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
趙毅當然明白馮談談話裡隱含的意思。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不到氧氣進入身體產生的舒爽,卻有一種令人yu嘔的血腥。
從口袋裡摸出香菸,抽出一支,點燃,吸入肺部的濃郁煙霧,刺激着趙毅近乎癲狂的神經。漸漸的,他開始冷靜下來,吐出一縷白sè的細線。
“你確定,礦業公司會給你一個新的礦脈座標?”
趙毅轉過身,認真地注視着坐在旁邊,剛剛認識不到半天的這個中年男子。
馮談談拿起擺在車前架上的煙盒,取出一支,叼在嘴裡的同時,也把整盒煙裝進自己的口袋。完成這一系列極其自然的動作之後,他用手指夾住香菸,從嘴脣間取下,把玩着趙毅的打火機,神情孤寂地說:“他們要分走百分之八十的收益。但不管怎麼樣,總56書庫怪的迷霧裹住,漸漸越飄越遠,只剩下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形框架。
“那是我找別人借的。”
趙毅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撒謊,也沒有那個必要。出於惋惜,還有對曾經喜歡過美好回憶的留戀,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認真地說:“下個月的夏ri舞會,我想邀請你做我的舞伴。”
“舞伴?你確定?”
於蓓顯得有些意外。她怔了幾秒鐘,忽然“格格格格”地笑了起來。
“好吧!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開玩笑,我也不希望你因爲某句話,對我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不妨直白一些,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們不合適,我也不會喜歡你。”
“不會?”
趙毅下意識地問。“不喜歡”和“不會喜歡。”代表着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對!不會————”
於蓓特意強調了一遍。她仰起頭,朝後順了順長髮,驕傲地說:“你沒有我所需要的物質基礎,我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你是新生,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關於舞蹈學院女生的種種傳聞。也許你會覺得我過於拜金,也許你覺得我的做法褻瀆了愛情。但我必須告訴你————在感情和鈔票之間,我永遠只會選擇後者。”
趙毅平靜地看着她。
這種過於冷靜的態度,多少令於蓓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爲會看到一場連哭帶喊的鬧劇,或者是這個男孩死死拽住自己雙手,苦苦懇求不要走,再給他一個機會……這樣的場景,於蓓曾經見過無數次,自己也有過親身經歷。可是,像這樣平淡冷漠的場景,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兩個人站定的距離很近,於蓓可以清晰看到趙毅絲毫沒有變化的眼眸————那裡面沒有激動,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哀或者乞求,只存在着對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的冷淡。
於蓓沒有繼續尚未說完的冷眼嘲諷。她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有些畏懼地閃爍着目光。
有些男人對於愛情有着難以想象的瘋狂。尤其是對直言拒絕自己的女人,甚至會因愛生恨,從普通爭吵演變成爲你死我活的兇殺。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根本算不上新聞。
“爲什麼要答應和我共進晚餐?”
沉默了半分鐘,趙毅再次張開嘴脣,說:“既然不喜歡我,爲什麼還要那樣做?”
“因爲,我不確定你是否有追求我的資格————”
於蓓冷笑着說:“一頓飯,可以看出很多隱藏的東西。“玫瑰jing靈”的晚餐費用並不便宜,差不多是普通人半年的收入。如果你想說什麼給你機會之類的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給過你機會。可是,你連買單的錢都拿不出來。”
趙毅臉上顯出一絲苦澀的笑。他搖了搖頭,說:“只要有錢,你可以答應任何人?”
“我不想過窮困潦倒的生活。”
於蓓直言不諱:“其實,在你之前,已經有過幾個男人說過諸如此類的話。他們羞辱我,罵我,說我是要錢不要臉的/婊/子……可那又怎麼樣?我用身體和美貌換取一切,而你們呢?目的不就是爲了把女人弄上/牀,做/幾次/愛,說些無聊的情話,等到懷孕真正需要你們的時候,卻銷聲匿跡躲藏起來,生怕因此惹上麻煩……夠了,這樣的事情我看得實在太多。在這個世界上,愛情永遠都是虛假美妙的泡沫,只有鈔票纔是能夠拿捏在手上的真實————”
“不要妄想用你自以爲正義的嘴臉來指責我————”
也許是被牽動了內心深處的真實情感,於蓓臉上開始泛起陣陣cháo紅,說話節奏也越來越快。
“我再也不會相信什麼所謂的愛情。那只是在衝動和yu望驅使下,從男人腐爛下體噴shè出來的**。它很臭,很髒。你以爲兩個人在一起,僅僅只是擁抱、接吻、牽手玩鬧的遊戲?清醒一些吧!現實比夢想殘酷得多,沒有錢,你連吃屎的狗都不如。女人爲了愛情付出青chun和**,男人呢?你們在這場遊戲當中只有滿足和樂趣……既然話都說開了,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我,想要我成爲你的女朋友,沒問題————八十萬聯邦元,我可以陪你一年。如果你沒有這麼多錢,那就什麼也不用說。最好的辦法就是趁早打消念頭,或者去另外找一個能夠接受你,可以甘於貧窮的好女孩。”
趙毅一直很平靜。
他並非無話可說,只是覺得已經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每個人都有對於愛情的理解……他搖了搖頭,眼睛有些微澀。不管怎麼樣,這終究是自己的初戀。趙毅很想從衣服內袋裡摸出支票簿,在金額欄裡寫下一串足以震懾於蓓的數字,然後帶着高傲與滿足的神情,狠狠砸在她的臉上。可是這樣做……有什麼用?
