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
“太卑鄙了!”
如果對手不是需要自己保護的女孩們,梅亞茲會毫不遲疑的將敵人斬殺。
即使是裡德隆,這種時刻也不會對女性有任何溫柔。
但是,她們是他們奉命保護的人,他們不能殺了她們!
女孩們進攻着,他們不能反擊,女孩們沒有任何保護自己的能力,她們是嬌嫩的花瓣,只需稍稍用力,便會死去。
而且,與她們纏鬥的時候,還要小心地繞開絲線,如果將操縱她們的身體的絲線弄斷了,她們的性命也就真的到了盡頭了。
這是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場戰鬥,敵人是沒有任何能力的弱者,他們任何一個過度的攻擊,都會讓女孩們的性命丟失。
操縱一切的人,是克萊爾。
此刻,克萊爾得意地揮動手指,讓傀儡們加快攻擊。
“真是難得一見的美好景象,帝國最得信賴的將軍們,竟被不會劍術和魔法的女孩攻擊,甚至沒有還手的能力。如果傳出去,是不是會成爲整個帝都的笑柄?”
“你認爲今天晚上的事情有機會傳出去嗎?”
雖然身上已經有了不少血痕,梅亞茲卻傲慢的回答着。
“當然不會有機會傳出去,因爲你們今天晚上就會死去!”
自信的克萊爾,加快了對傀儡們的驅使。
白看着他們,突然問出一個問題。
“爲什麼使用傀儡術剝奪她們的自我?爲什麼做出如此殘酷的事情?爲什麼要這樣做?”
克萊爾看了他一眼,不想回答。
白追問着。
“請你回答我,好嗎?”
這一次,克萊爾回答了。
“沒有爲什麼,我有我想得到的東西,爲了得到這件東西,我什麼都不在乎。”
“是嗎?”
似乎,曾經也有一個人,對他如此述說,帶着殘酷的笑意,對他述說。
那個人,是……
突然——
“啊!”
發出破碎頭顱的聲音。
是的,他想來了!
“你怎麼看待克萊爾?”
坐在美貌的少女的懷中,皇帝的心思顯然在更加遙遠的地方。
“克萊爾公爵是陛下信賴的公爵,是一個功勳昭著的公爵。”
“是的,克萊爾確實曾經非常有用,可惜他野心太大,又自以爲是。這樣的人,即使給他王的地位,他也不能成爲一個優秀的統治者。而且,上位者玩弄陰謀是必要的,但是玩弄詭計的時候不被人看見,也是基本要求,他卻不懂。”
明知道身邊的女孩可能是克萊爾的眼線,皇帝依舊無所謂地喝着少女爲他倒出的美酒。
“那麼陛下想要怎麼處置克萊爾公爵?”
“我會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我已經忍耐他很久了,過了今天,他最後的利用價值也殆盡,是時候將他處理了。”
皇帝的手指微動,侍女們將枯色的紗幔撩起,等候在外的首相進來了。
“陛下。”
首相的身後,僕人們扛着一個巨大的盒子。
“事情都準備好了?”
“是的。”
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株奇怪的植物,沒有花也沒有枝葉,肉質的青綠色樹莖上,長滿了同樣肉質的青綠色的肥厚葉子,如果用心觀察,每一片葉子都象極了心臟,甚至,在微微顫抖。
“每一片葉子,就是一個尚未出生的嬰兒的性命,世間也只有你這樣無情的男人,才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皇帝笑着,指甲刮過心臟形的葉子,葉子顫抖了。
“他珍愛每一個生命,可是,解除我施加給他的面容的詛咒的辦法,便是擰斷一千顆新生兒的心臟。如果他知道爲了解除詛咒,有一千個新生的孩子甚至沒有脫離母親的身體便死去,是不是會哭泣?”
首相的笑容是詭異的,這個沒有笑顏的男人,每一次露出微笑的時候,周圍的人都會忍不住全身發冷。
“陛下,我先退下了。”
女孩無法忍受這樣的寒冷,退出寢殿。
首相的寒冷目光注視了這個女孩的背影很久,而後,緩緩地問着。
“陛下,爲了那一天的到來,您真的已經有了覺悟?”
“這是賭上世界的命運的一次嘗試,我也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
他的手,劃斷一片樹葉,濃豔的青綠色流下,迅速被樹莖吸收了。
“其實我很羨慕他,忘記了那些痛苦的過去,以全新的名字接受現在的一切,我羨慕他,也因此更加愛戀了。”
雷蒙格沉默了,再一次開口時,換了個話題。
“貝克要怎麼處理?”
