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漢跳起來叫道:“你丟了玉佩,是一箇中年漢子偷走的,對了,就是那個楚天舒,你們剛纔放走了他。”
屠雨萱搖頭道:“肯定不是他。”蕭漢急道:“你丟了玉佩,又不是我偷的,爲什麼要殺我?”屠雨萱搖頭道:“大姐說是我跟你在一起才掉了玉佩的。”蕭漢怒道:“你們講不講理?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丟了東西不找小偷,倒來殘害無辜,怪不得叫你們魔頭,真是名副其實。”
屠雨萱靜靜站在他對面兩三米處,眼神複雜,聽他說完,輕嘆口氣道:“你還是逃吧。”蕭漢嗆啷一聲拔出寶劍指着她道:“逃個屁,本掌門跟你們拼了。”劍尖一晃,擺個姿勢,指着屠雨萱前胸。
屠雨萱知道他武功低,渾不在意,淡淡道:“你不逃,我也沒辦法。”寶劍慢慢擡起,兩劍劍尖相對。屠雨萱眼中閃過一絲哀傷,跟着目中兇光大盛,劍尖一動,貼着蕭漢劍尖順勢而入。
蕭漢沒想到她說動手就動手,一點不講情面,果然是個魔頭,冷笑一聲道:“江湖魔頭,總有一天會得報應。”手下卻不敢怠慢,手腕一翻,把屠雨萱寶劍壓在下面,金羽劍第一式趁虛而入,直刺她拿劍的手腕。
屠雨萱上次見他,蕭漢還未學會金羽劍,以爲他就是個廢柴,一時大意,蕭漢的寶劍已經刺到她右手合谷之處。屠雨萱驚叫一聲,右手一鬆,寶劍脫手落地,她變招甚快,右足一勾,寶劍立時回到左手之中。
屠雨萱驚訝地看着他道:“你什麼時候學的劍法?”蕭漢現在對她恨之入骨,冷笑一聲道:“什麼時候學還要告訴你麼?你要殺我,總不成我把頭伸給你吧?”屠雨萱眉頭緊皺,打量了他幾眼,忽然道:“別怪我。”蕭漢冷笑道:“你們殺苗老拳師一家,打傷九華山諸位大師和師太,什麼時候有過憐憫之心?別再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來來來,我們再打過。”
屠雨萱忽地嘆了口氣道:“我不殺你,大姐一定會廢了我。”蕭漢奇道:“那是你大師姐,你不殺我,她怎麼能忍心對你下手?”屠雨萱雙眼微微一紅,搖頭道:“跟你說你也不懂。”
蕭漢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下一軟,道:“我總不能讓你殺了回去覆命吧?”屠雨萱目中閃爍不定,把左手寶劍交回右手,突然揮劍直刺蕭漢胸口。蕭漢見她說動手就動手,金羽劍三十六式立即施出,二人雙劍相交,“叮噹”有聲,屠雨萱目中遲疑,顯然沒想到蕭漢武功大進。
二人瞬間過了五六招,蕭漢左支右絀,仗着劍招精妙,勉強抵擋住。他知道再過得片刻,自己便要死在屠雨萱劍下,現在騎虎難下,不能倒了架子,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和屠雨萱過招。
屠雨萱此時已經收起輕視蕭漢之心,見他拼死抵抗,也收起了內心深處那一絲絲的柔情,臉色立即變得陰狠,兇相畢露。與蕭漢過了幾招,見這套劍法着實精妙,蕭漢使出來卻失了內韻,顯然是內力不足。以這套劍法,想抵擋住她的寶劍,無異於癡人說夢,再過得四五招,自己便可一劍砍下蕭漢的人頭回去覆命。
蕭漢也知道再打下去自己就要掛了,手中寶劍虛晃一招,扭身便逃。此時他已看出這片地方是池州城南的一座小山,越過連綿小山,應該便是青陽縣地界,自己從青陽過來時走得是官道,現在看這小山,雖不太高,卻是連綿不絕,不知道通向哪裡。
