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涯整天和郭軍混在一起,當然非常瞭解郭軍。他想阻攔郭軍衝動,可怕掉了郭軍的面子,不方便當場勸止。
古馨兒和丁小蘭認識郭軍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們當然知道郭軍這麼說不是嘴上的功夫。他很可能較勁動真格的。
所以,在看到段天涯使來的眼色後,丁小蘭輕咳了一聲道:“郭郭,我們都知道你很能打。可對混混不值得。”
古馨兒瞅瞅郭軍一副不爲所動躍躍欲試的樣子,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聲說到:“郭軍,你應該多爲郭叔想想。”
早就說山頭主義要不得。但實際上,上層大佬還是分好幾個山頭的。無論哪一派實力都不會輕視紀委這一口。
郭軍的父親郭朝安身在中樞要害部門的重要位置,但和陳飛的父親一樣,乾的時日不長,位子都不是那麼穩當。
他們兩位能在四十多歲就擠身重權位置。這說明這二位有能力有靠山,但更主要是政治妥協平衡的結果。
月光閣事件的種種跡象表明:它很可能涉及到一位正廳級實權幹部和數位處級或者副處級幹部。它不單純是個尋常的經濟案件,裡面明顯摻和了澱安區某些官員的行爲,也意味着它有了政治因素的存在。
這裡是首都,是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代表着一個國家的臉面,對官員的選拔尤其複雜。官員有能力是必須的條件,業績是必不可少的,但權力人爲的因素更明顯。這意味着下面每個區的黨政一把手都不會是簡單人物。
首都這個特殊區域的黨政一把手比一般的省級一把手高一等,都是掛中央政治局委員的。能坐到這個位子,哪一個都和中央政治局常委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哪一個都和京城的政治世家有瓜葛,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
就是市裡那些實權副書記、副市長,這些人的背後也都有這樣那樣的強大靠山,牽扯了諸多實力和利益。
一個人既然能當上首都的重權區委書記,那意味着這個人至少在市裡有足夠硬的靠山。這個人豈是好碰的?
一位絕大數官員都怕的中紀委副書記對上首都區裡的一位黨委書記,誰能制住誰,不能單從官職上對比分析。
郭朝安未必就一定能收拾了兵以行。退一步講,他就是能收拾了兵以行,他自己也未必能沾到便宜。
兩方真鬥起來,弄不好就是兩敗俱傷的結果。勝利的果實很可能被漁翁趁機摘走了。
古馨兒提醒的正是郭軍最顧忌的,一針見血。她不愧是儲君家的孩子,政治敏感度明顯高出其他三位一籌。
政治家庭出身的孩子再衝動傻蛋也不乏必要的見識和警惕性。何況郭軍雖然性子有些自負衝動,但半點也不傻。
如果是對平常事,打抱不平沒錯。首都的二級衙內打個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是在紈絝圈作個話題笑料。
但如果是因此把郭軍牽涉到政治因素中就壞菜了。爲此無意
間爲老郭家樹立了一個甚至是幾個強敵,影響了老爹的政治生命,郭軍必將面臨他老子的雷霆之怒,即使郭軍不怕被他老子肥揍,老郭家也承受不起這麼大的損失。
正是因爲這些原因,郭軍聽了古馨兒的話頓時露出了一絲猶豫。他不是約束不了自己的性子,只是一時考慮不周,又瞭解些唐坤的背景,知道唐坤有詭異的戰鬥力,所以想打個順風架,幫個小忙,就此結交唐大少。
人生三大鐵或者四大鐵中沒有一起打過架這一說,但一起經歷承擔了危險的事,這種建立起來的關係也夠牢固。
郭軍的小算盤打得不是不精。其他三人知道點,但都不希望郭軍冒然這麼做。
政治以謹慎爲主,未慮勝先慮敗。身爲領導的孩子,就要有必要的顧慮。郭軍的行爲很可能就代表着郭家。
三個人都不贊成郭軍參與鬧事。他們的神態全部落入了唐坤的眼裡。
唐大少外憨內秀,看得出這四個人之間的關係還真不錯,也猜出了點郭軍的想法。不過他不會讓別人插手此事。
複雜的事有時必須用簡單的手法來解決,更不是在一開始參與助陣的實力越多越好。
政治無小事。
名不正,則言不順。
