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前。
撲克臉所在的考古研究所所長林允山,前往長沙風篷嶺進行爲期兩週的考察活動。風篷嶺位於長沙望城縣,前幾年因爲一起集團盜墓活動而發現的風篷嶺漢墓,成爲考古學界的一項重大發現。阿慎求學期間,曾經跟隨導師到過風篷嶺漢墓,據導師介紹,該漢墓是某位長沙王后之墓,裡面出土的各種文物都足以稱爲是考古史上的里程碑。
林允山前往進行第二次考察活動,考察目的,除了林允山之外,沒有人知道。林允山甚至沒有帶所裡的任何成員,所裡便沒有人知道同行之人有誰。這在當時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對於身爲所長的林允山,這並不是第一次獨行考察。直到最近,撲克臉纔回憶起這件事情。
當時的林允山,離開的時候特意將阿慎叫到辦公室裡。阿慎記得,林允山似乎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壓抑着激動,他不停地說,這次考察結果說不定也會震驚考古界,他不停地擺弄手上的筆,拿起又放下。
那個時候,撲克臉不是沒有思考過林允山此行的目的,在他看來,長沙風篷嶺的長沙王后之墓早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次研究的價值,所出土的文物都已經被收編入庫,上交國家。但在當時,林允山執意前往,甚至在當天晚上動身。
林允山離開兩個星期後,按照原定計劃,遲遲沒有歸來。研究所上下都瀰漫着一股不安的情緒。兩星期又五天後的早晨,阿慎照慣例打算去研究所,車子剛開到別墅區門口,遠遠看到百米米開外的地上有一個黑色的東西倒在那裡,。車子開地近了,他才發現原來那是一個人。只見那人衣衫襤褸,頭髮散亂,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
阿慎立刻停下車,叫來別墅區的保安,打算交給保安處理,自己去研究所。當保安把那人翻過身來的時候,他立刻從車裡跳下來。原來那人不是別人,而是林允山。
送到醫院後的林允山很快醒過來,醒來後的林允山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已經完全不認識任何人了。
後來,撲克臉從林允山的隨身揹包裡找到了一張設計圖紙,這張圖紙畫的就是這枚銅牌上的圖案。再後來,撲克臉將圖紙上畫的制,所里人手一枚。
撲克臉甚至沒有想過林允山爲什麼會攜帶那張圖紙,自己又爲何會將它製成徽章。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意識到,當年林允山,可能根本沒有去長沙風篷嶺,去的古墓,是這裡。
“這是什麼?”老蔣湊上來,問道。
老蔣的聲音讓撲克臉立刻警覺了起來,他回頭看看老蔣,再看看依舊待在原地的俞悅。這才發現,俞悅現在的情況幾乎和當年癡傻的林允山一樣,誰也不認識,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頭。
“俞悅,醒醒。”撲克臉奔到俞悅跟前,搖晃俞悅的肩膀,試圖將她喚醒,可是俞悅的眼神空洞沒有一點意識,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我們不能再待在這裡,我們走。”撲克臉一把背起俞悅,就往外走。
“哎,這個棺材我還沒看出什麼名堂來,怎麼就要走了?”老蔣看看棺槨裡的乾屍,探照燈的照射下那具乾屍顯得特別恐怖地觸目驚心。他渾身像過電一樣顫抖了一陣,連忙拔腿去追撲克臉。
然而,他還沒邁出步子,手立刻被什麼東西抓住了。死死地攥着他的胳膊,直將他往棺槨里拉。
老蔣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抓住他手臂的東西冰涼冰涼的,卻力大無比,死死握住他的手,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裡。
“撲克臉,撲克臉”老蔣一時間失了方寸,他根本不敢回頭,他聽到黑暗裡,身後由上面東西窸窸窣窣地正在離他越來越近,一陣涼意由下而上。
撲克臉已經將俞悅帶到了旁邊的左耳室裡,乍然聽到老蔣帶着哭腔的極力壓低了的喊聲,知道老蔣出了事。立馬把俞悅在門口放下,折返回來。
撲克臉剛從通道繞出來,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出一身冷汗。他以前曾經聽說過,在陰氣特別重的古墓裡,很容易發生屍變。剛纔在耳室棺槨下面的兩具腐屍就是。可是這具乾屍很奇怪,它就這樣靜靜地趴在老蔣身上,四肢像熊抱似的,將老蔣從後面抱住。老蔣已經噁心地要哭出來,只是他根本沒辦法動彈也不敢動彈,只能用眼神不停地像撲克臉求救。
