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這個錄像之後,我久久的不能平靜,因爲生怕在某一天,我也會有如此的命運,現在我雖然一直在變強,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身體上的詛咒,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樣的埋在我的身上,讓我掙脫不得。
我算不到他什麼時候會來,就那個被剝了皮的人。
不管怎麼說,山口先生用生命讓我明白,這個詛咒的終極,到底會經歷什麼東西,我對着定格在這裡錄像畫面上的山口先生鞠了一個躬。之後轉身對劉望男說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或許在某一天,事實會證明,我老孃是對的。”劉望男說道。
我看了這個錄像,其實很多事情,我都可以想象的到,同樣的,也有很多事情我想象不到,比如說山口先生爲什麼要再生死關頭的時候沒有找我,而是找了劉望男,可是這個時候,很明顯的我沒有時間去思考很多東西。
劉望男來這裡,似乎真的就是爲了完成山口先生所交代的東西,我看完了錄像,他就選擇了告辭。
我們跟着幾個道士,從洛陽出發,趕往江西,這三個道士個個鶴骨仙風氣質翩然,跟着他麼,一路上我們惹的人紛紛側目,有人會攔住我們問災禍,這些道士也來者不拒,有的人會認爲我們是專業行騙的,對我們嗤之以鼻。這些道士也不惱火兒。可以說,方外之人不說有什麼特別的本事,起碼養氣的功夫十足,看起來閒事自然。
就這樣,我們一路到了龍虎山,沒有上龍虎山正一道觀祖庭,而是這些道士領着我們,走了一條小道,繞過了諾達的龍虎山,卻不是進入深山老林之中,我們一直走的腳下,都有路,沒有用石板堆砌,而是一條狹長的小道,衆人踩出來的感覺。
在路上,見到很多人,粗布麻衣,或黃髮垂髫,或跳水讀書,每個人都看起來無憂無慮,頗有桃花源記之中黃髮垂髫並怡然自得的感覺。
總之一路行來,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句話可以概括。
避世,偷得浮生半日閒。
我們最終到達的,也是一個小寨子,寨子之中,形形色色的各項人等,茅廬,土狗,小泉,菜畦,莊稼地,修補農具,婦人紡織。
“龍虎山後山,不管你爲何人,來之就爲庶人,老祖宗安排你先來此一住。”道士們對我做了一個揖道。
我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道:“你意思是,讓我住在這裡?”
道士點了點頭。
“那我的這兩個朋友呢?”我問道。
“他們非是此山人,心中有俗世牽掛,不能入山。”道士拱手道。
這下我樂了,這搞的有跟他們倆都貪戀紅塵,唯獨我自己六根清淨可以出家了一樣,實際上其實只有我纔算是凡根未淨吧,我擔心的在乎的,其實最多,九兩,小妖等等等等。
我一笑,道士馬上對我說道:“老祖宗知你會有所惑,他有一言贈你,因愛而無私,小凡施主豈不是早就準備捨己身而保衆人平安?儒家有言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殺身成仁捨生取義,仁義二字,乃你心中所想,羈絆你的,便是讓你無畏的,極於情方極於道。”
道士的娓娓道來,讓我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
三言兩語,便真的看透我心中所想。
從看到未來一角開始,我就準備,就算身死,也會阻止一切的發生。
我在乎的很多,正是我在乎的,可以讓我舍掉命去堅守。
好一句,極於情方極於道。
“老祖宗是誰,能讓我見見麼?”我在瞬間好奇了起來,龍虎山道士說的老祖宗,似乎是一個非常睿智的人。
“他說了,緣來緣去,皆是緣,若是有緣,大千世界芸芸衆生,總會與小施主相見,若是無緣,相見便也是不相識罷了。”道士說道。
說實話,我瞬間有種蛋碎的感覺,我語文學的並不好,所以忽然有人這麼跟我說話讓我也相當的不習慣。
都是道士,爲什麼人家可以把話說的那麼美,而紫府山的真人劉天賜,偏偏的就可以那麼粗鄙不堪?不說劉天賜,站在我身邊兒的馬老道,也是個爲老不尊之輩,瞧瞧這幾位道士,氣質就不說了,一張口文言文就顯得相當的不凡。
可是我想說的是,明明一句非常簡單的話,非要說的這麼複雜深奧晦澀難懂,真的他孃的不累麼?