牽扯到政治,從政治角度找到突破口,佔據大義名分和輿論的至高點非常重要。
兵以行知道以整頓餐飲業打擊不法商家爲藉口,扯大旗掩飾自己的無恥行爲。
唐坤聰明得很,年紀雖輕卻半點不缺乏見識,在處理這種事時,也會立即扯上有利的旗幟來反擊對手的旗幟。
他是外表粗疏心思縝密的主兒,誰要真以爲此人不堪。可以小覷的話,多半會死得很難看。
藉着兵以行安排聯合執法以權欺人這個有利的落腳點,順理成章地把兵以行牽扯出來,讓兵以行一步步陷入被動,最終失寵倒臺。這是一種很好的手段,沒有明顯的預謀和針對性,不會過分刺激上層某些大佬敏感的政治神經。
如果讓郭軍這樣的衙內參與其中,再讓有心人查到古馨兒也在現場。這個相對簡單有效的手段就變得複雜無力。
是的,有個唐家小一哥見不得以權欺人,爲了公平正義慨然出手對付兵以行,這事不會小,但性質不會太嚴重。
對高層大佬們來說,唐家是強大,但不是他們要重視的對手,相反是他們要儘量處好的對象,至少不主動得罪。
唐家再強大,畢竟是國外的實力,和國內的權力爭奪沒有太大關係。唐坤的個人行爲不會讓人產生太多聯想。
若一定要把唐坤的個人行爲和政治扯上一點關係,那涉及到唐坤的外公秦正英一家。
老一輩革命家存世的極少了。在和平年代,國內的上將屈指可數。秦正英是上將之一,並且活得極其硬朗。
老將軍曾經擔任過參謀總長,中央軍委副主席,在軍中的勢力非常強大,雖然勢
力主要限定在軍隊中,但這就足夠份量了。哪一位首長想坐穩一號位置,沒有軍隊的強力支持,那是不可能的。
對秦正英而言,秦家不屑於用動一個小小區委書記這種小事來影響上層的權力結構,在必要時表表態就行了。
況且,因爲老秦家有唐家這種海外親戚關係,政治大佬們爲了能更好地利用唐家這份力量幫助國家,爲減少國外,尤其是歐洲政治勢力對唐家的忌憚,秦正英在大佬們的協商下已經不再擔任具體職務,只掛名顧問了。
老將軍的兒子們在政治軍事領域的職位也不低,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還沒有插足最高層權力中樞的份量。
誰當一號都要賣老將軍個面子,不能太虧了老將軍的子女。秦正英的本質是軍人,不喜歡摻和上層的政治鬥爭。
老秦家就是有政治野心,也不會在子女的翅膀不夠硬時,這麼早就強力干涉國內的政治佈局。
總之,老唐家和老秦家對國內的政治大佬們有不可低估的影響力,但又都是有比較超然的地位的那種家庭。
有了這些方面的原因,唐坤順勢整治個廳級領導鬧點事,就不會太讓大佬們多想和忌憚。
一個很簡單的理由是,唐家人行事沒必要那麼謹小慎微。人家可攻可守,可進可退,主動方面遠多於被動方面。
但,如果有中紀委高層領導的孩子在攪和,再加上一位儲君的閨女在一旁吶喊助陣,主打的還是唐家的最嫡系子弟,秦正英老將軍最爲看重的外孫,這事很難不讓某些人產生某些聯想,產生某些懷疑。
打擊兵以行爲張月娥報仇這麼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沒有陰謀也成了有陰謀有針對性。
此事一旦引起高層大佬們的注意,那就不是小小的區委書記想玩個女人犯了點錯誤受到報復那樣簡單,說不定會引起又一輪政治搏弈。
在必要的時候,二桿子唐坤反應會極快極準確。
他對郭軍笑了笑道:“郭總有正義感,爲人仗義,讓人佩服。不過,這事由我自己就能處理好。若是不怕波及受傷不想立即離開,那這一頓算我的,想要點什麼只管開口。你們在這裡吃好喝好,安心當個旁觀者,瞧個熱鬧。”
有了臺階,郭軍也不逞強,就勢下臺。
他嘿嘿了兩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到:“無功不受祿哇。喝了你的酒,改個時間我請你。忙完了,還請唐少賞臉。”
唐坤微微點了下頭道:“心意領了。只是一起喝酒只怕得等些日子。這幾天有不少事要趕緊着手處理。”
唐坤這是要在此事上和這四位撇清關係了。郭軍等也不糊塗,自然不會怪唐坤不給面子。
他們又隨意聊聊了幾句。這時,月光閣酒店外突然來了四輛麪包車。
沒等四輛車停穩當,唐坤就說了聲失陪了,立即站了起來吩咐班尼道:“你看護好安總、張總和這四位朋友。我去對付這些人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