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兩人到了青石鎮。
陳慕白一進城鎮就翻身下了馬,牽着繮繩走在前面,沉默高瘦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可靠,但真正瞭解之後才能明白,這傢伙也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十八歲少年,武功高強但腦子缺根弦兒,頭腦無比簡單,跟八歲小孩兒也差不多。
語琪半眯着眼睛,開始考慮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讓他跨過主僕這道坎接受自己。
好感度是積累的差不多了,換以前是稍微靠近他一些,他都會像只受驚了的兔子般竄開,而如今就算是緊緊相貼着共騎一匹馬,他也不會像以往一般渾身僵硬了。
所以俗氣一點兒來說,最重要的坎還是他的封建思想……什麼自己是僕小姐是主,什麼不可冒犯不可褻瀆……有的時候人太守規矩了太有自知之明瞭也是件頭疼事。
正想着如何他的這種思想消除一些,兩塊還帶着熱氣的燒餅就遞到了面前。語琪愣了愣,低頭看向陳慕白,“給我的?”
他點點頭,罕見地擡頭看過來,沉沉的目光中帶了些隱約的關心,“您昨日一整天都沒有進食,再不填點兒東西身體受不住的。”一下子說了這麼長一句話,一向沉默寡言的陳小哥甚至微微紅了臉。
語琪一怔,接過燒餅看向他,“你哪兒來的錢啊?”
對方的視線在她臉上微微一頓便立刻滑了開去,低着頭一轉身,繼續牽着馬往前走去,言簡意賅地回答道,“月錢。”
即使是影衛也不是白乾活的,每月都會領到月錢。只是估計沒有哪個影衛這麼傻,用自己的錢去給主子買東西,還一副根本不準備把錢要回來的模樣。
語琪都不免感到有幾分替他着急……這麼實誠,太容易被人欺負了啊。他也不想想,他纔有多少錢,而她光把包袱裡的首飾當掉換來的銀子就一輩子都花不完了,又不是高帥富還要窮大方,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銀子應該想着要討老婆買地買房纔對啊……
然而,她的遲疑在他的眼中顯然就成了另一種意思——
黑髮少年偏着頭看向她,聲音沉沉的,“不餓麼?還是不喜歡吃?您喜歡吃什麼,屬下去買。”
“……”語琪聞言連忙搖了搖頭,埋頭咬了一口燒餅,然後……差點被噎着。
……實在是太乾了。
但是迎着他略帶疑惑的目光,她還是艱難地將這口燒餅嚥了下去,還沒來得及虛僞地誇上一句,他便開口了,“很難以下嚥?”
要她點頭說確實難吃她沒那個吃人家的還要挑不是的厚臉皮,但要說好吃她也硬不下這個頭皮,語琪沉默片刻,笑了一下,分了他一個燒餅,“你今天也沒吃吧,別餓着了。”
說罷,她一翻身下了馬,將馬隨意地拴在一棵樹上,拉着陳慕白就近找了個茶水鋪坐下,讓人上了兩碗茶。
五歲起便在丞相府長大的,即使身爲影衛,那也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嬌生慣養得多,這樣的燒餅他估計也咽不下去。
果然,等他剛嚥下一口燒餅,下一個動作就是端起茶灌了小半碗。
陳慕白剛放下碗,便看到對方纖細白皙的手指捧着個粗陶茶碗,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喉結下意識地上下滑動了一下,將木木地將還留在口中的茶水咕嘟一聲嚥下去後,他面無表情地問,“……怎麼了?”
語琪優雅地抿了一口茶,懶洋洋地一笑,“沒事,只是忽然覺得你對我挺好的。”
容易害羞的陳小哥立刻被這句算不得讚美的讚美弄得耳根染上了一大片薄紅,第一個反應就是否定,“……沒有。”
語琪笑吟吟地看着他,“沒有麼?汗水錢應該攢下來留着討媳婦兒纔是的,但無論是前幾日的糕點還是今日的燒餅,你都這麼隨隨便便給我買了還不問我要錢,這麼做真的沒關係麼?”頓了頓,她不懷好意地舔了舔嫣紅的嘴脣,盯着他的眼睛道,“還是說,你已經把我當做媳婦兒在養了?”
