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了塔里木河,跨過了G218省道,又找了一間客棧休整了一晚,加滿了所有的補給,特別是淡水——在羅布泊中找水,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清晨,駝鈴聲繼續響起,隊伍正式進入了羅布泊無人區。
一陣陣沙塵吹過的聲音讓人感覺起來非常恐怖。這是一片封閉的區域,產生了太多的詭異傳說事件,其實,羅布泊裡並沒有優美的風景,完完全全只是一種體驗。
“老大!這片沙漠,怎麼感覺到和塔克拉瑪干不太一樣呢?”高曉飛騎在駱駝背上四面打量着,可到底有什麼不一樣,他卻又說不上來。
問天點點頭說:“是有點不太一樣,但每一個區域都有着不一樣的狀況。這片沙漠還有二百多公里,才能正式進入羅布泊湖區,大家注意安全。”
高曉飛說:“在塔克拉瑪干的時候感覺挺暢意的,可一走到這裡,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一種孤獨的感覺!不都一樣是沙漠嗎?怎麼就這麼大的差距呢?”
問天說:“現在感受到的孤獨,也只不過是你內心裡的一點小體會罷了。嗯!不得不佩服那些一個人獨自進入沙漠的探險家,也許,只有一個人孤獨地行走在這天地之間,才能體會到更多生命的意義!”
“老大!你以前一個人出來探險的時候,有過孤獨感嗎?”
問天說:“我和你一樣,也只是個人。”
一個個沙浪向前涌動着,像—只無形的巨手,將沙漠揭去了—層,又揭去一層!
第二天,沙漠上卻是一絲風都沒有了,靜悄悄的更感恐懼,甚至還有一點氣悶的感覺!行到中午,悶熱之感加深,在太陽的照射下,沙漠地表上的水氣上升,加上天空中強烈的陽光紫外線,讓人氣喘吁吁的非常難受!
隨着駱駝邁步走上沙山的高處,大家放眼向前看去,只覺前方一片茫然,竟似有流雲翻騰的壯觀場面。
“沙塵暴?”大家都吃了一驚。
凱麗拿起望遠鏡觀察着,疑惑地對着巴桑說:“巴桑大哥!不是沙塵暴,它不會動,倒好像是天上的雲掉在沙漠上了。”
高曉飛不信,也拿着望遠鏡觀看,嘴裡說:“天上的雲掉在沙漠上了?還真是聞未所聞啊!地球上還有這種奇觀嗎?”他看了一會,驚呼道,“巴桑大哥!還真是,真的是天上的雲掉在地上了!奇觀呀!”
巴桑看了一會後,說:“這是擴張末期的沙暴,並不是天上的雲掉在地上了。”
巴桑拉動駱駝,迎着那片看似壯觀的奇景走去。
隨着駱駝的漸漸走近,只見靠近地面沙漠上的這部分雲朵顏色偏黃,上半部分天空中的雲朵明顯顏色要淡得多,兩部分好像是分開的,兩頭漫無邊際,竟看不到盡頭,橫在前面的沙漠上停留不動,非常壯觀!
“乖乖隆滴咚!好大的棉花糖!”高曉飛忍不住驚歎!
“是不是雲睡着了,一不小心掉了下來!”凱麗連忙舉起了相機。
“好壯觀啊!像孫猴子的筋斗雲!”高曉飛一邊拍照,一邊說個不停。
巴桑說:“這是沙暴,是近地層的沙粒風暴,塵暴是高空的塵埃風暴,沙暴、塵暴混在一起,就統稱爲沙塵暴。”
高曉飛疑惑地問:“那它怎麼不動?”
巴桑說:“在外圍,是看不到它動的,因爲沙暴不會像塵暴那樣動若癲癇,風力沒那麼誇張,更何況這已經是擴張末期的沙暴了,但是內部還是飛沙走石的,因爲現在沙漠上已經沒有風了,所以它就停止不前了,這也是我們爲什麼感到悶熱的原因。”
凱麗說:“巴桑大哥!你以前看到過這種情況嗎?”
巴桑說:“看到過兩次,但都沒有這次的壯觀,太震撼了!”
高曉飛說:“巴桑大哥!那我們現在能穿過去趕路嗎?”
巴桑搖搖頭說:“不能,裡面肯定還是有危險的,我們只有停下來休息,等到它散去了才能起程!這場沙暴太大了,要是裡面有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大家等了一個多小時,沙暴基本上變化不大,更別說是散去了!最後只得決定安營紮寨,就地休整。
漸漸地日近黃昏,身後的沙漠卻又呈現一派金色,無數道沙石涌起的皺褶如凝固的浪濤,一直延伸到遠方金色的地平線!
