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空曠的房間裡迴盪着某種有規律的電子音。
很安靜的地方。
手指動了動……唔, 好像被什麼輕輕地夾住了。身體的知覺被奪取了大半,連擡一下胳膊的力氣都使不上。迷濛地睜開眼,視野中是一片黑暗, 旁邊某個儀器屏幕在漆黑的空間發出的光無比刺眼。口鼻上套着的東西大概是氧氣罩, 有點難受。
“啊……”張了張嘴, 乾澀得難以發出聲音。
“嗯?”旁邊, 視線的低處一個銀色的腦袋動了動, 下一秒一張帶着黑眼圈的蒼白麪孔出現在我視野,睡眼惺忪。
“阿……銀……?”聲音沙啞,感覺含了滿口的沙子。
怎麼回事, 這副樣子。
說到底,我爲什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是剛從死亡線回來的狀態。
“喂!”阿銀表現得很欣喜, 頂着一張憔悴的臉衝了出去, 緊接着帶回來一堆手拿各種物體的白大褂。沉默地任由他們在我身上檢查來檢查去, 我剛覺醒的大腦艱難地運轉……
零碎的片段閃過腦海,殷紅的血、冰冷的刀鋒、血肉橫飛……好像在這之前, 少女我經歷了又一段足以載入史冊的傳奇人生= =
想起來了……
那場LEVEL UP之旅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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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天人老狐狸之言,爲了活下去,我選擇了順從。
帶回白夜叉的首級,保全自己的性命。
“果然是個識大體的人類,爲了別人而捨棄自己這種蠢事是不會做的, 聰明, 老夫很喜歡。”那個傢伙這麼說着, 拍了拍手, 從不知何處走過來一個貌似人類的傢伙, “他是鬼丸,我的部下。記住, 你就是在押送途中被他所救才能回去的,而他要加入攘夷軍。”
監視。
“既然這麼不放心我,爲什麼不直接讓他去取阿銀的腦袋好了。”
“哼……白夜叉的首級哪是那麼容易得到的。”老狐狸陰險地一笑,“只有對自己信任的人才能毫無防備吧,這點就算是老夫也是懂的。”
“……”
“取下首級之後,你只要把它交給鬼丸,然後你就可以逃之夭夭了,豈不是很方便?”
真會爲我着想啊,我是不是該深鞠一躬萬分感謝。
“按照人類的禮儀,我現在應該說‘請多指教’,對吧?地球來的小姐。”
面前伸過來一隻毫無誠意、或者說,充滿嘲諷的手。
輕輕回握。
“是啊,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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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氣滿滿、強者輩出的攘夷君,就算強大如天人,還是對這支年輕又氣盛的隊伍有所畏懼、頗爲頭疼的。
現在跟在我身後的那個傢伙混入攘夷軍後,還會順便帶走重要的情報什麼的吧,那個令人反胃老狐狸。
【既然如此……】
“怎麼了?”鬼丸感覺到我的視線,皺了皺眉。
“不,沒什麼。”我指了指前方黑暗裡的點點篝火,“快到了,營地。”
【……就絕對不會讓你活着回去。】
“很好,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吧。”
“無路賽,你是老媽子嗎強調這麼多遍。”
“=_=#保管情報的地方在哪裡?”
“……進門左手第三個帳篷。”
“好,今晚就動手,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耗在這裡。”
“……嘖,知道了。”
哼,愚蠢的天人。
臨近大門,毫無意外地遭到阻攔,而對方藉着微弱的火光看清楚我的臉後,面部表情瞬間變爲暴漫臉。
Σ(っ°Д °;)っ喂喂喂爲什麼是這種反應啊,這種時候最多是驚訝或者不可思議吧喂!!你們這些魂淡就是這麼對待好不容易逃出虎口的戰友的嗎?!!
“阪、阪田桑————!!!!!”那傢伙雙腿顫抖着頭也不回地嚎叫着衝回營地,“阪田桑!!!!你弟弟、你弟弟的亡靈不甘寂寞回來找你了啊——!!!!!”
瞬間,寂靜的營地因爲他的大吼大叫而一片喧譁,不明所以的大家紛紛跑出帳篷一探究竟。人羣中我看到一個銀色的腦袋冒了出來,有點摸不着頭腦地左右張望着,臉微紅,大概是剛喝完酒。
【滴——】目標鎖定~
“阿銀!!!”完全忘掉身後還有一個我的“救命恩人”,我蹭蹭蹭衝進營地撲過去,估計在很多人眼裡就看到一個灰白色的殘影瞬間撲倒了他們的大將,一臉幸福地蹭着。
“什麼……喂,你——!”阿銀按住了我的腦袋,瞪大眼,酒醒了一大半。
“尼桑~我好想你~”難得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記起自己在這裡的假身份,“被押去天人那裡的時候,我被一個人救下了。而且,那個人說要加入我們吶~”
“誒、誒?”
“這麼說,不是幽靈?”