“你別動。”撲克臉表面鎮定,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連帶着身上也涼颼颼起來。“它是在把你當做宿主。”
“什麼宿主?”老蔣被撲克臉的話嚇地魂飛魄散,他恨不得現在立刻掙脫掉背後的乾屍就往撲克臉那裡跑。可是每當他試圖這麼做的時候,背上的乾屍把他箍地越緊,直到現在,他基本上不能動彈。
“你別動。”撲克臉制止老蔣,“你越掙扎,它抱得越緊。”
“那我能說話嗎?”老蔣聲音顫抖,一邊說一邊察覺到乾屍的手摸到了自己的喉結上。
“你別說話。我來想辦法。”撲克臉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尋常考古,他們要做的都是對正常的屍身進行研究和判斷,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屍變的屍體,他知道尋常土夫子都是用黑驢蹄子和黑狗血對付這些東西,可是偏偏這些東西他們都沒有。
想到黑狗血的時候,他心頭一動,心想或許這個方法可以試試。
他從揹包裡取出瑞士軍刀,小心翼翼地從另一邊繞到棺槨對面。當撲克臉一動的時候,睜着猩紅大眼睛的乾屍一直注視着撲克臉,撲克臉走到哪,它就看到哪。
老蔣眼見撲克臉繞到他背後,心急如焚,又不能說話,心簡直跳到了嗓子眼。
很快,他察覺到趴在他身上的乾屍一點一點鬆開了它的四肢,正在一點一點退卻。很快,它從他背上用力一蹬,跳開了。
老蔣立刻回頭,只見黑暗裡,撲克臉頭上的探照燈下,照射到的乾屍正蹲在棺材裡,瘋狂地着棺槨裡的鮮血。而撲克臉的手臂大動脈上開了個口子,血噴涌而出,流到棺槨裡。
“快,蓋上棺蓋。”撲克臉本來蒼白的臉色現在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他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從他手臂上涌出來的血流經他的手指,跟着滴到棺材裡。乾屍肆無忌憚地撲克臉的血,幾乎已經快要將那一灘血舔乾淨。
老蔣知道,現在是蓋上棺蓋最好的時候,可是他剛剛被這具乾屍嚇破了膽,現在手上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無論怎麼推,他都不能推動白玉石棺蓋一絲一毫。
老蔣急的直冒汗,眼看撲克臉已經體力不支,而棺材裡的乾屍嚐到了血的味道,更是變本加厲,幾乎就要朝撲克臉撲過去。
老蔣推不動棺蓋,又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撲克臉被幹屍吸乾血。心裡一橫,從揹包裡取出一把鹽,朝乾屍撒過去。誰知那鹽撒到乾屍身上,乾屍根本沒有一點反應,只是停下了嘴上的動作,朝老蔣露出血盆大口,緊接着又埋頭舔血。
“這樣下去不行,撲克臉你先走。”老蔣勸道。
撲克臉掙扎着搖搖頭,“不行,它已經喜歡上這血腥味,不把它關在棺材裡,等會肯定會追出來。”
“你這樣就算把自己血放空了,也喂不飽這怪物。”老蔣狠狠跺了跺腳,又奔回去推棺蓋。他使出吃奶的勁,終於聽到棺蓋有了一絲滑動。他正興奮,一擡頭,只見那乾屍已經卯足了勁正朝撲克臉撲過去。它像一跟彈簧一樣,噗地就往撲那臉身上而去。老蔣見狀,哪裡可以讓乾屍得逞,也用力朝撲克臉撲過去,想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那具乾屍,誰知道自己用力過猛,一下子將撲克臉撲倒在地。乾屍從他們頭頂越過。
哐當,哐當。撲克臉揹包裡的什麼東西掉出來,在這會兒安靜的間隙發出清脆的聲音。老蔣一看,原來是他家傳家的鎖。他立馬將它握在手裡,剛交到撲克臉手裡,竟發現白玉鎖上出現了裂痕。肯定是剛纔掉下來的原因。
他還沒想完,就見那具乾屍又卯足了勁朝他們撲過來。這下撲克臉和老蔣雙雙倒地,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撲克臉緊緊握住手心裡的鎖,遮住自己的臉。
只覺得撲面而來的冷風,從他們身上呼嘯而過。撲克臉一睜眼,只見眼前什麼都沒有。他猛地起身,四處搜尋,這才發現那具乾屍已經躲到棺槨裡。
“這是怎麼了?”老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纔還氣勢洶洶,怎麼這會兒就蔫了。”
撲克臉看看手上的白玉鎖,強自冷靜,說道,“先把這棺槨蓋上。”
老蔣和撲克臉使出渾身力氣,終於把棺蓋蓋上。
“我們趕快離開這裡。”撲克臉已經再沒有力氣留在這裡。他覺得,這個墓室裡,能得到的線索已經得到了。他將白玉鎖放進揹包裡的時候,看了看靜靜安放在包裡的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