休整了一晚,天色微明,大家收拾停當,隊伍又繼續上路。
天是藍的,地是黃的,這裡除了藍黃兩色,再也看不到其它的色彩了。無邊的黃沙蔓延在這片無邊的土地上,憑你耗盡眼力尋找,也看不到一絲綠意,沒有潺潺流水,更沒有巍巍羣山!
沙漠上不時有着一股一股的小旋風,把黃沙捲起飛到空中,像平地冒起的大煙,打着轉在沙漠上飛跑。
臨近中午,天氣漸熱。凱麗舉着相機向前拍照。突然間,她的相機鏡頭對着遠處的一個小點停止不動。她連忙拉近了鏡頭細看:
“uncle(叔叔)!那邊好像是有一個人趴在沙漠上一動不動。”凱麗用手指着遠處說。
聽說有人,大家都吃了一驚,感到不可思議,一齊舉目向前看去。
問天說:“巴桑!我們走近了去看看。”
駱駝漸漸地走近,已經可以看清楚了,真是一個人趴在沙漠上不動,身後爬了一條十米左右的沙痕,在寂靜的沙漠上顯得非常恐怖!
“人還活着,還在動。”凱麗說了一聲。
駱駝排成一列走了過來,那人好像是在迷糊中聽到了動靜,求生的慾望瞬間強烈起來,用盡餘力把身體翻了過來,想舉手呼救,卻虛弱得舉不起手來,更無法出聲。
大家看得清楚,是個年輕女子,圍着一條圍巾,揹着個揹包。
問天說:“巴桑!快救人。”他周圍環顧了一遍,但四面都是沙丘,無法看得更遠。
駱駝蹲了下來,巴桑衝過去扶住那女子,凱麗趕緊也拿着水衝了過去。只見那女子不到三十歲的模樣,臉色蒼白,高鼻深目,眉毛、睫毛都長得比較濃重,充滿了異域風情,正是維吾爾族美女的特徵。
凱麗把水瓶放到她的嘴邊,那女孩喝了兩口之後,不住地喘氣,緩了一緩,猛地仰頭“咕嚕咕嚕”地猛喝。
問天連忙說:“不能一下子喝得太猛,慢慢來。”
看到那女孩得了水喝,神智清醒了一點。問天繼續問道:“你還有同伴嗎?”他絕對不會認爲,一個年輕女孩子能夠單身穿越到沙漠的腹地。
那女孩流下了兩行淚水,嘴巴動了動,卻還是發不出聲音,只得慢慢地舉着手搖了搖。
凱麗問道:“你是說,你們一共有五個人?”
那女孩又艱難地點了點頭。
問天說:“凱麗!你在這裡照顧她。巴桑、曉飛!我們四處找找,救人。”
喝過了水後,凱麗扶着那女孩又休息了一會,看着她又恢復了一些元氣,拿過一塊烤羊肉,連同着又拿了一瓶水給她,然後蹲在一旁看着她餓狼吞食似的吃完。
那女孩吃飽喝足,狀態很快就得到了恢復。
凱麗問道:“姐姐!你們是怎麼進入沙漠的?”
那女孩慢慢地說:“我們是考察隊的,昨天,遇上了沙塵暴,我叫阿依努爾,是維吾爾族。”
凱麗暗暗心驚,猜測到正是昨天遇上的那場沙暴,暗暗慶幸他們是在外圍!
兩人正說着,沙丘邊聽到了問天他們的說話聲。大家終於在沙丘的周圍找到了另外的四個人,喝了水後,都慢慢地恢復了神智。
問天決定就地紮營,好安頓所有被救助的人。
被救起的考察隊員包括阿依努爾在內,一共有五個人,隊長叫王明哲,四十歲,但外表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顯得年輕,白淨的臉上沉着、冷靜,突顯得文質彬彬。副隊長多傑,藏族人。巴圖爾,維吾爾族人,還有一個叫孟天佑。
問天也一一做了介紹。
五人都是因爲昨天遇上了沙塵暴被埋,又丟失了部分物資裝備而造成了缺水、缺糧。吃飽喝足之後又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休息調整,慢慢地恢復了狀態。
休息了半天后,到了下午時分,高曉飛和巴桑陪着多傑、巴圖爾以及孟天佑一起,到周圍尋找他們丟失的裝備。問天和凱麗留在營地裡做飯,王明哲和阿依努爾則在旁幫忙。
“蕭大哥!真的非常感謝!要是不遇上你們,我們就真的全軍覆沒了!”王明哲感激地說。
問天笑着說:“不客氣,既然遇上了,那就是緣。”
王明哲感嘆道:“前天,我們就是在那邊的沙丘下紮營。昨天早上天沒亮,沙塵暴就來到了,還伴隨着龍捲風。慌亂中只是抓住了隨身的揹包,其它的物資裝備全部遺失了,希望他們能夠找回來一些吧!”
