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嘣嘣嘣……
隨着節奏有力的音樂,體育課選擇健美操的女生們一對對歡快地跳着恰恰舞步。
“呀,錯了錯了!”
“你踩到我的腳了!”
“你怎麼就不明白呢?現在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恰恰舞步剛教不久,女生們頻頻出錯,嬉笑聲、埋怨聲此起彼伏。
空曠的大教室中央,凌盈和一女生跳得十分順暢。
“淇,現在我男你女吧。”凌盈對舞伴說。
對方比了個OK的手勢,兩人轉換了位置繼續跳。
汗水在歡笑聲中酣暢淋漓的揮灑,音樂的節奏彷彿更加明快。
突然教室外的走廊熙熙攘攘,一羣手持籃球的男生走過,聽見輕快的音樂,目光紛紛投射進來。
凌盈正跳得歡快,依然有點冷的天,她額上卻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拉着舞伴的手轉了個圈,凌盈笑得眼角彎彎,露出一口牙齒,歡快的笑聲逸出脣瓣。
一擡眼,凌盈意外地對上一雙黑亮亮的、盈滿笑意的眼睛。
她一閃神,腳被舞伴踩到,同時無意識地停下舞步。她感覺不到痛,也移不開停駐在教室外的身影上的目光。
時間彷彿靜止。
舞伴推她,“凌盈?凌盈?”
她也早已沒有知覺。
成煬宇一手持籃球,倚在在窗沿上,淡淡地笑,看着凌盈手足無措的樣子。
“煬宇,看什麼,走了!”朋友喚他。
成煬宇應了一聲,又看了凌盈一眼,拍着籃球轉身離開。
凌盈傻呆呆的看着成煬宇離去的方向,直到他欣長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眼簾中,才艱難地收回目光。
爲什麼,她會覺得有點落寞呢?
*** *** ***
“凌盈。”英語課的班長向正趴在課桌上無精打采的凌盈走過來。
凌盈勉強打起精神,“嗯?”她沒有直起身子,反而將雙臂縮緊,遮住手臂下的紙張。
“你知道我們班下星期五要舉行一場小辯論賽嗎?”班長俯下身子,靠在課桌上,問凌盈。
呃?辯論賽?什麼時候說的啊?凌盈搖搖頭。大概是上節課說的,可是她最近都沒什麼精神聽課……呃,好啦好啦,其實她以前也不怎麼聽課啦。
“你有興趣當辯手嗎?”班長撥撥如雲的長髮,施展風華絕代的魅力,意圖把凌盈迷得暈頭轉向。
“沒有。”凌盈毫不猶豫地擺擺手。拜託,班長真是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可是她不是玻璃,她不喜歡女生啊!可憐的班長,用錯方法了。
“爲什麼呢?”瞭解原因,再對症下藥。
“因爲我的英語口語不過硬。”理由?一大堆呢,隨便掰十個八個都沒問題。
“不會啊,我平常上課聽你回答問題時,英語很流利而且發音很標準。”戴高帽,哄得她開開心心,就能搞定。
“我不這麼覺得。”凌盈也不跟她廢話,她真的是沒什麼心思做這個。
“我們的人選是經過挑選的,就是信得過你纔來找你的,你不要這麼不自信。”班長繼續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力,企圖將凌盈勸出山。
“我真的沒這個水平,不如你叫XXX吧,他英語很厲害。”凌盈把他們班的英語第一強人推上臺面當替死鬼。
班長看了那個人一眼,“他是這次活動的策劃者,是他決定要你當辯手的。”
我暈——她記得自己好像沒得罪過他哦。“總之我不要。”
那個幕後主使站起來,高高的身影往這邊移動。
黑影罩住凌盈的臉,“怎麼說?”
好、好、好可怕啊!
“她不肯。”班長無奈地搖頭。
策劃者的眼睛轉向凌盈,放射出狡猾中帶點陰森的光芒,“不肯嗎?”
凌盈恐懼地嚥了咽口水,頭點到一半,又連忙搖搖搖。她不要。
“Joe(英語講師的英文名)已經給了我一定的權力,如果被選上的人不答應,我可以強迫那個人上陣。”他露出一口白牙,“現在,你可以有兩種選擇:一是自願上場,一是被我強迫上場,你怎麼決定呢?”
凌盈臉部呈抽搐狀態。這豈不是等於沒得選擇,反正AB都得上,他們也太霸道了吧?
“你知道,我不喜歡強迫別人。”幕後黑手一副很民主的善良模樣。
凌盈撇撇嘴,“反正我也沒得選擇。”
“那你就是答應了?”班長呈興奮狀態。
“我能不答應嗎?”凌盈翻翻白眼沒好氣地說。
“呼。”班長鬆了一口氣,和狡猾的策劃者交換了一個勝利的眼神,“我們的辯題還沒定好,今晚八點你們六個辯手到飯堂二樓碰一下頭,我們討論一下要選什麼辯題。”
“哦。”凌盈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八點,看來今晚要晚些去自習了。
班長和策劃者走開後,凌盈撐直身子,看着剛纔一直被她壓在身下的紙張。
白色的紙張上面,佈滿了藍色的水筆跡,寫的都是同樣的三個字:成煬宇。
*** *** ***
“你最近幾天不開心。”自習回來的路上,成煬宇輕輕地說。
凌盈一愣,她還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有,你想太多了。”就算是不開心,又能怎樣呢?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就總是這麼遺憾。
成煬宇低下眼看住凌盈,“你不開心,關心你的人也會不開心。”感覺到她的情緒低落,他會很難受。
凌盈胸口一陣疼。
“成老大,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成煬宇笑,“你問題還真多。”好像從第一天認識到現在,她一直在問他問題。
“你煩了嗎?”凌盈低下頭。現在面對成煬宇的時候,她總是很容易胡思亂想,變得多愁善感。
“不會。”他搖頭,“你問吧。”
凌盈揚起笑容,這就是成煬宇,他不會以誇張的語氣告訴她“怎麼會呢”,但是一句淡淡的回答,卻讓她的心莫名的沉澱下來。“男生……都喜歡美麗的女生嗎?”