最終,老道士帶着黑三和馬真人離開了,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龍虎山深山之中的一個莫名其妙的寨子裡,這裡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他們似乎也不是很好客,每個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兒,顧不上理我。
黑三和馬真人離開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兒,裡面都寫滿了四個字:節哀順變。
我呼出一口氣,平靜下自己的心情。
長久以來,也太過壓抑和疲憊,既然他們閒適着,那我也放鬆下自己,就權當找到了桃花源,盡情享受下時光?
我走近了寨子裡的人,跟誰說話,他們都會對我還之微笑,我說什麼,他們都能回答,他們就是那種不會主動理你,但是卻會友善的對你的那種人。
有漢子贈我茶,山茶,山泉沖泡,甘甜清冽。
有孩童贈我果,野果,清脆可口。
有老人與我談天,天南地北,人情世故,無不精通見解獨到。
我彷彿真的置身與一個大家庭之中,不需要我去刻意的迎合他們,他們也沒有刻意的迎合我,一切自然而然。
這個村子,似乎就是道。
道法自然。
這是我第一天的領悟。我忽然明白了那個老祖宗讓我留在這裡的原因,也就一天的時間裡,很多東西,我就可以放下了。
就算沒有放下的,也學着去接受,以自然的心態去面對。
我在這裡待了三天,三天之中,我分別留宿在不同的人家,與他們一起勞作,三天後,在小孩兒的指引下,我見到了一個老人。
鬚髮皆白,手中拿着一把二胡。
他是一個瞎子。
一身白衣,補丁摞補丁,卻十分的整潔。
他拉的二胡很難聽,刺耳。
可是他自己卻非常的享受。樂在其中。
我問我身邊兒的小孩兒道:“好聽麼?”
他回答說:“難聽死了。”
我哈哈大笑,不必避諱,我甚至可以當着這個老人的面說他拉的不好,他也不會生氣,估計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拉的不好。
摘掉面具去活。
這是我三天以來最大的領悟。
老人一曲終了,睜開眼,卻只有眼白,他是個盲人,笑道:“差點忘了,我已經瞎了,睜眼了幾十年,習慣了,不過我怕我等不到我習慣閉眼的那一天了。”
他說的話,甚至讓我不知道如何去接下去。
他哈哈一笑道:“少年你找我何事?”
“我聽他們說,你是這世界上最智慧的人,所以想找您,知道所謂的一切。我不能放下,不是因爲我畏懼宿命,而是我感覺我不知所謂何事,我的家人,我的親人,他們因爲愛護,因爲關切,總是很多事不讓我知,那是我以前心態不行,現在我認爲,我已經該知道自己的真相了,我的過去,我的未來。”耳濡目染之下,我竟然也學會了這麼說話。
環境對一個人的改變,是潛移默化的,特別是,這個環境,你特別喜歡的時候,你會去默默的接受它,承受它。
老人閉着眼,卻像是在看着我,說道:“原來你是爲智慧而來,爲答案而來。”
我點了點頭,道:“對。”
“明史方能通今,你跟我來。”他站起身,回了屋。
我身邊兒的小孩兒早已經被一個蛐蛐給吸引跑遠,我跟着這個老人走進了房間,草屋,裡面卻也不潮,打掃的乾淨素雅。
一排排自制的書櫃,上面擺滿了古香的書籍。
“今生你會慢慢體會,人的前世,就是歷史。讀書才能增長智慧。”老人笑着離開了房間。
我留在了這裡,一桌一椅一壺熱水。
我閉上了眼睛。
似乎看到了以前。
林老麼林語堂林八千,都曾經坐在這裡,知曉洞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