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宴微微一笑:“現在才發現我的好?告訴你,當年在學校,我可是我們老師的得意門生,人長的好看學習又好手術做的也漂亮,誒,我十五歲上高一,你算算我大學畢業的時候多少歲?”
盛朗熙明顯怔了一下,他爲蘇宴話題的神轉折有些反應過來,微微一沉吟,脫口而出:“二十二。”
蘇宴笑了笑,把急救箱的蓋子一合:“腦子沒有問題,鑑定完畢,起來吧,一會兒酒店經理該來了!”
盛朗熙一陣無語。
盛朗熙的腹部打了麻藥,那一塊兒感覺怪怪的,用手按按,一點感覺都沒有,好像木頭一樣,他穿好衣服還沒剛坐到椅子上,門鈴響了,酒店經理帶着他制定好的方案來了。
他的方案總的歸結爲調虎離山計,他讓酒店員工假扮盛朗熙與蘇宴,讓他們從酒店後門出去,讓另外一個記者放風給樓下的記者,樓下的的記者一看盛朗熙與蘇宴從後門走了,一定會都去追,他們一追,盛朗熙與蘇宴就從前門乘車離開。
盛朗熙聽後點點頭:“還可以,都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
“開始吧!”
盛朗熙站起來的時候身子趔趄了一下,蘇宴眼疾手快及時攙扶住他,她假裝挽着他的手臂,在酒店經理的引領下朝着外面走去。
計劃實行的格外順利。
蘇宴開着車載着盛朗熙漸漸駛離酒店,從後視鏡裡看見酒店經理以及主管們不停的朝他們揮手,蘇宴當時想,他們這麼熱情,會不會把她與盛朗熙住過的房間當做特殊貴賓房出售?
沒有當做貴賓房對外出售,而是被當做酒店吸引客人的噱頭保護了起來,只要入住本酒店的房客均有機會遊覽那間客房一次,酒店方面以總統住過的客房爲創意推出了一則廣告,竟然把這家名不見經見的五星級酒店炒火了。
與其說客人來此住店不如說他們來這裡參觀總統曾經起居過的地方,人們紛紛在此拍照留念,後來成了該酒店不大不小的一個旅遊景點。
這些都是後話,在此不詳表。
蘇宴沒有按照盛朗熙的意思把他送到總統府,而是送到了醫院。
醫生重新給盛朗熙檢查了傷口,果然像蘇宴說的那樣,醫生誇讚了傷口縫合的漂亮。
盛朗熙沒進醫院多久,六叔就趕來了,蘇宴從門口看見他,沉下臉,把手裡的檢查報告交給一位護士,讓她轉交給盛朗熙,她在病房門口站了幾秒轉身離去。
白色的病牀前,六叔拿着一份報紙扔到盛朗熙的面前,沉着聲音問:“這是怎麼回事?”
盛朗熙朝報紙掃了一眼,淡然的說:“上面不都寫明瞭?”
“閣下!”
六叔氣急敗壞的從牀尾繞過來,站到盛朗熙的正對面:“現在我國與H國的局勢這麼緊張,你竟然還有心整這些沒用的事,迪吧王子已經與盛子清偷偷會面,暗地裡不知道在勾結什麼,你不去關心這些大事,反而跟不三不四的女人鬧緋聞,你……”真是讓我失望幾個字沒說出來,六叔重重的嘆了口氣。
“她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我們也沒有鬧緋聞,我們也是在過很正常的夫妻生活。”
“阿朗!你要我說多少才能徹底醒悟,那個女人不適合你,更不適合做總統夫人。”
“她不適合誰適合?易珂麼?你們瞞着我跟易家定下婚約,並要我跟她舉行訂婚儀式,誰給你們這麼大的權利連我的私生活也要插手?”
盛朗熙眸色深深,全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冷氣。
“我們這麼做都是爲你好!”
“爲我好就燒蘇宴的家殺害她的母親?”盛朗熙厲聲道。
六叔怔了怔,生氣的眼神漸漸凝固在一起,目光驟然變冷:“你到底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對,是我派人誤殺的,我不僅承認這個,還承認我本來的目標是蘇宴,怎麼了,想給那個報仇?行,來吧……”
他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拔下刀鞘,刀尖朝外扔給盛朗熙,指着心臟的位置:“照這裡捅,一刀下去我就死了!”
盛朗熙的額頭緊緊攏在一起,他的眼中壓抑着傷痛的哀絕:“您從小就教育我要禮儀忍讓寬厚待人,你自己卻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那是爲了什麼?都是爲了你!”
六叔精瘦的身體在若大的病房裡微微顫抖,他真是失敗,一手精心培育的孩子卻成胸無大志只會跟女人談情說愛的孬種!
“早知你這樣沒出息,我當年還不如遵從老爺子的意思輔佐盛五做族長!我真是後悔。我對不起你母親。我沒臉再活在這個世界上!”