“一百七十年前,你將他封印在低級魔獸的身體裡面,現在,他居然又回來了!如果不是因爲艾斯一直都寵愛它,我早就殺了他!真是個麻煩的傢伙!雖然現在的他還沒有恢復,我卻始終不能放心,所以,你繼續負責看管它,絕不能讓達尼突破封印!”
“我明白了。”
雷蒙格是個執着的男人,爲了心中唯一需要守護的東西,即使是自己最親最近的人,也可以捨棄!
看着這樣的雷蒙格,皇帝有了淡淡的倦意。
什麼時候,才能再一次與他見面?
已經分離很久了……
我們能再一次相遇,而後……
這個夜晚並沒有皎潔的月亮,但克萊爾公爵的府邸卻被勝過白晝的強光包裹着。
“精靈!”
擁有少許靈力的人們尖叫着。
空氣中的精靈是往日的數百倍,而且躁動不安。
空氣中的精靈越來越多,連沒有靈力的人也能看見因爲精靈數量過多也形成的白霧,它們從各個方向涌來,飛翔着,前往剛剛還被耀目宛若直視太陽的白光包裹的公爵府。
大滴的雨水落了下來,除了白,幾乎沒有人願意相信剛剛發生的事情是自己的思考能夠理解的事情。
梅亞茲和裡德隆忘記了他們和水系精靈的不協調,全身都被冰冷的雨水打溼了,他們卻沒有躲避雨水的慾望。
剛剛發生的事情,可怕得不願意回想。
中了催眠傀儡術的女孩們施施醒來,對到現在爲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的她們,茫然地看着周圍。
每一個人都驚訝着,梅亞茲和裡德隆立在雨中,白呆呆地跪在已經沒腳踝深的水中,頭也是低垂着,漂亮的長髮和衣服大半浸在泥水中。
而其他的人,更是悽慘得可怕。
克萊爾公爵倒在地上,不過一瞬間,他變成了衰老得快要死去的人,頭髮失去了顏色,原本的保養細緻宛若女子的皮膚皺皺巴巴,手指都斷了,傷口處卻沒有一滴血,嘴脣乾裂,眼睛被黃白色的薄膜包裹,名貴的衣服更是顏色褪盡,像從一個不會保管衣服的女工衣櫃裡面取出來的劣質品。
奉命攻擊的騎士們都趴在水中,他們衰弱飢渴,彷彿被拋在沙漠中很久了。
可是,這裡是公爵府,剛剛還在舉行奢華的宴會,爲何瞬間變成如此淒涼的狀況?
用於束縛的繩子已經不見了,白跪在水中,爲自己剛纔的不能控制情緒而悲傷流淚。
那是一種濃烈的傷心,被他的傷心包裹,所有意識尚存的人都流出了眼淚。
“對不起,我也沒也想到,真正釋放力量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
他道歉,深深的自責着。
克萊爾對玩弄他人意志的行爲的熱衷傷痛了白的心,那一刻,他的心中泛起一個古老的意識,如風暴般強烈的意識充盈着身體,無法歸類的恨意涌出來。
更有一個聲音在呼喊:不要在壓抑你的力量了,釋放吧,將你原本的力量釋放出來!
釋放吧,爲了保護你深愛的世界,不要剋制自己,釋放全部力量,將所有的罪人懲罰!
甜美的呼喚着,意識被濃郁的香氣抓住,黑暗中,他看見了一扇門,意識中的門。
他打開了門。
純白色的光芒,最接近至高神靈的光芒,化爲有形的實體從門的後面涌出來。
他只是打開了一線,但白色的光已經不能阻止,它們奔涌而出,瘋狂而熱烈的響應主人的召喚。
白色的光芒纏繞着他的身體,涌出來,形成光柱,發出逼迫視線的強烈,這樣的光炙熱而有形,巨大的重量是光之箭,射入每一個試圖攻擊白和他的同伴們的人的體內,整個公爵府都被白色包裹了。
一切物質都將在白色中熔化,而後,新的世界將會生成。
時間停止了。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神的力量,能將一切砍斷的力量。
白的意識被白光淹沒了,他知道自己要將門關上,否則,任由意識這樣瘋狂,世界會毀滅,可是他不能醒來,無法醒來。
意志在黑暗中漂浮。
有一個人親吻他的額,淡淡的清涼,他看見了,黑暗中,有一個白色的靈體。
與那個人只是初次見面,卻又已經無數次相見,那人向他伸出手,抱住他,親吻他。
“可憐的孩子,不得不承受這樣的命運。”
哀憐着,抱緊他,無法言喻的溫柔也降臨了。
這個人是薩卡!
像孩子回到母親的懷抱,溫柔的懷抱,他依靠着薩卡,祈求着被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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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應該將世界的命運強加給你們,更不應該給你們如此痛苦的詛咒。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力量了,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進入你的夢世界,引導你,讓你找到真正的命運。”
薩卡,是父親。
他感受到了,這個一直出現在夢中的人,是父親,也是母親。
“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那個撕裂了靈魂的思念的對象,是誰?