陳小哥這下連耳垂都是紅得幾欲滴血,聲音低而慌亂,“沒有……不是……幾文錢不多……”
“幾文錢不多……我們慕白還真是慷慨大方。”語琪半眯起眼,修長白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碗沿,“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大方已經超出了普通的主僕關係?比如我讓你帶我離開的時候,你甚至沒有向我要求過日後的月錢,這已經不是大方了吧……幾乎就像是無怨無悔的付出。”
對方的臉從脖子根到耳垂已經紅得如同烤熟的螃蟹,憋了半天才吶吶地吐出了一句話,”……對不起。”
他這句對不起一出,語琪差點把手中的茶碗打翻。
她想過他可能會有的任何反應,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對不起,頓時瞪大了雙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爲什麼跟我道歉?”
然而話剛問出口,她就瞬間明白了那句對不起背後的含義。
他在爲這超越主僕關係的情誼而道歉,他覺得他逾越了。要把自己擺到多麼卑微的位置,纔會覺得對對方好都是一種逾越?
真是太實誠了……實誠得讓她都忍不住有些心酸。
在他張開口的一瞬間,語琪便打斷了他,故意扭曲了他話中的意思,“對我好是需要道歉的事情麼?我十惡不赦到了對我好都是一種罪惡的地步了麼?”
對方愣了愣,下意識地便搖了搖頭。
語琪將手中的茶碗緩緩放下,專注地看着他的眼睛,聲音放得很低,“以後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也不要再把我的話當做是開玩笑——當真心話被你看作是玩笑的時候,哪怕是我,也會覺得難過。”
陳慕白愣了愣,還未來得及考慮她這番話中的深意,‘對不起’三字已經說出了口。
語琪無奈地笑了一下,“你怎麼這麼喜歡說對不起?”
不善言辭的對方沉默了半響,緩緩低下了頭去。
語琪看了他一會兒,輕聲開口道,“如果真的覺得對不起,那就替我做一件事。”
他點了點頭,卻仍是沒有擡起頭來。
“每次都是這樣,還不清楚是什麼事就答應了,如果做不到怎麼辦?”
“……屬下會盡力。”
語琪狡猾地笑了一下,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這是你說的,就算做不到也要盡力去做。”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麼,從今日開始試着喜歡我,就算做不到,也要盡力去做。”語琪笑得像是隻得道成精的狐狸,脣角的弧度看起來蔫兒壞蔫兒壞,“其實並不是很難對不對,你也承認過的,我是個美人。”
對方的神情在她說到一半時已經變作了全然的驚愕,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像是遭到了什麼驚嚇。
語琪微微一笑,“可以麼?試着爲我努力一下可以麼?”
陳慕白在她這一笑下回過神來,猛地別過臉去,避開了她的目光,漆黑的眼底滿是慌張。
就在他又要使出‘一秒隱’來逃避之前,她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認真地看着他的側臉道,“不問我爲什麼要提出這個要求麼?你難道一點兒也不好奇麼?”頓了頓,她壓低了嗓音繼續道,“因爲我喜歡上你了,所以我要你試着喜歡我。慕白,快點兒喜歡上我,真心一點兒,用力一點兒,別告訴我你做不到,你答應過我會盡力的。”
他試着想要抽回手,但她握得太緊了。
壓抑的沉默過後,他閉了閉眼,掙扎着道,“小姐……這是不對的。”
語琪看着他輕輕地道,“我知道你給自己劃了一條界線,你從來不允許你自己跨過線。但是,這次是我先跨過那道線的,責任不在你,你只需要鼓起一點點的勇氣,握住我的手。”她笑了一下,很溫柔很溫柔地說,“如果我們之間的距離有十步,我已經向你邁出了九步,你只要踏出那一步就好。”
說罷,她緩緩地放開了按住他的手,輕輕地翻轉了下手腕,手心朝上地向他伸着,以一種等待他來牽的姿態。
如果有一個男人對我這麼告白,我二話不說把自己脖子上的狗鏈交給他嚶嚶嚶~~~~~~
語琪來嫖我嘛,我好缺愛……他們都不給我留言我可憐死了沒人愛我tat
去碼第三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