金錢可以買到**,卻永遠無法換回靈魂……這句話簡直/他/媽/的太對了。
趙毅很想爆粗口,想罵街。這是宣泄情緒最直接的方式。
但在他的心裡,也有一絲惋惜,一點悲哀。
“嘀————嘀嘀————”
刺耳的喇叭鳴音,打破了令人尷尬的沉悶氣氛。趙毅jing神一振,轉身朝音源方向望去————只見兩輛名貴的銀灰sè“吉利”轎車,正從學院大門方向駛來,緩緩停在距離女生宿舍十多米遠的空地上。
在宇宙時代,“吉利”早已成爲家喻戶曉的貴族名牌。其聲勢和價值,甚至超過了“奔馳”。
一個英挺的青年推開車門,從駕駛座上走下。另外一輛車裡,則走下四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都戴着墨鏡,面sè漠然,將青年簇擁在中間。顯然,是一羣保鏢。
“蓓蓓,你怎麼在這兒?”
青年大約二十來歲,穿着一套簡約風格的手工休閒裝。他含笑着朝前走了幾步,先是看了看於蓓,目光隨即落到站在旁邊的趙毅身上。
“韋斯利,我在等你。”
於蓓擡起頭,展露出無限欣喜的笑意,水波盪漾的雙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挑逗。她快步迎了上去,輕輕抱住男子的右臂,緊緊貼在懷中。彷彿,那是她最爲珍愛的寶物。
韋斯利的目光一直注視着趙毅。他瞟了一眼貼在自己身上的於蓓,左手探出,在她的胸脯上狠狠捏了一把。這種粗魯的動作並沒有引起於蓓反感,她撒嬌似的在男子懷裡左右扭捏,脖頸和麪頰很快變成一片暈紅。雖然在躲閃,可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像是在迎合。
“他是誰?”
韋斯利一邊用力玩弄着手上抓握到的那團軟肉,一邊看着趙毅,眼眸深處釋放出冷酷且炫耀式的笑。
“……他是我的一個同學。”
於蓓顯然非常明白韋斯利此刻表情所代表的意思。她用力抱緊男子的胳膊,踮起腳尖,湊近對方面頰輕吻,用近乎呻吟的溫柔口氣說:“走吧!別浪費時間,你說過帶我去兜風的。”
*?她對趙毅沒有惡感,兩人之間的關係也談不上什麼朋友。她只是不想惹麻煩,僅此而已。
“同學?呵呵……我和你,也是同學。”
這句話顯然有所指,韋斯利抽出被於蓓抱住的右手,蠻橫的將她用力摟到懷裡,對準脖頸用力咬住,惡意地狠狠吮了一口。頓時,雪白的肌膚表面,立刻出現了一團清晰的鮮紅sè脣形淤血。
“你同學知道我們倆的關係嗎?你有沒有告訴過他,你是我的女人?”
韋斯利臉上帶着無可挑剔的微笑————第一眼看見趙毅的時候,他就已經大致猜測到,這個男孩應該是於蓓的追求者。這讓他感覺不悅和慍怒的同時,也產生出潛在的興奮與滿足。
一個被別人喜歡,苦苦追求卻無法得到的女孩,正像聽話的貓一樣躺在自己懷裡,任由玩弄……對於男人,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有成就感。
表面上是在微笑,韋斯利的眼神中,卻帶有強烈的jing告意味。他相信趙毅能夠看懂自己的目光,也期待着對方在這種強悍的氣勢壓迫下,滿面倉惶且羞愧無比的轉身逃走。
韋斯利的確有着足夠驕傲的資本————價值六十萬聯邦元的豪華轎車,四名三階體格異能者保鏢,服裝衣飾都是昂貴的名牌……這一切足以說明問題,也是實力的象徵。
“謝謝你剛纔對我所說的這些話……謝謝!”
趙毅終於開了口。但說話指對的目標顯然不是韋斯利,而是被他摟在懷裡的於蓓。
長長地呼了口氣,趙毅忽然覺得自己輕鬆了很多。從朦朧的幻想,到yin冷殘酷的現實,他的內心世界一直揹負着太多的東西。於蓓的話讓他清醒了很多,也再次看清楚事情的本質。他不會因此產生抱怨或者仇恨,只是覺得仍然有着淡淡的惆悵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