“那個人,並不是真正的敵人,我將我不能做到的事情託付給你們,希望你們完成我的夢。你的心與他的心一直都是連在一起的。你能聽見他的呼喚,他在等你,你們被看不見的繩索聯繫着,只有你能拯救他的寂寞了。所以,不要拒絕他,抱緊他,將你的愛,以及我的愛,都告訴他。”
可是,爲什麼每一次想起那個人,心就會痛得碎裂?
“告訴我,命運是什麼?我們不得不揹負的命運是什麼?”
薩卡沒有回答,只是親吻着。他能聽見眼淚墜落的聲音。
叮——咚——
滴落於虛空的眼淚,濺起心靈的漣漪。
“薩卡,爲什麼哭泣?”
微笑。
回答他的是微笑。
“可憐的孩子,那不是我的眼淚。那是以後的你將會流出的眼淚。以後的你,將會面對更多的痛苦和傷痕。但我依舊希望你不要怨恨任何人,不要抗拒你的過去。那些並不美好的記憶,卻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所以,不要怨恨任何人,不要停下尋找真實的腳步,抗拒、厭惡,都不應該。”
暖意包裹着靈體,聽見了,神的聲音。
“被濃烈的愛包裹而降臨,你們是被全世界的愛包裹的生命。”
薩卡如此述說着,他感受到了那份溫暖,那份將世界擁抱的溫暖。
到底經歷了多少的痛苦,薩卡才擁有這份安祥與溫情?
他不知道。
薩卡的心中有無限的哀傷與溫暖。
此刻,薩卡抱緊他,手抓住他的手,交疊着,放在心口。
“我只是爲了將你們帶到這個世界才降生的,能解開□紀的時候就留下的秘寶的封印的人,只有你們。也許你們會毀滅世界,也許會拯救世界,因爲你們的未來還沒有決定,。”
“我……我……愛着……他……”
不確定,他感受到愛的存在,卻又懼怕真實。
“是的,你和他註定被痛苦折磨,相愛的時候異常痛苦,只留下一個人是生生世世的孤單。你們是命運的雙生子,共存,被痛苦折磨是你們的命運。”
“但是——失控了,幫助我?”
自己已經失控了,力量失控了,茫然的他,希望薩卡能幫助自己。
“現在的你,尚未完全長大,力量卻已經能毀掉這個城市了。所以,快些回去吧,我將幫助你你,撫平暴躁的精靈們。”
得到他的幫助,手也能將門推動了。
“你……到底是……父親……母親……”
“薩卡是將你們帶到這世界的人,你們都是我,卻也都不是我。我是你們的創造者,我是你們的父親,我是你們的母親,我是你們的……”
最後的話不能聽清楚,意識已經被薩卡推出去了。
白睜開眼,看見了自己的毀滅。
無意識間發散的力量,化爲白光,已經包裹了整個公爵府,在絕對的力量下,一切都將被毀滅。
怎麼做才能將力量收回來?
茫然,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薩卡,請你幫助我。”)
他在心中呼喚着,一雙溫暖的手,抱住了他。
他抓住這雙手,是薩卡的手。
“我來幫助你。”
聽見了薩卡的聲音,他的心因此變得無比平靜。
靈魂也澄空了,白只想永遠躺在這溫暖的手臂之中。
薩卡的身體在白光中顯現。
和夢中見到的薩卡並不完全相同,雖然是一樣的介於□間的美貌,但沒有夢中的年少與稚嫩。
擁抱他的薩卡,溫柔冷靜,眼角流出悲憫與慈愛,彷彿創造世界的神。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白光在雨水中消失,而被白光炙烤的大地,得到水的滋養,也漸漸癒合了。
空氣中的精靈慢慢地安寧了。
淡淡的哀傷,淡淡的微笑,在薩卡略帶愁苦的眼神中,精靈們得到了寧靜。
擁抱着,溫情地述說着。
“你們所揹負的命運,便是修正我的命運。不要懼怕未來的艱險,我將永遠陪在你的身邊,與你一起挑戰命運。”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是薩卡的線和艾斯、薩蘭的線的第一次正式重合,雖然接下來的劇情還是兩條線各不重和,但是遲早會再次相遇。
這就是這個文爲什麼選擇雙線結構,而不是拆成兩個文的原因了,雖然是雙線,卻不是完全不重合,當雙線完全合併的時候,可能劇情就走向父子、兄弟交織的3P方向了
另外,這裡出現的薩卡只是靈魂體,他的肉體又在哪裡呢?
大家可以猜一下,那個隱秘的睡美人的房間,到底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