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1 她要跳樓
再一次的,又被打斷了,邵嘉英凝眉,“就算不告訴她,這樣下去,也能好起來嗎?我知道,結果只有兩種,但是我們總要告訴她,嘗試一下!”
“嘗試?”邵明陽冷哼了一聲,眼中滿是厲色,“你說要怎麼嘗試?”
邵嘉英一下定住,邵明陽的聲音沉凝,“嘉英,我試不起!”
只因爲告訴藍星夜病情後的情況,只有兩種,那是兩個極端,一就是徹底絕望,二就是堅強支撐。
可如今,邵明陽顯然是不敢枉下決斷了!
商場上所向披靡,無往而不利的他,又何曾有過不敢,此刻的他,卻在她面前承認了。
他無法嘗試,他試不起。
夜色裡面,車子前往實驗室。
爲了藍星夜體內的病毒,邵明陽立刻拿下了一座實驗室來做專門的研究。他已經召集了這個領域裡的精英,包括海城以及加拿大,更包括各國的優秀人士,這邊的負責人是楊戩,他現在的任務主要負責治療藍星夜,以及在病毒抗體的研製上。
實驗室裡面衆人都在忙碌着,邵明陽匆忙到來,楊戩戴着口罩前來和他碰面。兩人油走在實驗室裡,邵明陽問道,“有沒有進展?”
楊戩道,“已經提取血樣來做研究,只是這次的病毒採用的研製係數非常高科技而且細微,有多種的變化……”楊戩訴說着專業知識,邵明陽沒有時間來聆聽這些,他打斷道,“告訴我結果!”
楊戩默了下道,“還在研製,不過已經有些眉目了,還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
邵明陽的聲音更是沉了,“楊戩,你知道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我知道,二少,我會盡全力!”楊戩應着,兩人來到了一間小房間裡。
邵明陽坐在椅子裡,他抽了支菸,看着百葉窗外的實驗室,那些醫藥人員在忙碌着。
楊戩道,“二少,藍小姐最近吐血的症狀越來越頻繁。”
“嘉英已經告訴我了。”邵明陽低聲回道。
“二少,我建議,不如告訴藍小姐實際情況。”
“楊戩,你告訴我,你的建議有多少的機率能讓她確保不會情緒崩潰?”邵明陽反問道。
楊戩也吃不準了,“我們可以給她信心,我想藍小姐會堅強面對的。”
“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機率,你就不要跟我來說這些話!”邵明陽冷聲否則,“我要的是唯一的肯定!”
楊戩道,“可是如果不告訴她,繼續這樣下去,情況也會愈發糟糕!與其這樣下去,那還不如賭一次,說不定沒有想象中那麼中糟糕!”
“你不要再說了!”
“二少,如果繼續下去,藍小姐的身體真的會每況愈下……”
“別說了!”
“二少,我建議……”
“我讓你別說了!”邵明陽厲聲呵斥打斷!
楊戩一下噤聲,他止住了,只因爲邵明陽的眼眸,那麼深沉的眸光,看着讓人揪心,像是一潭死水。
邵明陽猛抽了一口煙,來壓制那煩悶,他的視線渙散開。
那一切都朦朧不清起來了,邵明陽的聲音更是飄渺而虛無,他自嘲而又落寞的揚着嘴角,淡淡說道,“楊戩,你信麼,我也有不敢的時候。”
楊戩一驚,在那煙霧繚繞裡邵明陽又是道,“我不敢賭。”
無所不能的邵家二少,邵氏邵總,他竟然承認自己不敢?
他也有不敢?
這個男人,竟也有這樣的一面!