蕭漢連滾帶爬,丹田之中稍覺有點內力,便發足狂奔一陣,沒了內力便手足並用,專挑難走的荊棘之處鑽,就算有尖刺扎進身體也顧不上叫疼。如此一來,倒把屠雨萱甩在了後面,她畢竟是個姑娘,害怕衣服被掛破,只得緊緊跟在後面,拿劍一路砍來,面上怒意更盛,已是下了必殺蕭漢的心。
蕭漢一路跌跌撞撞爬上山頭,見遠方山坡連綿,竟是無窮無盡,更要命是是這裡草木茂盛,卻沒了荊棘竹林遮身。回頭再看屠雨萱已經揮舞着寶劍衝了上來,情急之下,當即把身子縮成一團,順着山坡便滾了下去。
屠雨萱氣喘吁吁衝到坡頂,見蕭漢跟刺蝟一樣滾了下去,氣得粉臉煞白,恨恨跺腳道:“無賴。”當即發足狂追。
蕭漢一路衝到坡底,所幸天氣雖冷,山間草木大多不像北方枯死,只是一片枯黃,蕭漢安然無恙滾到下面,一個跟頭翻身起來,立刻沿着坡底向南奔逃。轉過兩道彎,忽然看到前方有兩個人,蕭漢運用不多的內力衝了過去,一眼看到兩人,大喜過望,兩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結結巴巴道:“道長救命。”
駱北鴻心頭一涼,知道自己兄弟二人今天難逃一死,大怒之下,內力暴漲,大喝一聲,血劍“嗡嗡”有聲,駱北鴻右臂突伸,血霧跟着大漲,把天魔劍白氣壓了下去,血劍趁虛而入,劍尖穿過白氣,直刺梅雨琴小腹。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灰色人影后發先至,衆人只見眼前一晃,婁雨桐發出的數點寒星便消失不見,跟着那人影兩手一分,駱北鴻手中血劍當即脫手,梅雨琴手中天魔劍也落到地上,血霧和白氣登時消失不見。灰影一個起落,段西柳和桂雨霖手中長劍也沒了蹤影,四人空着手呆立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只有婁雨桐手拿長劍,呆愣愣地看着圈中四人,喃喃道:“怎麼回事?”那灰影一閃而沒,衆人只聽得遠遠一個深厚的聲音傳來:“都給我滾得遠遠的,再幹擾老頭子睡覺,老頭子把你們的頭一個個擰下來喂狗。”一句話說完,再無人聲。
圈中諸人面面相覷,駱北鴻和段西柳逃過一劫,也是滿面疑雲。梅雨琴三人自不用說,個個面色慘白。
段西柳低頭把二人寶劍拾起,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對駱北鴻道:“師兄,這位前輩不願意我等在這裡打鬥,我們走吧。”駱北鴻點點頭,看了一眼對面呆站着的梅雨琴,一抱拳道:“後會有期。”梅雨琴哼了一聲,並不理他們。段西柳哼一聲道:“江湖匪類,何懂禮儀?”
婁雨桐也把地上三人寶劍撿起,一一交給梅雨琴和桂雨霖,聽段西柳如此說話,立刻反駁道:“就你們是正道?道貌岸然,別以爲江湖上不知道,天山派教出來的好徒弟,有失蹤下落不明的,有偷漢子跟人跑了的,不要臉。”
這幾句話說得鏗鏘有聲,原本伶牙利齒的段西柳竟被說得滿面通紅,指着婁雨桐急得語無倫次:“你……你……”駱北鴻也是滿面羞慚,一拉段西柳道:“我們走。”婁雨桐第一次跟段西柳交鋒佔了上風,很是高興,見他二人轉身要走,“咯咯”嬌笑道:“這次算你們命大,下次再讓段少俠嚐嚐本姑娘的銀針。”
梅雨琴和桂雨霖見婁雨桐佔了上風,面色微霽,各自收回寶劍,互視一眼,梅雨琴忽然道:“回去。”桂雨霖點頭,婁雨桐急道:“三姐去殺蕭漢還沒回來,怎麼辦?”梅雨琴淡淡道:“殺一個廢物如此浪費時間,別管她,殺不了就不用回來了。”婁雨桐不敢說話,收起寶劍,跟在二人身後慢慢出了竹林。
段西柳和駱北鴻逃出生天,這纔想起屠雨萱去追殺蕭漢,二人互視點頭,當即向竹林深處追去,只希望不要太遲,蕭漢還活着就好。