阿依努爾心有餘悸地說:“那場沙塵暴好恐怖,當時天又沒亮,人喊人的聲音根本就聽不到。我剛從帳篷裡爬出來,帳篷和睡袋一下子就被風颳飛了,還好抓住了揹包,但在沙塵暴中也跑不動,最後還是被沙埋住了,慶幸埋得不深,更慶幸的還遇上了你們!”
凱麗說:“那場沙塵暴我們也看見了,只是我們比你們幸運,正處於它的外圍!”
問天說:“今後你們怎麼打算?”
阿依努爾看了看王明哲,問道:“隊長!我們怎麼打算?”
王明哲嘆道:“我現在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先看看他們能找回多少的裝備再說吧!”
問天知道,在沙漠上尋找被沙塵暴和龍捲風刮飛的帳篷裝備,能找到的機率幾乎爲零,輕點的肯定被刮到了另外的地方,重一點的肯定也會被埋在沙漠裡了。
凱麗說:“這裡是流動沙漠,沙塵暴狂風能將沙牆吹起,沙漠裡沙丘綿延,受風的影響,沙丘時常移動,要找到被風吹走的物資裝備,可真不容易!”
正說話間,出去的人都回來了,只找回了兩個揹包,剛好,每個人的隨身裝備基本上都回來了,只是其它的物資全部遺失了,想來不是被風吹得遠遠的,就是被埋在沙裡了。
多傑看着王明哲問道:“隊長!怎麼辦?”
問天招呼道:“遇上這麼大的沙塵暴和龍捲風,還是在晚上,人沒事就是最大的幸運了,先吃飯吧,吃飽了,我們再一起商量。”
多傑看似忐忑不安,但王明哲卻沉着冷靜,喜怒不形於色。
吃過飯收拾完畢後,巴桑在帳篷處點起了一堆篝火,九個人圍坐在篝火旁。考察隊的人都時不時看着王明哲,沉默着好像在靜等着他出聲。
問天對着王明哲說:“我們這裡還有五個單人帳篷,剛好你們也是五個人,可以解決你們今晚的住宿問題,可只有一個多出來的睡袋,就只能留給阿依努爾了,你們四個人也只有委曲點,多穿點衣服睡!還好颳了那場風暴之後,晚上也沒那麼冷了,等會可以把帳篷圍着火堆紮營,也可以抵擋一些寒氣。”
說完後,問天讓高曉飛和巴桑去把帳篷和睡袋搬了出來,還有兩張毛毯。
“蕭大哥!這已經是很好的了,非常感謝你們!”王明哲打破了沉默。
問天擺了擺手:“出門在外,遇上了都是緣,大家互相幫助嘛。”
王明哲問道:“蕭大哥!你們,真的是出來探險旅行的?”
“是的。”問天點了點頭回答。
“這年頭,像你們這樣出來探險旅行的人可沒幾個!”
“不錯,是我們更瘋狂了一點,因爲,我們幾個都有着同一個夢想,也都喜歡探險,所以就拉上巴桑一起出來冒險了。”問天笑着說。
王明哲說:“可每一個探險的故事,基本上都是爲了寶藏。”
問天說:“你說得不錯,我們的探險,同樣也是爲了寶藏,但我們的寶藏,深埋在內心,存在於夢想之中,這就是動力。”
凱麗坐在問天的身邊,挽着問天的手讚道:“uncle(叔叔)!你說得太好了!”
問天對着王明哲問道:“你們考察隊,又是怎麼進入到沙漠腹地的?”
王明哲想了一會後才說:“我們本來是暫時駐紮在若羌縣米蘭的附近,本打算從沙漠一直考察過去,穿越到羅布泊,沒想到遇上了沙塵暴。”
問天說:“那你們是打算迴轉基地呢?還是繼續往前走?如果往前,你們又該怎樣走?真要穿越羅布泊的話,在缺水缺糧的情況之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王明哲嘆息着說:“這個我明白,但我們現在轉回去就更加不可能,如果直去羅布泊的話還能近一點,只是我們現在物資缺乏,兩邊都不好走啊!”