楊戩沉默了半晌道,“二少,就算你不想這麼做,但是時間有限,還是儘早告訴比較好。”
這幾天病情似乎又加重了,藍星夜的心情好不起來,所有人都知道她悶悶不樂。除了城城到來的時候,她纔會露出真正的笑容來。只是等到城城一走,她的眼中都是擔憂和彷徨。
這一天午後,白淑寒又再次來到了醫院裡。
藍星夜想要出去曬曬太陽,於是就讓邵嘉英陪着她去了。
醫院的後邊有個小花園,有小巧的迴廊亭臺,可以讓人坐下停留一會兒,藍星夜就在那藤架下坐了下來。
藍星夜正和邵嘉英聊着天,就在此時白淑寒到了。
這一次,白淑寒也是由邵凌勁陪着來的。白父現在對她嚴控的保護,除非是邵凌勁親自護送,否則是絕對不肯。只是今天,卻不是邵凌勁來探望她並非偶然,而是白淑寒主動打電話找了邵凌勁讓他帶她出來的。白淑寒想要再見藍星夜一面,無論如何都要再見一面。
“藍星夜。”白淑寒呼喊了一聲,藍星夜扭頭一瞧,“淑寒,你來了。”她的視線又掠過她,看見了後方的邵凌勁,於是也點頭打了個招呼。
白淑寒走到她面前,在她的身邊坐下來,“藍星夜,你覺得怎麼樣?好些了嗎?”
藍星夜點着頭,她卻回答不出來,好或者不好,她已然不知!
午後卻是起風了,一陣冷森森的,邵嘉英道,“藍星夜,我們回去吧,風大了。”
藍星夜道,“我想再坐一會兒。”
白淑寒見狀,她喊道,“嘉英,風大了,去拿條毯子來。我陪着藍星夜走走,走走路就不會冷。”
邵嘉英起身便去拿毛毯了,兩人則是起身繞着這小花園漫步着,邵凌勁跟隨在後邊,他保持了距離,沒有上前打擾。
“之前來的時候,還不知道你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問了楊醫生,他說沒什麼大事情,靜養一段日子就會好的……”白淑寒輕聲說道,藍星夜只是微笑。
藍星夜的步伐放慢了,她望着那片陽光,“淑寒,到了現在,連你也要一起騙我。”
白淑寒心中一定,“我沒有……”
“我知道,你們都在騙我,說我沒事,可是我是一個人,我有感覺的!”藍星夜輕聲說着,她的眼中唯有黯然,“我問過他們,他們誰也不肯告訴我真想,我知道,是邵明陽不讓他們說的。”
“那麼你呢?”藍星夜側過頭來,一下盯住她,“你也是他不讓你說的嗎?是他找你來,想多一個人來安慰我嗎?”
“不!當然不是,你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病,他也沒有跟我說過什麼……”白淑寒卻是有一絲慌忙起來,藍星夜的目光突然變得鋒芒,她直視着她道,“淑寒,你能明白自己被所有人欺騙的感覺嗎?”
“不管我得了什麼病,哪怕是絕症,我都有權利知道!可是你們,你們一個一個,卻全都瞞着我!早知道這樣,我不需要朋友!我誰也不需要!我只要城城一個!”藍星夜決然說道!
“藍星夜,你別這樣……”白淑寒不知道要怎麼勸說,她心中焦慮。
藍星夜側身而站,面對着她,“如果現在我沒有城城,那麼無論是生是死,我都不管!我都不怕!可是我還有城城,我要是會死,就請早一點告訴我,讓我知道,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城城還那麼小……”她的聲音都有一絲哽咽,眼眶已然泛紅!
這讓白淑寒揪心,感到難受!
“淑寒,他們都不肯告訴我,那麼你呢?你能告訴我嗎?我請你幫我這個忙,我求你了,行不行?”藍星夜拉住了她的手,懇切地說。
白淑寒一下天旋地轉,幾乎是無法承受,“你別說這種話,藍星夜……”
“那你告訴我吧!”藍星夜更是執着!
“你……”白淑寒動了動脣,面對她這樣真切懇求的眼眸,是帶着深深的寄託,是絕望中燃起的一絲希望,誰能拒絕,誰能說不,誰能扼殺,她卻也是說不出口,“你……”
“你挺好的,真的!”白淑寒咬牙道,藍星夜唯有失神。
“白淑寒——!”又是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呵斥!
