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曉窗抱着膝,坐在窗前,仰頭看着天上飄過的流雲。
如果撇開被綁架這個事實的話,這裡的條件其實還不錯。至少還是個像像樣樣的房間,配有獨立的衛生間。房間的佈置也可圈可點,看上去不算奢華,但傢俱精緻大方。
午餐按時送到了房門口,項曉窗一動不動。手指輕輕撫過小腹,精神又是一振。不管形勢怎麼樣,孩子需要營養。
再沒有胃口,項曉窗也強迫自己,把飯和菜幾乎一掃而光。她不可以喪失信心,杜嘉文一定會找到她的,就像上一次。
午睡醒來,項曉窗擁着被子,又閉上了眼睛。在這裡,已經沒有了白天黑夜之分,除了盼望着杜嘉文,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手指一遍遍地撫過腹部,那裡的小生命,給了她無窮的勇氣。脣畔勾起了一個柔和的弧度,她輕輕地哼起了歌謠。那還是在孤兒院裡的時候,聽院長輕輕哼的搖籃曲。
門被打開的時候,項曉窗正坐在妝鏡前刷着頭髮,一邊低聲地哼着歌。微一擡頭,流暢的歌聲,便被扼殺在了喉嚨口。
“是你……”她失神地吐出兩個字,眼睛裡是不敢置信的震驚。
一直以爲是陳思嘉再度出手,雖然疑惑除了自由,還好飯好菜地伺候。可是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杜嘉文的父親,綁架了自己。
難道僅僅是因爲自己成爲了杜嘉文與陳家燁之間的絆腳石,才讓他出此下策嗎?謙謙君子一般的杜氏掌舵人,也會使出這樣下三爛的手段?
“嘉文在找你。”
項曉窗神色微動,她知道,他一定會找她的。
“但是,我不會允許他找到你。”
“他會找到的。”項曉窗柔聲地回答了一句,“他一定會找到我的,你不可能把我變成空氣裡的塵埃。”
杜康瞪視着她,後者眼睛裡的自信,讓他一時無話可說。
“董事長,我真沒有想到,你會用這種手段來迫嘉文就範。我爲他感到悲哀,因爲他無法改變自己的出身,擁有這樣一個父親。”
杜康腦羞成怒:“你別以爲自己有了嘉文的骨肉,我就會對你禮讓三分。你也不想想,嘉文和陳家燁成了婚,他們的孩子,才真正是我們杜家的種。”
項曉窗的臉漸漸地脹紅了:“杜先生,我不知道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也能說出這樣粗魯的話來!”
“你跟着嘉文,一直都是沒名沒份的,誰知道你……”
項曉窗轉回了頭,緊緊地咬着牙齒。雖然心裡一萬遍地叫囂着,無視於杜康的話。可是他提起的這個話題,還是不可避免地讓她受了傷。
她揚起了下巴,努力維持自己語聲的平靜:“在嘉文之前,我甚至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男人有過親密的舉動。”
“你在嘉文之前就有男朋友,聽說交往了六年之久。”
項曉窗的心臟被猛地敲擊了一下,原來這就是跟所謂的社會精英分子有交集的代價,她所有的**,都會被逐筆地挖出來。不管是不是會在她的心裡,留下一道最深的傷口。
“我們的交往,守之以禮。”項曉窗轉回了頭,抿着脣不打算再說話。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要杜嘉文給予她信心,她本就沒有必要理會旁人的質疑。哪怕——這個人是杜嘉文的父親!
“唐老大就算是富可敵國,我也不會讓他的女兒嫁給我的兒子!”杜康冷冷地又說了一句。
“爲什麼?”項曉窗本來打定了主意不說話,但聽出他語氣裡的恨意,隱隱覺得另有內情,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他和我有奪妻之恨!”杜康本來並不打算把這段往事和盤托出,可是看到項曉窗精緻臉容上的一抹譏誚,忍不住就把被他隱藏了三十多年的秘辛,脫口說了出來。
“奪妻?”項曉窗驚訝地挑眉。
“不錯,奪妻!”杜康恨恨地說。
“可是,伯母不是最終嫁給你了嗎?或者是……”項曉窗心中一動,“你喜歡的人,是我的……”
“我的愛人,叫項沉碧。”
項曉窗的頭有些懵,一時之間,微張了嘴巴,眼睛呆呆地看着杜康略顯猙獰的面目。
“對,就是你的姨母,你母親的妹妹!”杜康恨恨地說着,眼睛裡卻忽然涌上了一層惘然,“你長得真像沉碧,她們姐妹,本來就很想像的。”
原來,他還不知道,她的母親,其實就是項沉碧。
“但是,我父親娶的,不是項丹青嗎?”項曉窗簡直越來越糊塗。
“他娶了項丹青,可是他把沉碧也接了過去。哼,他其實看中的是沉碧,要不然的話,爲什麼要把沉碧接去紐約?誰不知道當年的唐老大,最會討女孩子的歡心?只怕沉碧自始至終心裡都沒有他,所以纔會那麼早就去世!是他害死了沉碧,是他!”
項曉窗的腦袋裡像是炸開了一鍋爆米花,恨不能立刻拿了紙筆,把他們的糾葛,畫一張類似於紅樓夢裡的人物圖譜。
難道真的是唐老大娶了姐姐,又佔有了妹妹?所以項沉碧纔會紅顏薄命,鬱郁地早亡?
“不會的……不是的……”她喃喃地低語,拼命地搖頭。
雖然她連頭帶尾,也不過與唐老大有過四天的相處。可是本能的,她覺得唐老大決不是個乘人之危的小人。
“他不會的!”項曉窗堅定地說了一句,“就算他是黑幫的老大,但是有所爲,有所不爲。有些事,他是絕不會做的。比如販賣白粉,就算利潤再豐厚,他也絕不會沾手。項……沉碧,也許是在相處中喜歡上了他……”
“不可能,沉碧不會的!”杜康彷彿怕這個結果成真,立刻反駁。
項曉窗搖了搖頭,心裡也是一片迷惘。
“好了,以前的舊事,我也不想再提。我只是讓你明白,我不可能讓唐老大的女兒,嫁進我杜家的門。”
項曉窗勉強把紛繁的心事壓下,卻對着他勾起了脣:“我要進的,並不是杜家的門。我只是……嫁給嘉文而已。”
“我不會允許!”
項曉窗卻莞爾笑了起來:“杜先生,娶不娶我,應該由嘉文決定,而不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