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
“陳警官,我們躲在這裡是?”
陳連順出了隱玉齋的大門,就房子旁邊轉彎的地方,雙手扣進青磚砌成的牆體,咬牙切齒地回答章超,“你沒見我剛纔說出血玉是國寶之後那兩個人的表情嗎?!”
“這麼說,血玉果然在這裡面?”章超又問,他剛從警校畢業,剛入警局就被分配給陳連順做警察。沒想到剛開始幾個月,他根本連陳連順的影子都沒見過,只知道陳連順在外地辦案。今天一早凌晨四點多,他睡得正香的時候,忽然收到陳連順的電話,讓他連夜趕到隱玉齋來。今天是他第一次出門辦案,剛纔聽陳連順說到血玉是國寶的時候,他也驚呆了。身爲警察,要是能找回國寶,那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譽,想到這裡,難免好奇多問幾句。
陳連順此刻倒是很有耐心,完全不像在宅子裡面時候的樣子,他一邊伸出半個腦袋盯着隱玉齋的門口一邊說,“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兩個人肯定見過血玉。”
“師傅。”陳連順一副老警察的做派,惹地章超心生景仰,“你怎麼知道?”
陳連順回頭,用晶亮晶亮的眼神看了章超一眼,“就憑我警察的直覺。”
“哦哦。”章超似懂非懂地點頭,跟着陳連順一起盯着隱玉齋大門口。暮色冥冥,太陽從東方慢慢升起,不遠處的街口瀰漫過來一陣油麥餅的香氣,幾聲燒餅的叫賣聲惹得章超肚子一陣接一陣咕嚕嚕地叫。
“去,買兩個餅過來。”陳連順從兜裡摸出一張紙幣,頭也沒回地遞給章超。章超接過錢,歡天喜地地去了。
陳連順繼續守在那裡,可是沒等章超回來,就看到撲克臉從大門出來,左右張望了一下之後往街口而去。
“好小子,這麼警覺。”陳連順把剛抽出來的煙塞回煙盒裡,顧不得等章超,跟着撲克臉出了街口。
陳連順畢竟當了幾十年警察,跟蹤着撲克臉竟沒讓撲克臉有一絲髮覺。撲克臉心裡盤算着王啓的事情,根本沒發覺被陳連順跟了一路,兀自上了老蔣的車,皺着眉頭不發一語。
“回去?”老蔣問道。
撲克臉沉默地點點頭。
陳連順隔着一條街,看到駕駛座上的老蔣,再看看坐在副駕駛上的撲克臉,心裡咯噔一下。他當然認得福龍幫的當家,只不過能讓福龍幫當家的做司機,在馬路邊等着的人,更讓他好奇。他掏出手機,咔嚓拍了張照片。臨了,叫了輛的士,跟上老蔣的車。
撲克臉一路沒有說話,像是在盤算什麼事,老蔣也懶得問。到了撲克臉家裡,他才迫不及待地開口,卻被撲克臉一句話堵了回去,“跟我說說你家傳的這塊玉吧。”
老蔣有些不耐煩,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我外婆送給我媽的嫁妝,然後我媽又留給了我。”說完,老蔣默不作聲了。見撲克臉仍然盯着他,說道,“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
撲克臉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那,你媽姓什麼?”
“我媽姓顏呀,你不記得了嗎?你小時候經常叫她顏阿姨的。”
撲克臉突然想起來,那是遙遠的幾乎凝結在他記憶裡的事情。當年他們還住在九環街區的時候,老蔣的媽媽經常帶着老蔣到撲克臉家裡來。可能,他和老蔣今天能夠坐在這裡,全虧了當年老蔣媽媽呢。撲克臉看看老蔣。
老蔣瑟縮了一下,“你幹嘛這樣看着我?”
“我只是想你知道你媽媽家的事情嗎?”
