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撲克臉一直在看那份舊報紙,惹地阿慎好奇地緊,“你看了快一個小時,這份報紙都快被你看出花來了。究竟看什麼看的這麼認真?”阿慎湊過去,發現撲克臉仍然在看那起綁架事件的報道。阿慎問起來,撲克臉便悶悶地回答,“單從這一份報道看不出什麼。”
阿慎立刻無語,“看不出什麼,你還能看一個多小時?”
撲克臉沒有聽懂阿慎話裡的嘲諷,“這份報道是綁匪把人質都綁上山之後,對政府要求贖金的報道。這個綁架案應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印象裡也是,當年這個事情鬧地沸沸揚揚的,但具體情況,我倒是記不清楚了。”老蔣回答道。“總之,結果是綁匪把人給放了,受到了制裁。後來再沒有出什麼大亂子。”
“可能是收到了贖金吧。”阿慎乾脆地說。
撲克臉卻暗自搖頭,“不會,綁匪殺了人,不會收到贖金就放人了事……”撲克臉陰沉着一張臉,把報紙摺疊起來,收進口袋。雙手插在口袋裡,頭一歪,靠着窗戶睡着了。
“這傢伙,永遠這麼沒心沒肺。說睡就能睡。”阿慎放下椅背,架起二郎腿,嘀咕道,“老蔣,跑了這一趟,才發現端木龍名片上的地址不是他現在的地址,之後你打算要怎麼找他?”
老蔣沉緩一笑,“我已經派兄弟們出去找了。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到。”
車子在平緩地向前,阿慎只覺眼皮越來越重,視線跟着渙散,很快,他就昏昏睡了過去。
等他醒過來,撲克臉已經不在車上了。他找了一圈,問開車的老蔣撲克臉的行蹤。
“他呀,剛下車了。”老蔣不願意多說,自在地吹起了口哨。“剛纔俞悅來過電話了,我很快把你送回去。”
阿慎伸個懶腰,“別管她,先送我回家,折騰了這麼久,老子要好好補個覺。”
老蔣嘴角微揚,懷着同情的心情將阿慎送到了別墅區門口。
車子乍然停下,惹來了阿慎的不滿,“我說老蔣,你司機當到底,怎麼着也得把我送到家門口。”
老蔣悠然地笑,“我還有事,你就在這裡下吧。”
坐車的哪裡拗地過開車的。阿慎只得開了車門悻悻離去。邊走嘴裡還輕聲咒罵着,直到他遠遠地看到俞悅從他房子裡衝出來,手上拿着電話,目光極其複雜地看着他。緊跟在俞悅後面的兩個中年夫妻,神情激動萬分。他猛地剎住腳步,怔怔地看着他即將邁入的關係中……
“我哪能告訴他,俞悅帶着她爸媽到他家……哦,不對,到你家去守株待兔。”老蔣壓低聲音對撲克臉說,很顯然,他根本抑制不住心裡的竊喜。倒是坐在一旁的撲克臉,表情沒有一點變化,倒是好像因爲嚴肅而更陰沉了一些。他翻過一張張報紙,陳舊的報紙散發出特有的油墨味,突然他說,“你看這裡。”
老蔣把一大疊報紙挪到他面前,看到大標題,才察覺,“這是綁架案的第一篇報道?”