藍星夜和白淑寒一怔,雙雙扭頭瞧去,而後方的邵凌勁也望了過去,只見那前方處是兩道身影!捧着毛毯的是折回的邵嘉英,而高大頎長的卻是邵明陽!他站在那頭,用一雙陰鷲的眼眸注視着她們!
白淑寒一下慌了,他的眼神好可怕!
邵明陽幾個大步走到他們面前,他問道,“你怎麼會來!”
“我……”白淑寒顫聲開口,“我來看藍星夜……”
“都聊了什麼?”他又是質問。
“隨便聊聊,也沒有說什麼……”她回道。
“天氣冷,人也看過了,你可以回去了。”邵明陽吐出這麼一句話來,白淑寒臉色一白。
邵凌勁也是走近,他皺眉不悅道,“她是好意來看她。”
“大哥,外面不安全,你送她回去!”邵明陽說着,他又是扶過了藍星夜道,“太陽都沒了,你也回去。”
白淑寒看着邵明陽攙扶藍星夜離去的身影,她佇立於風裡無法邁動步伐。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從來沒有。
身後唯有邵凌勁,他低聲說,“該回去了,不然白叔會擔心。”
重新回到病房,邵明陽就要扶藍星夜回牀上躺下,藍星夜卻是推開了他,她一個人走到那窗前,她整個人沐浴在晦澀的陽光裡,背對着他道,“淑寒說我很好,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出院。你不用這麼急着趕她走,她什麼也沒有說。”
邵明陽看着她,長髮披肩,很細密很柔軟,卻是染起了柔軟的毛邊。她的側臉,睫毛畫下落寞的黑影,讓他心中一痛。
“我告訴你。”他突然說。
藍星夜徐徐回頭,她望向了他,逆光而站,她的臉龐淹沒於黑影裡。他沉默了很久,好似已經做了很多的鬥爭和糾纏,開口的時候,那聲音低沉到不行,“趙倫對你下了病毒,所以你纔會有嘔血的症狀。”
藍星夜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可是這一刻,他的鬆口告知,卻也是如此的突然!
病毒?藍星夜無法想象,也全然不明,那究竟是什麼……只是突然間想到了母親,想到了小辰,想到了外公外婆,藍星夜的聲音有一絲髮澀,“我會死嗎。”
“不會!”他斬釘截鐵,那麼的肯定!
藍星夜心裡邊空洞洞的,只是看着他,眼前全是一下幻化出城城的模樣來,相處重疊着,她的眼睛很紅!
“邵明陽,我想看着城城長大,我不想離開他。”藍星夜艱澀說道。
她更是堅決,“我想活,我想活着。”
整個一月,一直漫長的延續着,s市的冬天也進入了最爲寒冷的時刻。二月也即將到來,眼看着年關將至。可是藍星夜的病情,卻沒有太多的好轉。所有人看見她,都覺得她很堅強。那麼積極的配合着治療,也保持着樂觀的心情,每天都有歡笑。無論是做任何檢查,都是全身心的參與,再疼痛的診治過程,抽取血樣,都沒有喊過一聲痛,這讓衆人都很是佩服!
然而,病情雖然得以控制,卻還是慢慢加劇着。
更讓人擔憂的問題是,研製病毒的抗體,仍然沒有希望。
每天晚上,邵明陽都前往實驗室,詢問進展,但是衆人給出的答案,永遠都是正在研製中,他們會盡力!
眼看着時間飛速的流失着,邵明陽的情緒也愈發緊繃,開始的從容沉靜,或許焦慮在內在,但是此刻卻是慢慢溢於言表了。
最讓人擔憂的是,藍星夜的精神力在經過了一個月的煎熬和折磨中,在看不到希望的時候,讓她也漸漸崩潰起來!
