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溫柔就是甜的毒
每次從溫軟的口中聽見“高諺”兩個字,聞譽大兄弟的心情就會立刻非常不幹爽,彷彿大姨爹臨時造訪一樣,渾身從裡而外冒着潮氣。
他就保持着那副吊兒郎當半死不活地樣子把溫軟帶上了火車。
兩個貧窮的年輕人穿過人流,一節一節往自己的車廂挪,車上氣味不怎麼美好,在經過臥鋪車廂的時候,溫軟的腳步突然頓了一下。
她想起了那夜的繾綣情濃,想起了高諺陪着她的每一次旅途,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她沒有自己以爲的那麼偉大,她還沒有釋懷。
“快走快走,咱又不是臥鋪票。”聞譽像趕鴨子般轟着溫軟,一下子就將她從傷感中拉離。
“硬座?!”
溫軟只是皺眉開口一問,周圍的旅客就都看了過來,他們看着又有氣質又好看的短髮姑娘像教訓兒子一樣對着另一位疑似城鄉結合部小土鱉的男人道:“23個小時,你讓我一直坐硬座?!”
“不想坐了你也可以站站,硬座好歹是個座,”叼着牙籤的小土鱉聞譽把手掌一攤,很隨意地展示着,“我站票。”
之後接連幾個小時裡,聞譽在溫軟的座位前晃來晃去,一會兒給她遞瓶水,一會兒給她塞個蘋果,像一個處於暗戀期的小學生,拼命地示好。
如果光是行爲示好那也行,可聞譽不,他還硬要煩人地闡述着一些賤不兮兮的觀點,什麼錢一定要花在刀刃上,什麼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什麼忍一時風平浪靜省一時海空天空,也不知道都是哪學來的歪理。
其實事實只是買不到臥鋪票了而已,可他非得繞啊繞啊讓自己的形象一敗塗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沒長對,總喜歡怎麼彆扭怎麼來。
列車行到半夜,聞譽在吸菸間的窗外看到一顆一閃而過的流星,他腦子一熱就給溫軟打電話,可怎麼接都接不通,於是他又火急火燎地進去找溫軟。
從一片打着呼嚕睡得歪瓜裂棗的人類中穿過,他終於看見了與衆不同的溫軟。
溫軟她清醒着,看着黑漆漆地窗外,不知在想什麼。聞譽有點心疼,一個富家女、紅遍大江南北的大明星,可現在卻跟他一起上了人滿爲患的夜班火車,頭髮短到離譜,還素着顏,被迫在一堆泡麪和臭腳味中艱難求生。
聞譽發誓他真的希望她幸福快樂,不僅如此,他還希望她的幸福快樂能是因爲他。
不急,反正還有大把大把的時光。
這一次,他不會再逃走了。
———“我給你打電話怎麼不通?”
———“欠費了。”
———“那要不要下車後我斥巨資先給你衝個二十大元。”
———“沒必要。”
傍晚,他們二人從H城抵達離城火車站,溫軟決定打車去找高諺說清楚,聞譽沒讓,他堅持要一起坐公交去。
還美其名曰:“公交晚班車11點半才停,你去看個過氣的前男友還打車,是腦子被門擠了嗎,我們現在錢不多,請有點窮光蛋的自覺,不然我真的要賣腎才能養你了。”
“你腎那麼虛,賣不了幾個錢,談何養我。”溫軟拉着活動扶手,隨着公交車一搖一晃。
聞譽終於能找到座位坐了,他仰視着站在他身旁的溫軟道:“我哪裡虛了,我可號稱是標準的金剛不壞小金剛,妥妥的,不信你試。”
溫軟沒搭理他,徑自移到後門去了。
誰能料到半個小時以後,久久蓄力終於發威的人生之浪朝溫軟毫不留情地撲了過來。
溫軟和聞譽站在高諺家樓下,看着高諺和蕭狸從車上下來,八目相對,總之,那種各懷鬼胎的氣氛實在是值得老天爺呵呵呵呵呵的。
高諺的氣質依舊渾然天成,以往只要是站在他旁邊,是女人的都會懊悔自己穿着太過隨意,只恨自己沒有穿深V晚禮。可溫軟不一樣,她是高貴冷豔女王範兒,蕭狸也不一樣,她是甜美小清新。
聞譽早就知道溫軟家的那點破事,但他一直和蕭狸沒有過節,蕭狸在他印象中一直是一個命苦又刻苦的女孩子,憑藉着自己的努力從小配角演起,費了N多年月,才一路扶搖直上到終於嶄露頭角。
可嶄露頭角沒幾天,溫軟就空降入行,用錢搶了蕭狸的戲,和風頭,和榮譽。溫軟這孩子不善良,她恨一個人她就能玩死你,讓你的人生永遠被她遮雲蔽日。
高諺看到了他倆,先是一愣,然後才走到溫軟面前,“你沒事吧,大家都很擔心你。”
明明聲音和從前一樣溫和柔軟,像夾雜了蜜,可現在,溫軟卻覺得這種溫柔裡全是甜的毒。
蕭狸也跟過來,小表情可憐兮兮,“是啊姐姐,我和高諺都很擔心你的。”
最後一浪終於打了過來,沙做得堡壘搖搖欲潰,讓人無法相信,卻又讓人不得不相信,冷豔毒舌沒心沒肺派的溫軟同志,也會被人在心上劃開了一道口子,而且還被最恨的蕭狐狸和最愛的高諺聯手撒上了油鹽醬醋辣椒芝麻,刺激感濃郁。
那三浪,分明是對應了她的家庭、事業,和愛情。
溫軟正式全線崩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