撲克臉點點頭,“綁匪綁架了713列車的最後一節車廂,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老蔣想了一會兒,“越是最後的車廂,越是豪華。也就是說,那些人綁架的是……”
“都是這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老蔣看完一篇接一篇報道,關於列車綁架案,所有的報道都佔據了頭版頭條。
看完報道,老蔣和撲克臉才瞭解了事情的情況。這事情得從麥積山的特殊性說起。
民國時期的麥積山,土壤比較肥沃,利於莊家作物生長,所以被當地人稱爲麥積山。當時軍閥混戰,舉國上下一片混亂。麥積山一面環山一面迎河,地理位置特殊,又能有很好的收成,自然成了流民賊寇的必爭之地。很快,麥積山上聚集了一羣無家可歸的混混賊寇。原本這些流寇就是因爲沒有口糧走上了偷盜搶劫的路子。佔領了麥積山之後,這些人很快從了良,再也沒有下山犯案。這些人在山頭耕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快在山頂建起了一個村莊,名叫麥積村,可以說山上的人都過着避世而桃源般的生活。山底下的人十分羨慕麥積山的山民不用受到戰火紛擾。由於麥積山周圍地勢險峻,整個麥積山呈現易守難攻弄的環境,加上村名原本就是寇賊出身,很少有人敢上山惹事。就連抗戰時期,麥積山也沒有受到太多戰爭波及。直到新中國成立,麥積山成爲了公家的地,不再是麥積村的私有財產。加上麥積山上風景秀麗,當地政府着意將麥積山打造成當地特色景區。這一規劃遭到麥積村村名的強烈反對。儘管政府在當時採取了妥協政策,也因此對麥積村的村民採取了差別對待政策。麥積村的村直到後來的九十年代依然沒有通電,通自來水。山上的村民仍然過着古樸的生活,燃燈燭,從井裡取水。雙方僵持了幾十年,直到後來政府明文規定,要求麥積村村民搬離山頂。民憤民怨加在一起,就發生了那起713列車綁架案。
綁架案發生之後,政府首先收到綁匪的要求,就是要求政府可以允許村民以後可以繼續住在山頂,並且將麥積山設爲村民的私人用地。幾經輾轉之後,雙方互不妥協。村民殺了幾名人質,大概是害怕受到法律制裁,這才收下政府的五萬元調解金,放了人質。
說到人質,報紙上還特地提到,綁架的隊伍裡有幾名洋人,當然麥積村的村民雖然沒有受過教育,好歹知道洋人不能動。洋人被他們綁上了山,倒是受到好吃好喝的款待,只是斷了他們與山下的聯繫。起初那幾個洋人還心有餘悸,到後來幾乎忘了自己是被綁架而來的了。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後來麥積村村民因犯法要受到法律制裁,那幾名洋人還要求大使館出面幫村民求情。所以除了那幾個殺人的村民,其餘村民一律輕罰。
撲克臉看着老蔣,靜靜地等他讀完,“有幾個地方,我覺得非常奇怪。”
老蔣略一思考,“第一,村民是因爲政府要求其搬離麥積山才爆發了民怨,最後怎麼會因爲五萬元調解金就輕易放棄了幾十年安穩居住的家園?”
“既然到了殺了的地步,就不會那麼輕易放棄原來的要求。”撲克臉點頭。“這中間,肯定沒那麼簡單。”
“現在想想,在我十幾歲的時候,麥積山就已經成了旅遊景區,初中時候春遊還去過一次,山上已經沒人住了。聽導遊說,原來的麥積村已經被修建成了山頂的餐館。那些人去哪裡了呢?”老蔣若有所思。
“這也是一個問題,我查過之後的報紙,完全沒有刊登這個消息。按照常理來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記者是不會錯過這麼好的題材的,畢竟麥積山的村民尋求的,正是所有百姓共同尋求的,只不過是採用了暴力的方式而已。”撲克臉深深看向老蔣,突然揚了揚嘴角,假裝對這個問題渾不在意,接着說,“你覺得,這些報道還有什麼問題。”
老蔣被撲克臉的問題問懵了,“還有?!
撲克臉平靜地將報紙合上,“還有一個,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
“是什麼?”老蔣到底沒看出來,好奇心驅使,讓他有點不耐煩。他緊緊盯着撲克臉,唯恐他會錯過什麼。
“住在山上的村民們,生活方式一直延續民國時期的。從民國到1996年,這之間中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可是,這些村民,竟然可以那麼快適應時代變化,一下子就可以想到怎麼樣威脅到政府,而且,還能知道綁架哪些人對政府的威脅力最大。”
老蔣拍拍手,“你是說,這些村民,不像是自發地進行這次綁架?”
“很有可能。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們的想法首先要得到證實。”
“怎麼證實,除非找到當時麥積山的村民。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村民都不知道去哪裡了。怎麼找?”
撲克臉意味深長地看着老蔣。
老蔣擺擺手,“那不行,就算我動用幫派勢力找人,也不見得就能找到。更何況,我剛處理了羅晉的事情,幫內很多兄弟對我的處決很有意見,這個時候我不能做這麼無厘頭的事。”
撲克臉執著地看着老蔣,臉眼神都沒有改變一下。
老蔣急的直跺腳,“真的不行,別看我說出來名頭響噹噹,但我這個幫主平時不管事,更不願意對底下人施加淫威。”
撲克臉慢慢起身,捧着報紙把報紙送回原位。老蔣急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直奔向撲克臉,解釋道,“真的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只是大海撈針,太難了。”
撲克臉把報紙放到報夾裡,回頭定定地看着老蔣,“不需要那麼複雜,只要你把你幫派的名冊拿出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