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慎,撲克臉,你們趕緊來看。”不遠處傳來俞悅的聲音。撲克臉本能地察覺到肯定出了什麼事,他和阿慎一起衝回去。只見瑪依莎和俞悅兩人站在邊緣,低頭看着下方,“你們看,水位退了。”
阿慎開心起來,“水位退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們可以從老爺子的那條通道里出去?”
“什麼通道?”瑪依莎的心情平復不少,第一反應過來。
“你還記得你爺爺給你畫的迷宮地圖嗎?這下面的湖裡有一條通道,通往艾丁湖湖底。”
瑪依莎搖搖頭,“不行。那條通道,確實是我們設計的一條逃生通道,可是已經有好幾十年沒有用過,又是在湖底,通道很可能被堵上。原本這條通道長達百餘米,我們什麼裝備也沒有,一口氣根本不可能出的去。通道狹長,只能容一人通過,若是半路發現通道被堵,這個人可能來不及回來,就已經閉氣而亡。我不能讓你們冒這個險。”
“來不及了。”撲克臉平靜地盯着不斷降低水位的水,說道。
“什麼來不及了。”
“因爲村落爆炸,村落那裡地勢驟然降低,水發生了迴流現象,這裡的水,很快就會被抽離。”撲克臉解釋道。
“抽離了不是更好麼?等水被抽乾,我們直接從通道里走出去就行了。”阿慎喜道。
“如果那樣就好了,河水的通道里本來就是淤泥,淤泥鬆軟,水流乾後,水流帶過的淤泥會自動把通道堵上。到時候,就算我們想出去,也沒辦法了。”
“那怎麼辦?”阿慎急的直撓腦袋。
“我們先到下面的坎兒井裡。”撲克臉率先下到井裡,此刻井裡的水只是沒過腳踝,撲克臉淌水走到井口邊緣,望着地下的湖水如漩渦般攪動。
“那下面是什麼?”阿慎驚慌道。
“是湖底漩渦。”撲克臉靜靜地盯着湖面上被不斷攪動的湖水,似乎在等待什麼。忽然他輕輕地說,“吸氣。”下一秒,阿慎已經被撲克臉推入湖中。
“阿慎!”俞悅大叫,只見撲克臉縱身躍入湖中,在湖裡翻騰兩下,就不見了。
俞悅顧不了那麼多,和瑪依莎交換了個眼神,雙雙跳入湖中。
湖水冰涼刺骨,瑪依莎像一條魚一樣,飛快地往湖底游去。他看到撲克臉正架着阿慎,跟在她身後,她在水中揮揮手,以最快的速度,一下子穿進了湖底的一個黑洞裡。
洞口很窄,只能容她一人通過。她奮力向上游去,撲開手上抓到的淤泥,閉住最後一點點氣息。可是游到一半,她竟覺得渾身脫力,氣息也鬆了,大口大口的氣泡從嘴裡飛出。一連嗆了好幾口水,整個身體被卡在洞裡,一動不能動。
撲克臉跟在瑪依莎身後,一手攥住阿慎,一手使勁推了推瑪依莎。可是瑪依莎一動不動。阿慎本來就不會水,被撲克臉猛推下水,本來就憋了半口氣,現在已經堅持不出,連連吐出氣泡,嗆了好幾口水,氣管裡火辣火辣的疼。四個人卡在通道里,再也無法動彈。
俞悅迷迷糊糊地就要昏過去,跟在最後,身體早已不聽使喚地往下沉。忽然,她感覺到腳下一股巨大的氣流,從她腳下衝來。她本能地蹬了蹬腿,就開始往上升……
她蓄着最後一點力氣,微微睜開雙眼,深沉的湖底,擡頭有明亮的光線照下來。她鬆懈下來,鬆開最後一絲力氣,開始往下沉。
頭頂的光線晃了晃,一個身影跳下來,飛快地往她這裡遊。她看清楚了,是阿慎。她張嘴笑了笑,終於失去了意識。
俞悅醒轉過來,胸口仍火辣辣的疼。熾熱的陽光炙烤着大地,她們躺在艾丁湖邊緣的鹽殼上,看着明晃晃的太陽。俞悅覺得非常累,整個身體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她想到在湖底,自己快要不行的時候,是阿慎跳下來救的她。她呢喃着起身,發現阿慎躺在她身邊。而撲克臉和瑪依莎早已不見了蹤影。
“阿慎,阿慎!”阿慎還沒醒,俞悅趴下來,聽了聽阿慎的心跳。她復又在他身邊躺下。
“那裡有人!……”遠處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是俞悅!”卓凡大跨步往這裡來。俞悅撐起身體,發現卓凡帶着一大羣人往這裡趕。
卓凡將俞悅和阿慎帶離艾丁湖。送上車。
俞悅坐在車上,看到不遠處仍然圍着黑壓壓的一羣人,不解地問,“那是什麼地方?”