蕭漢一眼看到兩個灰袍人影,立刻癱軟在地,那兩人急忙過來扶他,同時“咦”了一聲,其中一個年紀甚輕的道:“蕭掌門?”蕭漢點點頭,急道:“後面是江湖四小魔中的三魔屠雨萱,她要殺我。”中年人點點頭,慢慢扶他起來,看着小的道:“你去打發她回去。”
蕭漢大喜,掙扎着站好道:“多謝金前輩,林道兄。”那二人正是峨眉派金仁澤和他的徒弟林君慎。能在這裡遇到二人,着實是老天爺救他。蕭漢知道一時性命無礙,心下一安,登時想起林君慎當時看李月螢的眼神,心中一動,爲了讓他爲自己拼命,說不得要搞點小花招。
此時屠雨萱已經追了過來,見有人攔路,停下腳步,冷笑一聲道:“又是你們兩個。”林君慎皺眉道:“蕭掌門怎麼惹到了姑娘你?姑娘爲何窮追不捨?”屠雨萱看了蕭漢一眼,見他緊緊站在金仁澤跟前,再看林君慎卻是面色不善,已然抽出寶劍,慢慢逼了上來。
蕭漢不失時機,立刻叫道:“小道兄,上次本掌門在金陵見到李姑娘,她對小道兄武功很是佩服,多次談起,如果小道兄能擒下此魔,李姑娘更會高興。”金仁澤皺眉道:“閉嘴,你胡說什麼?”林君慎卻是臉色通紅,一言不發,劍光一晃,身子騰空而起,惡狠狠衝向屠雨萱。
屠雨萱不意他突然出手,倉皇之下足尖一點,後退數步,雙目噴火,寶劍一顫,撲向林君慎。二人立時打成一團,劍光閃爍,“叮噹”之聲不絕於耳。蕭漢只看到二人你來我往,兩團影子在眼前晃來晃去。眼見有人幫忙,蕭漢終於能充分休息一下,感覺失去的內力逐漸回來,力氣漸足。
金仁澤眼睛一刻不離打鬥二人,其實二人以前交過手,林君慎當時明顯放不開,現在卻跟換了個人似的,招招不離屠雨萱全身大穴,且是招招狠毒,竟是下得死手。數招過後,竟把屠雨萱逼得接連後退,花容失色。
蕭漢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讓林君慎跟吃了興奮劑一樣,呀呀個呸的,這個小道士果然對李月螢有企圖。你個死牛鼻子,李月螢是我的,敢跟我搶,老子一劍把你的根給割了。不過看你現在這麼賣力的份上,想想還是可以的。
屠雨萱被逼得接連後退,林君慎寶劍把她的頭髮都打散了,披頭散髮的,香汗淋漓,很是狼狽。林君慎卻毫不饒人,寶劍閃着寒光再次衝上,竟是要把她劈死在劍下。
蕭漢大喜過望,立刻叫道:“小道兄加油,砍死她,李姑娘必然高興。”林君慎不言不語,劍影晃動,把屠雨萱團團籠住。屠雨萱左支右絀,右手擊劍動作越來越慢,明顯內力不行。林君慎左足一點,忽地大喝一聲,漫天劍影立刻消失,只見一點寒光直刺向屠雨萱心臟。
蕭漢眼看屠雨萱就要喪命,說不準心裡什麼滋味,本想叫停,又想起屠雨萱不顧情義拼命追殺自己,心腸一硬,高聲叫道:“好。”金仁澤卻沉下臉來,怒道:“住手。”聲音雖不大,林君慎馬上停手,劍尖已經劃破屠雨萱左胸衣服。
屠雨萱面色灰白,眼中滿是絕望,恨恨看一眼蕭漢,再不反抗,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着實可憐。林君慎見他師父不高興,立刻抽劍回來,乖乖站回金仁澤身邊。這場大戰他超水平發揮,直差一步便把小人魔屠雨萱斃於劍下,一戰成名,興奮得他雙眼放光,得意地看着蕭漢。
金仁澤對屠雨萱正色道:“姑娘,小徒無禮了。”屠雨萱雙眼含淚,不言不語。金仁澤轉過頭,冷聲道:“姑娘既然敗了,說不得要跟我到少林寺走一趟。”蕭漢原本還擔心這個死老道心一軟把她放了,那樣自己絕對完蛋了,聽說要把她押往少林,自然是要講個說法,說不定還能把她囚禁到哪個塔林下面幫和尚們守墓呢。
屠雨萱聽到要把她押到少林寺,恨恨地又看一眼幸災樂禍的蕭漢,突然右手一翻,寶劍反轉,直刺自己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