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奶奶是不是又睡着了?”
以前每次周蘭英昏倒安晴都會告訴雅雅那是她睡着了,等睡醒了就好了。所以雅雅並不十分害怕周蘭英的休克。可在醫院裡面,這樣的氛圍讓她本能的害怕了。
“雅雅乖,奶奶一會兒就醒了。”
揉了揉雅雅的小臉,安晴又側過頭對王嬸說:“王嬸,我婆婆這次……我真的很怕……”
王嬸嘆了一口氣,道:“這麼大的事兒,你應該告訴林偉強!他怎麼當兒子的!自己媽都這樣了連個面兒都不露!”
安晴使了個眼色,示意王嬸不要當着孩子的面說這些話。王嬸也明白,就不說了。只是又嘆了一口氣,道:“哎……真是冤孽。”
“我現在擔心的倒不是他,我怕我婆婆這次……”
安晴話到嘴邊實在說不下去了,垂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斑駁的花紋,又讓她想到了今天遇到的人。
“你是不是擔心錢的事兒?安晴,醫藥費你別擔心,王嬸先借給你。”
顧允衡坐在女孩說的那間餐廳內,頂級裝潢下的高檔餐廳,西式風格的奢華吊燈,餐廳內清一色的俊男美女,杯盤相碰間是淡淡的驕奢之氣。他坐在窗邊,手中拿着復古式風格的菜單薄,纖長的手指劃過一頁又一頁。
女孩已經點好了菜,將菜單放回侍者的托盤內,擡頭看到一個菜都沒點的顧允衡,便笑道:“怎麼了顧大律師。這裡的飯菜就沒有一道能入得了您的法眼麼?”
顧允衡被女孩的聲音一提醒,才從剛剛的回憶中轉過神來。對一側的侍者說:“就這個吧。”
“等等,酒水單給我看看。”
侍者將酒水單遞過去,女孩翻了翻問顧允衡,“顧大律師,你喜歡喝什麼酒?”
“我要開車,不能喝酒。”
女孩有些泄氣,道:“那好吧,等下次你不開車的時候咱們一定要好好喝幾杯。”
女孩氣質很好,坐在這樣的餐廳內更顯得高貴大方,而且她說什麼話都是淡淡含笑的樣子,看着就舒服
。顧允衡陰翳的心情被她慢慢融化。隨着話題的展開,兩人的交流也不再死板生硬。
“顧大律師,您這麼功成名就,身邊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呵呵,不知道有沒有中意的人選哦。”
女孩似是開玩笑的問,同時還不忘察言觀色注意顧允衡的反應,她其實知道顧允衡的性格,身邊一邊方圓數十米之內不讓女性近身,除非是公事。女孩也是看準了這點才斗膽對他發出了邀請。
顧允衡皺眉看了一眼桌邊的柳橙法國鵝肝醬,油膩的汁水幾乎要溢出來,他把刀叉移到旁邊的那道清淡的素菜上,小小的插了一小片。
這麼油膩的食物是安晴非常排斥的,以前他們住在一起安晴總是抱怨隔壁那家廚房的油煙味重,自己做飯也淨喜歡素菜。有時候怕委屈顧允衡她也會做幾道葷菜,但自己都很少動筷子。
一次顧允衡剛拿了工資想帶安晴去吃點好的,就選了一家法國餐廳,安晴每吃過鵝肝醬顧允衡就自作主張點了一盤,結果安晴只吃了一口就叫苦連天,說還不如香菇醬好吃呢。顧允衡笑道,這道菜可是很多人夢想着要吃的,你不吃不要後悔啊。安晴大口大口的喝着水說,我的胃是小康之家的檔次,這麼富態的食物進去了會消化不良的。
顧允衡眉心微蹙,口中的素菜發細碎的聲響。
安晴……
她是唯一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
“快吃吧,吃完了我回公司。”
顧允衡不肯回答,女孩也只好沉默。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安晴猛的站起來,看到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的婆婆,雅雅揪着她的衣角,怯怯的看着奶奶的臉。
“醫生,我婆婆她怎麼樣了?”
“暫時沒有大礙,以後小心照顧着就行了。你去交一下住院費和醫藥費,準備住院吧。”
醫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擱在安晴心裡卻千斤重,她穩了穩呼吸,點頭說“好。”
王嬸看到安晴的臉色一陣慘白,上前拉了拉她的胳膊,小聲說:“要不要給偉強打個電話讓他回
來?”
提到林偉強的名字安晴後背一涼,旋即搖搖頭,“不用了,他忙,我去交醫藥費,雅雅,乖乖的跟着王奶奶。別亂跑。”
雅雅乖巧的點點頭。“媽媽,你別難過,奶奶很快就好了。”
安晴點了點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媽媽知道。”
安晴身上帶的錢不多,全部交了醫藥費還差四百多,只好先借了王嬸的。安晴不想跟王嬸有太多金錢的瓜葛,欠的越多越不好拒絕她的請求,安晴怕了欠人情債。
王嬸交代了安晴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又說需要什麼儘管開口。安晴只是一一謝過了,招呼着王嬸先回去。
王嬸走後,病房內只剩下了四個牀位,躺着年歲差不多的四位老人,安晴的婆婆還沒甦醒,臉色只有皺巴巴的一片白。
雅雅捂着嘴巴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努力清醒着。安晴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孩子小,有午睡的習慣,這麼熬着身體肯定是受不住的。
“雅雅,來,趴在這兒睡一會,等奶奶醒了我就帶你出去吃飯。”
雅雅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一顆葡萄,“媽媽,爸爸在哪兒呢?”
雅雅提到爸爸,眼中既有恐懼也有期待,自從上次林偉強一把將雅雅打哭之後雅雅就很怕他,可是時間久了,孩子對那一巴掌的記憶還是被常年的疼愛所取代,對爸爸的想念也濃了起來。
林偉強曾經也把雅雅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對待的,可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始終無法在他身上固定成型。時間久了,雅雅越來越像安晴,跟他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安晴努力的笑了笑,一邊拍着雅雅的背讓她入睡,一邊小聲說:“爸爸忙,等忙完了就回來了。”
自說自話中,安晴的眼睛微微潮了。
顧允衡沒有回公司,把女孩送到地鐵口就獨自開車回了家。窗簾沒拉開,室內籠着淡淡的暗色,他頎長的身影陷在黑暗一角,寂寞的像個孩子。
許久,他雙手揉着太陽穴,彎腰坐在沙發上,頭垂下來,久久沒有擡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