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安子皓卻猛然打落她手中的文件,任憑那對於她來說重要致命的文件在走廊上洋洋灑灑起來,在她驚愕間大手便鉗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拉着她進了總裁專屬電梯,然後按下了下降鍵......
身後,留下的是一地狼狽的文件,散落在走廊上的各處。
“總,總裁,怎麼了?”電梯內,面對着那從三十三樓不斷變化的數字,夏餘輕聲開口。
安子皓沒有回答,只是呼呼的喘着氣,那些在江可馨身上得到的怨氣,似乎要一衝而發了。
夏餘也是感覺到了他的怒氣,便也沒有在說話,看了看自己方纔被握緊的手,有些尷尬的笑了。
其實,他在進電梯的那刻便將手鬆開了,其實,他或許自己都沒有發現拽的那個人是她吧。
只是,現在看他心情不好的樣子,夏餘便想要陪他,她似乎是忘記了他已經結婚,忘記了他已與江家聯姻,更是忘記了那道德理念,似乎從第一次就想要靠近的心此刻蠢蠢欲動的更加激烈起來。
片刻後,電梯停下,安子皓便朝着那性能極好的黑色轎車走去,而身後的夏餘自是也跟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夏餘坐進車子後,還沒有來得及將安全帶繫上,車子便開了出去,嚇得她一手用力的抓住邊上的把手,但身子習慣了慣性之後才鬆開,將安全帶繫好。
安子皓似乎也並不知道要去哪裡,車子在駛出一段距離之後,他調轉車頭,夏餘靜靜地坐在副駕駛位上,她還是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氣,因爲一向嚴謹的他轉彎連轉向燈都沒有打。
她想要出口叫他,可是在看到他那陰着氣的側臉,有些遲疑,過了片刻,她硬是將話給嚥了下去。
她是自卑的,自卑的不敢去靠近那麼好的他,她亦是知曉分寸的,那是一段屬於江可馨和他的愛情,她無法立足,更是無法插手。
安子皓雙手緊握着方向盤,腳下像是被裝了馬達一般,用力的踩着油門,車子便飛奔出去,但性能極好,即便此時開的如此之快,但車內依然感覺不到那呼嘯而過的車速是有多駭人。
抓着安全帶,夏餘望着他的五官立體又分明的側臉;“總裁,不喜歡夫人來送飯?”
他開的太快,太猛,她忽然就有些害怕,所以她希望說些事情來讓他分心,這樣車速自是會慢下來。
只可惜,夏餘想的真是有些多了。
“不許提她。”安子皓冰冷的話語響在車廂內,夏餘硬是生生的抖了抖肩膀。
看着他的戾氣還存在着,而且有增無減,夏餘心裡的害怕更甚,她目光掃過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她突然道;“開慢些吧,安全。”
皺眉,安子皓沒有減慢車速,涼涼的開口,“怎麼,很怕死?我可記得你那日的骨氣啊?傲人的很啊?”
他眯着的雙眸亦是想到了那日在酒吧裡的情景,而夏餘自是也沒有忘記,此時在他的話語中,她亦是記起那是怎樣的羞辱。
她的水眸波光粼粼,像是那海面上的湖水被陽光照射的更加透明起來,亦是想到了什麼,她哽着聲音開口,“如果是一個人,我便不怕,但現在有媽媽,我還有媽媽要照顧。”
安子皓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那飛速行駛的車速卻是降了下來,慢慢的進入到正常的車速來。
“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上天會保佑你的。”安子皓不是神靈的教徒,不信仰宗教,卻在此刻因爲她方纔的話相信有上帝這一說。
“我不要保佑我,只要保佑媽媽就好了,那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夏餘嘴角帶着笑,那是在想到母親之後才顯露出來的,只是那雙眸中還有一絲遮不住的憂傷。
安子皓對她的好感不禁加劇,更是覺得當初的決定是對的,能夠幫助這樣的人,他心裡亦是滿足的,他在香城是首富,面對弱勢羣體他常常伸出援助之手,但每一次都是戚進去做的,他只要確定捐出的金額就行了,而夏餘是唯一一次他想要幫助,而不是給與物質方面的。
他不得不說夏餘在她們這個年齡層中應該是少見的,堅強,勇敢,樂觀,向上。
車子緩緩的停下,安子皓率先的下了車,夏餘跟着下來,才發現車子竟開到了海邊來了。
站在沙灘邊,遠遠的有海風吹來,更是有那海水裡鹹鹹的味道。
一望無際的海岸線,看不到終點,亦如此刻安子皓的內心,深沉卻又陰冷。