問天想想也對,現在的位置正處於沙漠的腹地,直去羅布泊的話,大概在一百多公里的距離,如果回頭返回若羌縣,差不多要走兩百公里的沙漠,以他們現在的情況,也只是死路一條!
王明哲看着問天說:“蕭大哥!我想,跟着你們結伴去羅布泊,怎麼樣?”
巴桑說:“可是我們的淡水食物也不充足,按我們的路線,後面還有五百公里的行程,如果加上你們這麼多人,走不到一半的路程,淡水就會用完,大家就只有死路一條!”
多傑看了看身後不遠處蹲着的駱駝說:“就算是淡水食物都吃喝完了,那不是還有駱駝嘛。”
凱麗忍不住大聲打斷了他的話:“就算你把駱駝吃了,那也走不出去。”
巴桑怒吼道:“你們誰要是敢打駱駝的主意,我會活剝了他!”
問天說:“駱駝是我們生命的保障,沒有駱駝,我們誰也活不了!”
他看了王明哲一眼,說:“當然了,我們也不會見死不救,不管你們怎樣的決定,我們都必需給你們留下一部分的淡水食物。從這裡到達羅布泊湖心腹地,大概還有一百多公里,出了這片沙漠,路會很難走,不知道要走幾天。羅布泊湖心的東北方一百多公里處,有一個叫羅中的地方,也就是**新設立的羅布泊鎮,我們可以送你們到那裡。我們就在那裡補給後面路程的淡水食物,而你們,就留在那裡等待救援。”
王明哲說:“行!就這麼辦,我們聽從蕭大哥的安排。”
多傑連忙說:“隊長!這不……”
話未說完,王明哲連忙止住了他:“這已經是最好的方案了,我們不能給蕭大哥他們再多添麻煩。”
問天接着說:“既然你們同意了這個方案,但危險還是有的,從這裡到羅布泊鎮,還有兩百公里的路程;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駱駝不夠,按這種速度的話,這一段路無法估計要走幾天。我們現在這麼多的人,淡水至關重要,所以,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個人都必需控制飲水量,還要全力尋找水源,不然的話,沒等熬到補給點就會斷水,我們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衆人默默點頭,齊聲答應。
既然一致同意了方案,先前的不愉快也就煙消雲散了,大家又討論着路上的各個細節。
凱麗繞有興致地問道:“阿依努爾!你們考察隊進來沙漠,主要是考察什麼?”她出來本身就是以考察爲目的,所以對於這種科學考察非常感興趣。
阿依努爾擡頭看了王明哲一眼,見他正和問天說話,顯然沒有注意到凱麗對她的問話,就笑了笑回答說:“我們是資源科研考察隊,主要是針對環境考察,包括了風沙地貌、地物光譜、湖泊泉水、沙漠植被、文化遺蹟等調研工作,沿途要採集水樣、沙丘沙樣、植物標本等樣品,獲取大量典型沙丘、氣候水文、生物多樣性、基礎地理信息等數據。”
凱麗讚道:“哇!這麼多的工作,你們好厲害啊!”
凱麗又問:“那你們都採到了什麼樣本?”
阿依努爾遲疑了一下,說:“採倒是採了一些,可這不都遺失了嗎?”
凱麗嘆息道:“唉!可惜了!可你們現在的設備工具都沒有了,那去羅布泊還能工作嗎?”
“這個嘛……”阿依努爾一時之間倒不知該怎麼回答她。
王明哲插話道:“凱麗小姐!我們雖然遺失了設備工具,但我們還有腦子和筆記啊,出來一趟不容易,能走到這裡更不容易,就想着能爲國家多做點事,也能挽回一點損失,只是我們的這個工作嘛,關係到很多的機密,所以,有些事情,請恕我們不方便直言相告,不好意思。”
問天知道這種科研考察都會有着一定的機密性,也不懷疑。
凱麗也笑道:“我也就是有點好奇而已,好吧,以後不說這工作上的事了。”
藉着火光,問天突然看見,王明哲看着阿依努爾的眼神裡,竟有着深深責備的怒容,而阿依努爾就好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女孩一樣,坐在那裡低着頭一言不發。
這讓問天的內心裡,隱隱約約感到了一些異樣,卻又說不上來爲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