“喂,剛剛是誰說亡靈什麼的?”
“靠,大半夜的以爲已經死掉的人突然出現,我以爲是亡靈有什麼錯!”
“切,瞧你膽小的。”
“下次你守夜啊魂淡(╯‵□′)╯︵┻━┻”
“……&%¥%#*&¥……”
一切好像回到了幾天前,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
突然衣領被拉住,我被迫從地上被拎起,身後那個該死的聲音把我拖回紅果果的現實:“就算是見到親哥哥也不要這樣激動啊,好歹是男孩子。”
頸部一陣刺痛,這傢伙用指甲之類的東西狠狠戳了我一下。
警告。
“唔,抱歉~”我把鬼丸往前一推,“啊哥哥,這個就是救我的人。”
“您就是白夜叉嗎?請多指教,我是鬼丸。”
“啊,請多指教……那個,我弟弟多虧你照顧了。”
“哈,哪有哪有~”
噁心的假笑。
“NE~今天很晚了,鬼丸也累了吧?不如就先休息吧。”
提議被贊成,人羣很快窸窸窣窣地散開,各自回到各自該待得地方。鬼丸也被後知後覺、等人羣散了才冒出來的假髮領到不知哪裡就寢。
“阿銀。”回到帳篷,接過阿銀遞過來的碗,我皺着眉聞了一下嫌棄地推到一邊,“這個,是酒吧=-=”
“誒?KUSO!誰把阿銀我的水掉包了啊喂!”
“……”是你自己喝多了酒水不分了纔對吧= =
就在今晚……沒有時間了,再不動手的話……
“阿銀。”單刀直入,“那傢伙今晚會去假髮的帳篷,快點暗中通知大家埋伏……不能讓他活着離開。”
“果然……”阿銀沉默了一下,坐在我身邊,手覆上腦袋傳來安心的溫度,“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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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來龍去脈在我混亂的語言中零零碎碎地被拼湊了起來,難得阿銀竟然聽懂了。當晚,鬼丸潛入我所指的地方後被蜂擁而上的十幾人牢牢制住,已經五花大綁的他透過人羣看到我的身影,隱隱發出綠光的眼睛帶着怨毒的恨意,用人類不可能發出的嘶吼聲對我大吼着:“是你——!殺了你——!!”
“哼……”被那種眼神盯着,內心一抖,卻還是強裝鎮定地蔑視着對方,“這就是你們這些渣滓,自以爲是地藐視人類感情的代價。”
鬼丸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用整個營地都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大吼:“你這個女人——!喂,你們知道嗎?這個傢伙扮成男人混在你們中間,其實是個女人啊,哈哈哈哈——!!!快把她趕走!”
臥槽!!!!
殺了你啊八嘎!!怎怎怎怎麼辦Q皿Q,現在就算滅口也太遲了啊!!!誒,先、先看看大家的反應?
嗯?好像很淡定@_@
“這、這種事情,我們早就知道了。”不知是誰這麼說着,聲音帶着點扭捏。
“我們可是男人啊喂,感應器可不是用來裝飾的。”
“喂,天人,現在突然說這個是想讓我們內訌?你不是吧這麼天真( ̄_, ̄)”
早就、知道了?
卻完全不在意,跟我一起掩飾那拙劣的謊言。
唔……這羣傢伙,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下一秒,震天的嘶吼聲怕是連不遠處鬼兵隊的營地都驚動了吧。眼睜睜地看着鬼丸全身青筋暴起往異形的方向發展,隨後掙脫束縛,手拿着什麼明晃晃的東西向着我的方向直線衝了過來。
然而,完全來不及反應,我所能做的,也僅是模糊地看到了他的動作殘像罷了。
數秒後,全身驟然的疼痛使我徹底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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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能記起的只止到那一片黑暗之前,隨後便莫名其妙地又出現在醫院,而且好像時空正位了的樣子。
我的人生,簡直他喵的是一部狗血傳奇【扶額……
待全身白的醫生護士門檢查一番後又鄭重交代了什麼離去,阿銀才坐在牀邊,嚴肅地開口:“能說話嗎?”
“嗯……”
“真是的,去看個店都能出事,你讓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出去啊笨蛋丫頭!”阿銀無奈地扶額,“好在已經脫離危險了。聽源外老爹說,你是被弄到過去了?”
“嗯,我遇到松陽老師了喲。”
“誒?”
“‘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要活下去,爲自己活下去。’老師他,要我傳話來着……咳、不過,好像應該傳給之前那個你……嘛,無所謂了。”
“老師嗎……”阿銀難得地露出透着憂傷的表情,像是在緬懷着什麼,或許是想起了初遇老師的那天,或許是想起了在私塾遠離戰火的少年時光,又或許,是想起了那段跟大家並肩作戰的日子……良久,摸了摸我的額頭:“燒退了啊,睡吧,很晚了。”
“……我纔剛醒來。”
“……繼續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