老蔣搖搖頭,“你也知道我媽死得早,我唯一記得的是,我媽好像是我外婆唯一的小孩,而且我外婆家,好像在東北什麼地方”
“東北”撲克臉沉吟,他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要了解這些,他擡起頭,對老蔣說,“你可以去查一下你媽媽母家的情況嗎?”
老蔣訥訥,“這麼突然是怎麼了?”
撲克臉想了想,決定還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老蔣,“我想知道,你外婆家是怎麼得到這塊血玉的。還有,這塊血玉,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陳連順趴在門上,聽得迷迷糊糊,只聽到血玉兩個字,心跳便加快了速度。只聽得有人走到門口的聲音,連忙躲到一旁的急救樓梯通道里。
老蔣打開門從屋子裡走出來,和門裡的撲克臉隨意說了幾句,就坐電梯下去了。陳連順從樓梯間走出來,記下了撲克臉的門牌號。
當他回到局裡的時候,章超已經在局裡等着了。章超見到陳連順,連忙迎上來,“師傅,剛纔我回去你都不在了,你這是去哪裡了?”
陳連順見章超一臉殷勤,把手機和記着撲克臉地址的本子統統扔給章超,“去,幫我查一下這個人。”
章超手忙腳亂的接下,一頭霧水地開始整理資料。
要說老蔣爲了撲克臉的問題,特意回到他仍然在世的奶奶家,問到了身世,這不問不知道,一問還真是嚇了老蔣一跳。他知道了之後立馬就到撲克臉家裡來了。
撲克臉正準備睡覺,突然聽到門鈴聲,心想誰這麼晚了還來。起來開門見到是老蔣,往旁邊讓讓就讓老蔣進來。
老蔣本來就心事重重的,進來之後直接從冰箱裡取了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個痛快,“真沒想到啊。你猜我媽祖上是幹嘛的?”
撲克臉從衣櫃裡取出一件長毛衣,把自己過了個遍,坐到沙發上,做好了聽老蔣慢慢說來的準備。
老蔣也不着急,把一瓶水整個喝完,才平心靜氣了下來,“原來,我媽的爺爺的爺爺,是東北有名的俠盜,身手很好,專門劫富濟貧。這就跟土夫子一樣,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雖然是盜賊,可也算是盜亦有道。當地人也很敬佩顏家。就在我媽爺爺的父親那一輩,聽說圓明園被八國聯軍侵略,國寶被一大批洋鬼子洗劫一空,當然不能坐視不管。於是召集了一大批俠盜,打算趁這一大批洋人撤退鬆懈的時候,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好好偷他一偷。”
老蔣看撲克臉聽得認真,輕輕咳嗽清了清嗓子之後,繼續說道,“然後他們計劃了很久,終於在臨海,洋人做最後修整的晚上,摸進了洋人的駐地。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批洋人竟然早就有所防備,不僅讓他們損失慘重,而且好多人都死在洋人的搶下。他們沒有偷到多少東西,唯獨這塊血玉,是爺爺的父親拼命拿出來的。後來,爺爺的父親才知道,是當地的府衙泄露了他們的消息給洋人,他那個生氣,回到東北後從此一病不起。爺爺的父親很快就去世了,臨去時留下遺囑,這塊血玉無論如何不能歸還,一定要把它留下來。因爲在他看來,這塊血玉是他許多兄弟用血換來的,相比較出賣了它的朝廷來說,將它留在顏家,要比交給朝廷更加安全。後來,我媽的爺爺爲了保護這塊血玉,就在血玉的外面做了一個玉殼。於是這塊血玉就成了顏家的傳家之寶,世世代代傳承下來。”
撲克臉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你查過王啓的身世了嗎?”
老蔣並不想提起這個,他想了想,搖搖頭。再想了想,又點點頭。接着又突然抓狂道,“這小子!”
撲克臉輕輕笑了,“怎麼,這小子的身份能讓福龍幫的幫主這麼糾結?”
“可不是?!”老蔣嚷道,突然又不做聲了。怔怔地看着撲克臉,幽幽地說,似乎帶着一絲不敢相信的怨念,“這小子,還真是一段孽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