話音剛落,六叔拿起扔在病牀上的匕首,彎曲了手臂就朝脖子上割,說時遲那時快,盛朗熙一個閃身從病牀上跳下里,用他寬厚的手掌包住尖刀的鋒芒,刀鋒銳利無比,削鐵如泥,不過兩秒,鮮血就順着盛朗熙的手上流下來,滴落在雪白的地毯上。
六叔微微一怔,冷冷道:“放手!”
盛朗熙眉眼如鋼鐵一般堅定不移,他緊緊的抓着刀鋒,任由鮮血汩汩的從掌心流出,“孝有三,大尊尊容,其次弗如,其小能養,我敬你如父,怎能讓你死在我面前?”
六叔看着冷,冷絕漸漸散去,雙眸染上一種殘破的自憐,紅了的眼眶浸了一層渾濁的溼意:“我不能輔佐你鑄成大業,讓你母親含笑九泉,我活着又有什麼用?”
他發出一聲無力的長嘆,手臂漸漸垂落,盛朗熙的手隨着他的動作一點點放下來。
“怪我,都怪我,是我沒有把你教好,是我教你善良仁慈多了婦人之仁,是我教你要有責任心才讓你重情重義不辨是非,怪我,都怪我!”一滴淚順着六叔蒼老的面容滴下來,他微微仰頭,閉了閉眼,聲音像是承載了千斤巨石那般沉重:“現在你已經長大成人,我再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教導你了,君臣有別,既然你我意見有了嚴重分歧……”六叔擡起頭望向盛朗熙,眸光在白熾燈下微微閃動:“我以爲永遠都不會有這一天,可這一天還是來了,阿朗,道不同不相爲謀,恐怕六叔我以後再不能幫你出謀劃策助你攀登了……”
盛朗熙眸光一緊,聲音裡帶着慌張:“六叔你……”
六叔悽慘的一笑:“我們以後各走各的吧!”他緩緩的轉過身,踉蹌的邁着步子,一向精神矍鑠的他,瞬間老了好多。
看着六叔離去的背影盛朗熙心如刀割,他知道,六叔與蘇宴無法共存,他只能在其中選一個。
手掌的血還在不停往下滴,負責給他打針的護士進來一看嚇了一跳,一邊叫按響了緊急救助的響鈴一邊手忙腳亂的找紗布盛朗熙包紮傷口。
……
蘇宴乘坐公交回到蕭慕錦的家,她已經把這裡當成了家,除了這裡,她好像無處可去。
在鏤空的鐵門口,她碰見了正準備外出的蕭慕錦,蕭慕錦看見她,冷冷的勾了脣角:“還知道回來?跟大總統約會完又想起我這個備胎了?”
他出口諷刺的話讓蘇宴很不舒服,她蹙眉瞪他一眼:“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八道?報紙上都曝光了你還狡辯什麼?陪他一起去醫院還給他冒雨買飯,嘖嘖嘖,可真體貼呀!”
蘇宴很累,不想跟他胡攪蠻纏:“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別冷嘲熱諷的!”
蕭慕錦壓抑着內心的憤怒閉了閉眼:“我昨天一天沒吃飯誰關心我了?傍晚車子拋錨在市郊大雨差點把我淹死誰問我一句死活了?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卻在陪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身邊,你把我置於何種地步?”
蘇宴心情很差,不想跟他吵,雙手向下壓了壓:“報紙上的登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病了,我是醫生,理應陪他去醫院,不僅是他,隨便是什麼人我都會那麼做,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在我面前病倒的生命。”
蕭慕錦拍着手,陰陽怪氣的說:“真是偉大,可歌可泣啊,你簡直就是新一代的南丁格爾,我要不要找人給你刻個匾掛在你脖子上,上面寫上懸壺濟世精神可嘉?”
蘇宴瞪他一眼:“無聊!”
擡腳朝院子裡面走,蕭慕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裡充滿了怒氣:“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蕭慕錦的力氣很大,抓得蘇宴的手腕生疼,她掙了幾下沒掙開,心裡越發惱火:“我不是早就跟你說清楚了,我們是朋友,這輩子都只能是朋友!”
蕭慕錦的眼中閃過一抹哀傷,脣角冷凝,帶着寒意:“有了大總統就看不上我了,既然如此,你當年又何必說要嫁給我的話?”
“小哥哥我無以回報,不如以身相許吧?”
少女高高的扎着一個馬尾,一雙大眼睛在深秋日光裡格外的亮,她微仰着頭,滿眼的期盼中帶着一絲羞澀。
就是這麼一句話貫穿了蕭慕錦的整個青春,貫穿了他在沙漠裡每個孤單枯燥的日日夜夜,他談過好幾個女朋友,也對女孩兒海誓山盟白首契約過,但哪一個也不像蘇宴一樣,僅憑一句話就可以讓他記上很多年。
他相信,有緣的人不管走多遠分開多長時間,最後終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