“我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就聽到這裡傳出巨大的爆炸聲,所以很多人都來了。現在那裡都是記者。”
“記者?”俞悅不解。“怎麼才一會兒時間,就聚了那麼多記者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一早,這吐魯番就來了很多很多記者,各個雜誌的電臺的都來了。說是收到消息,有重大新聞。”
阿慎坐在車上,安靜地不同尋常。俞悅推推阿慎,“你怎麼了?”
“撲克臉和瑪依莎都不見了?”
“對了,瑪依莎呢?沒跟你們一起嗎?還有……撲克臉是誰?”卓凡一邊開車一邊說,“慎博士,你怎麼會在這裡?”
卓凡一連串的問題問過來,俞悅只是笑笑,“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
俞悅看着汽車駛過的茫茫戈壁原野,“瑪依莎應該是回家了。至於撲克臉……”她心裡沉沉的,心情像天邊紅彤彤的夕陽一樣濃重。
俞悅和阿慎回到旅店,連睡了兩天才緩過來。之後,兩個人換上維吾爾族的民族服飾在吐魯番逛了好幾天,幾乎把大大小小的景點都玩遍了。經過這幾天,吐魯番的記者已經少了很多。那幾天,記者們紛紛涌到爆炸的地方,拍了許多照回去。俞悅和卓凡也去看過,俞悅沒有跟卓凡說爆炸的原因,只是變相提示過他:在世界其他地方,也出現過很多這樣的坑洞,科學家早已給出答案。
卓凡只能看着坑洞裡深不見底的湖水錶示驚歎。
而縈繞在俞悅心頭,揮之不去的,依然還是撲克臉和瑪依莎的下落。這也是她遲遲不願意離開吐魯番的原因。她相信,只要她留在這裡,總有一天,她會見到撲克臉。她想問清楚瑪依莎的下落,還有撲克臉的身份。
可是,在吐魯番呆了一個星期,俞悅也沒有等到撲克臉。而是等到了一封信。信是撲克臉寫來的,俞悅看完後失落了很久,纔拿給阿慎看。
“寫封信還要找人代寫。”阿慎攤開信紙,嘀咕道。
“你說什麼?”俞悅沒聽清楚阿慎的話。
“沒什麼。”說完,阿慎看起了信。
“阿慎,俞悅:
我很好,勿念。瑪依莎已經回去她該去的地方,我也要離開吐魯番。我是一個四海爲家的旅人,有幸與你們結識,是緣分也是運氣。往後有緣再見。祝好。
撲克臉”
短短几行字,讓俞悅和阿慎感慨萬千。“如果沒有撲克臉,我們恐怕早就已經死在地底下了。”說完她竟然潸然淚下。
阿慎心裡莫名難過,他摸摸酸澀的眼角,“我出去走走。”說完,一溜煙跑掉了。
阿慎在吐魯番街頭閒逛,也不知道去哪裡。半路問路邊的攤販買了半個甜瓜,就坐在路邊啃起來。他啃着啃着,竟然有幾個小孩子朝他扔石頭。他扔了瓜就去追那些小孩,小孩卻機靈地很,一邊朝他做鬼臉一邊跑,直把他引到一個空巷子裡才散開。
一眨眼,那些小孩都不見了。阿慎寥落地往回走,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喂。”
阿慎猛一回頭,見一個男人穿着碩大的迷彩服,靠牆站在弄堂裡。男人就那麼面無表情地站着,弄堂的陰影打在他臉上,他靜靜看着阿慎。
“撲克臉?”阿慎不敢相信地走近,“你怎麼在這裡,我說怎麼也找不到你。”
撲克臉摘下兜帽,從口袋裡掏出什麼,“這是俞悅的,幫我還給她。”說完,帶上兜帽就走。
“你這就走了?”阿慎心裡責怪起撲克臉,又不好意思讓他留下,“你不是寫信來了嗎?怎麼不把這東西和信一起送來?”
“只能交給你,更何況……”撲克臉慢慢回頭,深深地看了看阿慎,“我想看看你。”說完,他手插在口袋裡,頭也不回地走了。
阿慎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撲克臉越走越遠,消失在街頭的人羣裡。“什麼嘛,好歹也一起出生入死過,就這麼說走就走了?”阿慎心裡空落落的,他攤開手掌心,手心裡躺着的,是一枚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