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看到北境大軍突然後撤,對面的獸人軍官也是一頭霧水。
另一位獸人軍官眯着眼睛看了一陣,謹慎道:“不會是個陷阱吧?”
這麼些天來跟北境的戰鬥中,他們已經多次被加西亞侯爵設下的圈套給搞得灰頭土臉,可以說,在這次戰役中,就他們所面對的北境人最爲難纏。
所以,這次看着北境人突然毫無徵兆地後撤,獸人大軍反而沒敢第一時間追擊。
但這個遲疑的過程也就持續了十幾分鍾,來自獸人皇帝的命令終於讓前線的軍官下達了進攻的指令。
嗚——
沉悶的號角聲中,無數獸人沿着北境人後撤留下的防禦空擋,直衝而下。
嚴密的堤防終於出現了一個致命的缺口,洶涌的獸人大軍潮水般席捲而來。
萊因哈特大帝立刻下令讓麾下的騎兵從側翼穿插而上,試圖擋住獸人的突進,然而,由於北境大軍的後撤太過突然,留下的缺口又太大,此時的任何補救措施都是爲時已晚。
潰敗之勢已然成型,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挽回。
而更糟糕的是,北境的行爲給其他各境樹立了一個非常惡劣的榜樣。
原本東境、南境、緋焰領的將士們就不可能像西境人那樣拼命,加上連日的慘烈廝殺更加消磨了他們的鬥志,此時見北境臨陣逃脫,他們頓時也都心生退意。
“公爵大人,北境人真的逃了!”
南境大軍所在的陣地後方,一位滿面風霜,頭髮花白的中年人對聖蘭德斯公爵說道。
聖蘭德斯公爵眯着眼睛遙望着北境防區所在的方向,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語氣也頗爲感慨:
“耶魯格學士,還真被你猜對了。嘿!沒想到加西亞居然真的敢這麼做!”
“他也是別無選擇。”耶魯格學士嘆道,“萊茵哈特大帝和聖格里安公爵絕不會同意輕易撤軍,再這樣耗下去,帝國最精銳的一支大軍恐怕都要葬送在這裡了。
所以,他只能用最決絕的辦法來儘可能地保存下帝國的有生力量。”
聖蘭德斯公爵皺着眉頭,似乎對加西亞侯爵的選擇很是不解:
“那他就沒想過這樣做,對他自己會是什麼後果嗎?臨陣逃脫,致使帝國大軍在天斷山脈遭遇大敗,甚至會讓整個西境徹底淪陷……這樣的罪名,他加西亞承擔的起嗎?”
耶魯格學士長出一口氣,道:“有人願意爲帝國的存亡獻出生命,當然也有人願意爲此付出自己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名譽。
加西亞侯爵,是一位真正的騎士!”
聖蘭德斯公爵看了耶魯格學士一眼,嘆息道:“可惜了,他的行爲不僅不會被理解,還會成爲這次失利的罪魁禍首,成爲被世人唾棄的背叛者。”
“真正的英雄總是如此,悲劇纔是他們的宿命。”耶魯格學士低下頭,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情緒稍微有些失控。
好在聖蘭德斯公爵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心腹謀臣的異樣,因爲正有一位傳令兵縱馬疾馳而來,還沒到就大聲呼喊道:
“聖蘭德斯公爵大人,陛下要求您立刻出兵,填補北境人撤離後留下的空缺!”
聖蘭德斯公爵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根本沒聽到傳令兵的話。
傳令兵以爲對方沒聽清,連忙又重複了一遍。
但聖蘭德斯公爵卻依然沒有動靜。
這時傳令兵也來到近前,身手矯捷地翻身下馬,匆匆一禮,然後再次開口道:
“公爵大人,請立刻……”
哧!
一道銀光閃過。
傳令兵的頭顱就沖天而起。
聖蘭德斯公爵神色淡漠地收回滴血的長劍,不屑道:
“萊茵哈特這個蠢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想着補救。”
耶魯格學士沒有接茬,雖然他很鄙視這個看不清形勢的皇帝,但卻不會像聖蘭德斯公爵這樣公開表露出來。
聖蘭德斯公爵伸手招來自己的副官,命令道:
“通知克修魯騎士率軍斷後,其餘人,撤退!”
……
東境陣地。
尼科爾伯爵一臉蒼白地看着面前混亂的局勢,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北境大軍的突然撤退,讓東境大軍的側翼徹底暴露在獸人大軍的面前,理智告訴他,如果不趕緊後撤,東境大軍很快就要面臨腹背受敵的危險。
但萊茵哈特大帝派來的傳令兵卻要求他們東境立刻派兵去堵住北境後撤留下的防守漏洞。
這怎麼堵?
尼科爾伯爵一邊痛罵着加西亞侯爵的臨陣逃脫,一邊又埋怨着萊茵哈特大帝的不可理喻。
身邊圍着的衆多軍官和貴族都一臉急切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夠儘快下達作戰命令。
也有人幸災樂禍地催促道:
“伯爵大人,到底該怎麼辦,您倒是快點決定啊!”
尼科爾伯爵看向說話的年輕人。
卡米拉騎士也用根本不掩飾自己戲謔的目光。
雖然暫時執掌東境權柄,但尼科爾伯爵畢竟不姓聖普洛斯,威望難以服衆,這位據說得到皇室支持的聖普洛斯家族騎士已經等不及要取而代之了。
尼科爾伯爵知道,當前的局勢下,最好的選擇就是撤軍,現場的東境貴族們也都期待着他下達撤軍的命令,畢竟誰也不希望將自己的軍隊葬送在一場註定要失敗的戰役中。
但傳令兵的目光卻讓尼科爾伯爵如芒在背。
如果違背萊茵哈特大帝的命令,尼科爾伯爵很清楚,自己肯定會被追責。
可如果繼續戰鬥,面前這些憤怒的東境貴族們會不會被卡米拉騎士煽動,強行剝奪自己的權力?
“伯爵大人,您還在猶豫什麼?”傳令兵出言催促道。
尼科爾伯爵攥緊了拳頭,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有人驚呼道:
“你們快看!西境人也撤了!”
尼科爾伯爵頓時不再猶豫,立刻下令道:
“撤軍!”
……
“該死!他們都該死!”
萊茵哈特大帝瘋狂地咆哮着,發泄着心中的憤怒,以及恐懼。
北境、西境、東境全都相繼撤退,這仗肯定沒法打了。
哪怕萊茵哈特大帝怎麼不甘心,也只能咬牙切齒地下令道:
“撤!”
……
西境陣地。
聖格里安公爵沉靜的目光掃過面前聚集的一衆西境貴族,緩緩開口道:
“他們都撤了,但我們能撤嗎?”
西境貴族們面色各異,有慷慨激昂的,也有眼神閃爍的。
但在聖格里安公爵冷冽的目光注視下,卻無人敢說話。
聖格里安公爵舉劍向前,洪亮的聲音猶如煌煌天威,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戰場:
“西境騎士,寧死不退!”
“寧死不退!”
無數的嘶吼匯聚成一個聲音,響徹整個戰場。
在其他各境相繼後撤時,西境大軍卻成了一股逆流,義無反顧地衝向了獸人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