這一天早上醒過來,藍星夜又開始吐血,這一次比往常都要嚴重,她直接沒有了力氣。最近越來越頻繁的做夢,那些夢魘纏繞着她,讓她不堪負荷,醒來的時候頭暈目眩,胸口發悶的難受,不知道要怎麼度過。
楊戩來爲她做檢查,說着寬慰的話語,“藍小姐,沒事的……”
藍星夜說不出話來,她只是點頭微笑,告訴他,告訴所有人,也告訴自己,她沒事,她一定會很好。
但是那絕望的感覺,卻開始慢慢滋生了。
這個早晨醒來後,藍星夜像是往常一樣用了早餐吃了各種的藥物,她的胃裡面翻滾着難受,那是藥物的氣息,讓她感覺自己像是浸泡在藥罐裡。她下了牀來,走到了窗邊,想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藍星夜站在窗前,迎着陽光,有些暖暖的,身旁是看護,陪着她在說話,她隨意地應着聲,又過了一會兒,那看護大抵是去換牀單了,將換下的拿去送洗,走了出去。
藍星夜就一個人站在窗口,她看着那片陽光,也不知道怎麼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注視着藍天裡的白雲,那麼自由自在的雲朵,大片的漂浮過。她突然好像就看見了小辰,看見了母親,更是看見了外公外婆,他們在朝她招手,喊她過去。
幾乎是鬼使神差了,只是想要去他們那裡,藍星夜不禁推開了窗戶去,他們還離她有一點點的距離,她更是伸長了手臂去碰觸,卻是碰不到。
小辰,媽媽,外公,外婆……
他們離她好遠,好遠好遠。
藍星夜呼喊着,她將椅子拖了過來,隻身站了上去,愈發伸長了手臂去夠他們。
她的手,碰觸到那窗外的空氣,有微涼的風,還有微暖的陽光……
可是他們卻還是那麼遠,遠在另一幢樓的樓頂上……
藍星夜空茫了視線,她下了椅子,一個人走出了病房,她又是下了樓去,往對面的那幢樓而去。直接搭乘電梯到了頂層,她終於來到了那幢樓的天台上。空無一人的天台,風徐徐吹拂着,藍星夜踩着陽光,來到了這裡。
前方是他們,他們在微笑。
藍星夜往他們走去,“小辰,媽媽,外公,外婆……你們在這裡啊……”
她的腳,不由自主地踏上了那臺階,翻過了那欄杆,她想要更加離他們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就像是一個孩子,渴望去他們的世界……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樓裡,那病房裡是那看護折返而回。只因爲沒有看見藍星夜的身影,她驚奇呼喊尋找,但是卻沒有看見。視線又是一轉,不經意間往窗外一瞧,卻是看見對面的天台,有一道身影站在那樓頂!
看護一下嚇住,突然驚叫起來,“藍小姐!你在做什麼!太危險了!”
“來人啊!啊——!”看護大叫了起來,驚慌失措!
外邊有醫生在尋房,立刻就奔跑而來,只見她在對面的樓頂,也是驚慌!
“快!喊楊醫生!”
一瞬間亂成了一團!
此時,護士立刻通知了楊戩,連帶着邵嘉英也知道了,她更是驚懼!邵嘉英也是剛剛到醫院,正在詢問楊戩病情,誰知道就出了狀況!瞬間,一行人疾步跑向了對面的那幢樓。
有醫生率先跑到了那一幢樓上,卻是一時間不敢上前,只怕會驚動她,“藍小姐?藍小姐!”
遙遠的呼喊聲傳來,讓藍星夜回過頭來了,她的雙眼空洞,沒有任何焦點,只是這麼看着他們。
“別過來!”藍星夜喝了一聲,“別吵他們!”
他們,離她又好遠,一下又好遠……
“藍小姐,你在做什麼呢?”醫生還在和她說話,藍星夜一言不發!
只是那醫生又要接近,藍星夜突然喝道,“我讓你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