成煬宇擰眉認真地思考。
凌盈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她、她、她這輩子除了高考,還沒這麼緊張過。
“我想……”在凌盈窒息死亡的前一秒,成煬宇終於開口,“是吧。”
提到胸口的心在聽見他的回答後終於放下,可惜經過原本該停留的位置時,沒有歸位,反而繼續往下沉。
喜歡美女,那她沒有機會了。“真的……每個男人都喜歡嗎?”
成煬宇看她一眼,“我想是吧。”還是那個回答。
呼——凌盈泄了氣,其實就算他回答不是又怎麼樣呢,她也不能讓他喜歡上自己。
“那你喜歡哪一種氣質的美女?”凌盈調整一下心情,擡起頭以輕鬆閒聊的語氣問。
成煬宇搖搖頭,“我自己對這方面沒什麼感覺。”
凌盈皺眉,“什麼意思?”這說的是什麼跟什麼呀?
“就是說……”成煬宇想着該用什麼方式表達才能讓她明白,“我對女人美不美這方面沒有什麼研究。”
凌盈眼睛一亮,“就是說,你不喜歡美女?”
成煬宇想了想,“應該不是不喜歡,是看不出來誰漂亮,誰不漂亮。”
不是吧?“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天下哪有這種人?
“我也不知道,有時候走在路上,朋友會說這個漂亮,可我不會覺得很漂亮,有時他們又說那個女人很醜,我卻看不出她跟他們覺得漂亮的人有哪裡不同。”也許是他的性格比較淡漠,對那些不入心、不相關的人,在他看來都只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哇哇哇!各位和她一樣平平凡凡的姐妹們,你們聽到沒有?天下還存在着這種稀有動物,居然分不清外貌美醜!咱們的前程一片光明啦!
“真的嗎?”凌盈笑得見牙不見眼。
“嗯。”他淺淺一點頭。看見笑容綻放在凌盈白皙的臉上,他也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眼裡又漾滿了淡淡的笑意。
“看男人也這樣?”凌盈揹着書包快樂的轉了一個圈,一些細碎的髮絲又垂落下來。
成煬宇又認真想了想,點點頭。“也這樣。”其實很多時候對一些不相干的人,無論男女,他根本無法記清楚人家的樣子,他的記憶只用在必要時,比如勤儉部的工作……和她身上。
凌盈笑,“你根本就應該被列入國家級保護動物,不,應該是世界級。”嘻嘻,她好開心,即使不能讓他愛上自己,起碼知道自己在他眼裡不是一個醜女孩。
成煬宇笑,“你到了。”
“哦。”凌盈笑着對他皺皺鼻子,就要轉頭。
成煬宇又說:“好像有人在等你。”
呃?凌盈轉頭一看,嚇了一跳。
我的媽咧!怎麼又是某某人啊?怎麼兩次都讓成煬宇撞見?某某人怎麼那麼會挑時間?我氣——
凌盈鼓起雙頰,討厭的裴御!
“要我先回去嗎?”成煬宇想起上次的情景,她好像不願讓他介入她的私事。
“不要!”凌盈像八爪魚一樣巴住成煬宇的手臂。此一時彼一時,她現在喜歡的是成煬宇,不是某某人。
成煬宇被她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不過隨即揚起淡淡的不易察覺的笑容。
不遠處的裴御看見凌盈的動作,半眯起眼睛。他邁開腳步向凌盈這邊走來。
本來想當縮頭烏龜往成煬宇背後躲去的凌盈,想起有成煬宇在這裡幫她撐腰,頓時拽個二五八萬,氣勢高漲起來。她挺起胸膛,居高臨下地藐視走到她跟前的裴御——當然是在她自己構想的情景中藐視,現實是,高她一個頭多一點的裴御居高臨下地怒視她。
嗚嗚,她不乖,早知道矮人一截會被人欺負,當初就應該乖乖聽媽媽的話,多喝牛奶,那麼現在也不會被人用身高優勢壓死了。她知道錯了……
“你又來幹什麼?”沒事老來煩她,就算他的晴蔚死翹翹了,也不關她的事,幹嘛非要她做出偉大的犧牲?
“他是誰?”陰森森的口氣,讓凌盈身上冒出點點雞皮疙瘩。
嘿?居然還關心起她的交友來了?她該不該感動得痛哭流涕呢?哼!“不關你的事!”凌盈也學他冷冷的回答。
不關他的事?這下裴御的眼睛不是半眯,而是全眯起來了。他抓住凌盈的手臂,“跟我回去。”
啥?又來這一套,他不嫌煩,她都覺得悶了。“神經病!”凌盈甩着手臂想掙脫他的挾制。
裴御沒讓她掙脫,卻也沒有像上次那樣加重手勁。
凌盈瞪着自己的手臂。沒用沒用!明天她就要去學跆拳道,不用跟陳沖一樣揚名全世界,她只要能一個瀟灑的踢腿就把眼前這個十惡不赦的某某人給踹到西伯利亞去就行。
一隻大手伸過來,緩緩地、不怎麼費勁地掰開抓着凌盈的手。
成煬宇把凌盈輕輕地拉到自己身後,淡定的目光落在裴御身上,沒有說話。
緊繃的氣氛。
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