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他胸口長長舒了口氣,那時也未覺這是多親暱的舉動,他卻渾身僵了僵,身板挺得直直的,就連牽着我的手也冒出了冷汗,我還以爲他恐高來着。
可出了九重天,便顧不得這些瑣事了。
薄雲之下,是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嶺,大有一覽衆山小之勢。可那時我們尚分不清黃土沙漠,蔥鬱翠林,只覺大地間多色交錯,煞是好看,當真叫人移不開眼去。
“我們要不要……”
話說到一半,玄冥便偏頭低眸的來瞧我。
我臉上那點興奮勁兒已無處可藏,他同我認識一千年,哪裡會瞧不出我那兒心思,不過沉默一會兒便將騰雲調了頭,朝着那片蔥鬱森林駛去。
我知道耽擱他去冥界赴任是件大過錯,可玄冥似乎毫不在意,只說我們待一晚便走。
我點了點頭,隨即拉了拉衣襬,總覺得這身長袍太過束縛,便施法將布料改成了沙質,又把衣襬和袖口處放大了幾分,到了叢林時,見路邊的野花長得分外好看,便依照着它們的樣子在衣袍上變出幾朵,後來我才知道那花便是野菊。
世人都說神仙好,可我卻覺得神界和仙界沒一點兒意思,無論走到哪兒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雖說珠玉璀璨,但那到底是冰冰涼涼,毫無生命力的飾物,能柔軟這顆心的,也只有人界的花草叢林。
恰巧叢林外有一條清澈的溪水流過,我低頭看着水中錦鱗游動,看着自己一身紅衣在波紋中若隱若現,亦看見玄冥站在我身後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的背影瞧……
“玄冥,我這身衣服不好看?”
我動手改了改這衣衫的樣式,只圖舒坦,也不知好不好看,哪知他略略頓了頓,便將眸光偏向了別處。
“喂,你幹嘛不理人?”
我微蹙着眉頭踱到他身邊,伸手掐了掐他的臉,可手腕很快便被他捉住了,他垂下眸來,黑眸映着我的臉:“做什麼?”
“嘖,只許你掐我,還不許我掐你了。”
我掙脫他的手,大步向前,沒過多久玄冥就追了上來:“朝陽,你喜歡這裡嗎?”
“喜歡啊。”
“可冥界比起這裡……”
“只要不待在神界,到哪兒都好。”我偏眸一笑,盯着他輪廓分明的臉和溫和的眉目,“你說要帶我一塊兒去的,可不能反悔!”
他點了點頭,看不出喜怒,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心事重重的。
當晚我們便歇在了叢林湖畔,玄冥讓我施法生了堆火,我天生火系法力,也就這點本事了,他卻去湖裡捉了魚,烤來給我吃。
“玄冥,你同我一樣沒出過神界,怎麼你什麼都懂?凡人真是這樣過日子的嗎?”
他漫不經心的點着頭,見我好奇的盯着他瞧,才緩緩撥弄了一下柴火:“清遠給你講的那些故事,你怎就一個字都記不住?”
“誒?”
“故事都是他同你講的,你……當真不記得?”
他的眸光很暗,暗過那夜星辰,卻始終垂着眼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