他不想去想關於江可馨的任何事情,可是卻又忍不住的想起。
“跟我說說你的事吧。”安子皓知道夏餘站在他的身後,他現在需要別的故事來覆蓋住江可馨留下的痕跡。
“我,我的故事很乏味的。”夏餘揪着衣角,當着他面講那些過往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能有多乏味?”安子皓淡聲反問。
“都是一些家長裡短的事情,總裁可能不會喜歡聽的。”夏餘低着頭,雙眼落在腳尖上。
她的故事,她相信他一定知道,姚律師肯定會跟他說的吧。
“總裁,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夏餘在片刻後,開口。
安子皓並未回答,卻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她可以。
“我是怎麼被招進來的?”夏餘聲音很輕很小,差點就被那海風吹散了,可是安子皓卻還是一字不差的聽清楚了。
她是怎麼被招進來的?安子皓內心也在問,他當時是一時的衝動想要幫她,還是因爲姚安安,而在此時他忽然就分不清楚了,也不想分清楚了。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安子皓並未直接回答她,而是雙眸落在她粉紅的臉頰上,卻是反問了她一個問題。
“總裁,您請說。”夏餘笑了笑,對於安子皓如此禮貌紳士,夏餘也是出乎意料的。
“如果出賣尊嚴便可以救你母親,你會怎麼做?”修長溫熱的手指摩挲着褲子的邊縫,深沉的眸光砸落在夏餘的頭頂。
夏餘雖然性子是倔強的,而性格還是很膽小的,現在被他這樣火辣辣的目光注視着,她立刻低下頭,不敢與他的眸光對視,抿着嘴,低着頭,摳着兩手,有些窘迫;“也許會也許不會。”
安子皓神色稍微柔和,脣角好像有勾起的弧度;“你很倔強。”
倔強,她不是第一次聽他說出來,遙記得第一次,他便捏着她的下巴問她爲何要如此的倔強,而此刻他說出這樣的詞語來,他可曾知,倔強是她身在夏家唯一剩下的東西了。
在那裡,她是個私生女,永遠擡不起頭來,大家想罵就罵,想打就打,所以她的尊嚴,她的驕傲,早就在夏家被磨光,只是倔強,她不會丟,永遠不會丟下。
“你是我要求招進來的,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提出了招聘大學生來當實習生的構想,而真正幫你的是自己。”
說到這裡,安子皓頓了頓,然後看着她又緩緩的開口,“因爲你的倔強,你骨子裡的善良和開朗,讓你即便受了那麼多不公平的待遇後依然可以好好的活着,所以你那顆樂觀的心讓你在面試中獨樹一幟,面試官是我的助理,他遞上來的得分,你是特殊的,同時你的那句‘蘋果好吃,所以大家都想要咬一口’,這樣類似的答案,完全不是從專業的視角出發,但是我們招的是實習生,是新鮮的血液,我們所要求的便是實習生能夠將大學生活裡的那些童真和美好帶進來,所以,你現在依然有自己的倔強,你並沒有因爲認識我而在公司有任何的特權。”
“所以我們看中的是你身上的健康,樂觀,堅強,勇敢,就像是灰姑娘一樣。”安子皓點燃了一根菸,煙霧繚繞下是他一張巧奪天功的俊臉。
夏餘頓了頓,然後笑了笑,“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你幫了我兩次,以後你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鼎力相助,雖然我的力量很單薄,雖然您可能不會需要,但是我是真心的,真心的感謝您。”
安子皓知道夏餘是個家教很好的人,知書達理,而且說話語氣都是慢慢的,不像北方女人那樣,聲線粗,甚至連話語都是粗的,他這才發現,他的情緒似乎得以控制了。
“你恨過你爸爸嗎?”安子皓開口,亦是不帶聲色的問道。
“沒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個人更是應該爲自己犯過的錯而負責,媽媽錯了,所以她付出了代價。”那雖然是她媽媽,但她還在站在道德的角度上,分析的很是通透和公平。
“不過,如果可以預知未來的話,我相信媽媽一定不會選擇這條路。”她輕聲的嘆息,眼角亦是留下了一行熱淚。
那是一條多麼難走的路,她看在眼裡,卻是疼在了心裡。
-------這個番外不長,大概十幾萬字左右,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