒店,往那大廳外走。藍星夜上了姚經理的車,跟着而行。
只是藍星夜沒有注意到的是,邵洛川也在後邊而出,他看着她上了車離去,眼眸深沉。
“洛總,請上車。”司機在喊,邵洛川亦是彎腰而入。
兩對人馬的車輛在夜色裡奔馳着,邵洛川瞧着前方,他心裡邊有氣,卻一時間也沒有行動。只是瞧着那亮着的汽車尾燈,他突然很想要上前去攔截她。
只是,白淑寒呢,她那邊又會怎樣?
這麼想着想着,思緒飛逝開,竟是跟隨了一路走着。
邵洛川詫異的是,前方的車竟然跟着他到了一處。
車子開到了一家會所前方,藍星夜就下了車去,她擡頭一瞧,只見是一幢很是考究富麗的建築,不會太過顯闊,情調很不錯,優雅的在門口豎了牌子——京蘭會所!
“走,姚經理,藍總監,一起進去吧!”那客戶笑着邀請,一行人便進去了。
邵洛川還坐在車裡,他突然有些想笑,這難道就是冥冥之中有所註定?
邵洛川也隨即下了車去,經理迎上來了,“洛少,您的朋友們都到了。”
不用經理多說,邵洛川也知道是哪一間。
不就是那一見1314!
記得他們初次到這裡來,經理介紹着包廂,讓他們選地方。白淑寒看了一眼,她指着那房間號直接要了這間。衆人一瞧那數字,莫不是笑話她,太孩子氣了些。
誰相信呢!
包廂的門打開來,邵洛川走了進去。
他一到,衆人也是瞧向了他,白淑寒笑着喊,“洛川,你總算是來了,你這個大忙人!”
邵洛川笑着和白淑寒應聲,“那是,我算是忙的,不過再忙也咩有你忙啊。淑寒,畫展一票難求,是不是該再多辦加幾天?”
邵洛川雖然笑着說話,可是那目光卻是隨即落向邵明陽。
他們是坐在一起的!
邵洛川往裡面走去,他的視線一直看着邵明陽,而邵明陽也察覺到了他的注視,他回望着他。
有些目光是不需要言語的,過了一會兒,邵明陽起身往包廂一角隨意踱步而去。
邵洛川也拿着一杯酒走了過去。
“有事?”邵明陽問道。
邵洛川凝眸,“你一個人來?”
“不然呢?”他低聲反問。
邵洛川那怒氣上來了,“爲什麼不帶她來!”
邵明陽默了下,漠然說道,“沒必要。”
沒必要?
竟然是這樣的回答,三個字沒必要!
邵洛川本是忍耐着那怒氣,但是現在這真是胸口一團鬱結,他說不出話來。只是握住酒杯的手,不自覺的,無法忍耐的用了力。他臉上已經沒了笑容,下一秒就彷彿要揍上去,狠狠得揍上去!
卻在此時,有人喊了一聲,“你們兩兄弟,又躲在這裡說什麼悄悄話?”
那是白淑寒!
白淑寒剛和邵嘉英他們在聊天,聊了幾句,她扭頭瞧去,下意識的去找尋邵明陽的身影,便見到他和邵洛川在說話。只是那氣氛有些不對勁,邵明陽背身而站看不見表情,邵洛川的表情,她確是瞧的清清楚楚,他是在生氣!
邵洛川,爲什麼又要動怒?
白淑寒緩緩起身,便是走向了他們。
她一出現,邵明陽微笑道,“工作彙報。”
工作彙報,呵,這真是一個好解釋。邵洛川心裡暗暗想着,瞧白淑寒在場,他亦是不能再有任何動作,只是揚起了脣角,“不過可惜了,是件沒必要彙報的工作。”
“工作怎麼會沒必要呢,哪個環節都是缺一不可的。”白淑寒笑着應道。
“哥說了沒必要,那當然就是沒必要了。”邵洛川又來了一句。
白淑寒又察覺到那怪異,邵洛川卻只是看了一眼邵明陽,而後朝白淑寒笑笑,隨意地道了一聲,“好像又餓了,我去吃點東西。”
“去吧。”白淑寒應道,就見邵洛川走過身邊。
“你們兩兄弟又吵架了?”待邵洛川走後,白淑寒笑問。
邵明陽道,“沒有。”
“我看就是,你們以前也是這樣,能爲了一點小事就爭起來的。”白淑寒不禁笑話。
其實在兒時的他們,也是愛鬧愛耍稚氣的年紀,爲了一本書,爲了一套遊戲,甚至是爲了一些有的沒的,邵洛川那脾氣是爽直的,邵家最是能鬧的起來的那位,而他又和邵明陽走的近,自然他們是經常會有些有愛的吵鬧。
可這並不礙事,反而是好事一樁。
兄弟之間,能鬧才更親近,如果像客人一樣的對待,那麼這纔是冷漠疏遠了,反倒是不好的事情。
邵明陽卻是在沉思什麼,他漠然望着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