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縮骨功,並非真的將骨頭縮小,而是運用內氣縮小骨與骨之間隙,使全身骨頭有順序地疊排緊密,人的身體自然就小了,嚴格說起來,稱之爲縮身法或許更確切。
如果是一般如林寒這麼接近一米八身高的武人,哪怕體型偏消瘦,想把身子縮小通過鐵壁上嬰兒腦袋大小的窟窿,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好在林寒並非普通武人,而是一個解開第三重潛力區的新人類。早在解開第二重潛力區時,他已能夠操縱自身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力量與身體。
一陣劈哩叭啦令人牙齒髮酸的聲音響起,林寒的體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縮小下去……
半小時後,慈航靜齋一衆妖女所在的高山別墅懸崖下,一條徐徐流淌的山澗中,一個衣衫襤褸,臉色蒼白的男子,靜靜的飄在水面上。
男人仰首望天,目光空洞,帶着幾分迷茫與悲慼。
此人自然是剛剛從地底河流中脫困的林寒了。
自縮骨成功,順利從鐵壁牢籠中脫出來後,林寒順着地底河流不斷前行,終於在不久前看見了一抹亮光,找到出口,隨即就來到了此刻所在的山澗裡。
連續幾天不知疲憊的催發火焰真勁,雖然因爲天運珠的幫助,內息始終不斷。
但人總非機器,並不是只需加滿油就能滿負荷運轉。
哪怕身體上是飽滿的,可是精神卻已疲乏到極點。
飢餓倒不覺得,疲憊亦能勉強忍住。
最關鍵是脫困後,神識裡再次出現那棟山頂別墅,之前強行摒棄掉的倩影,很自然又出現在身心腦海。
緊接着,那股刻入骨髓的痛楚就傳入心扉,令的他痛不欲生。
良久,林寒長長嘆出一口氣,眼中頹廢迷茫之色漸漸斂去,代之是一汪清澈與從未有過的平靜。
他微凝雙目,遙向高山之巔望去,如水目光,似要穿透重重山巒,直照入那棟留下平生太多悲苦的心傷的別墅。
……
“你走吧!”
別墅裡,一間陰暗潮溼的地下室內,秦清三兩下扯開綁縛在霍靜茹身上的繩子,一臉平靜的指着門口。
霍靜茹先是一驚,第一感覺就是林寒打來了。但很快,她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如果真是林寒打上門了,豈會全無動靜?
既然不是林寒找上門了,那現在這女人又要放自己走,那就只有兩個原因。
其一,或許是使用欲擒故縱或者引餌上鉤的把戲。對方應該是設下某種圈套,以自己爲餌,設計林寒中伏。
其二,也是霍靜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或者是這個女人私下的行爲,是她自己私自要放自己走。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此刻既然獲得自由,肯定是要馬上離開方爲上策。
“告辭!”
霍靜茹沒有任何廢話,行了個武人禮後轉身就走,只是那麼驚鴻一瞥,心頭已有些感慨。
這妖女長得好漂亮啊!
等等……
剛走出沒兩步,霍靜茹突然腳步一頓。
作爲秘密事務處霍天罡的孫女,而且還是早知道今趟聖門之行會跟着林寒一起來,早在事務處時,她就已經詳細瞭解過林寒的各種信息。
剛纔只顧着想心思,現在仔細一想,眼前漂亮得沒朋友的女人,似乎有些面熟。
“你是……秦清?”
秦清心頭就是一愣,“你認識我?”
“你真的是秦清姐姐?”
看見對方的樣子,霍靜茹神情顯得激動起來,轉身就朝秦清走來,一把摟住她的胳膊,“我是霍靜茹,是林寒的朋友,秦清姐,林寒你應該認識吧?”
“林寒?”
聽見這個名字,秦清的面色明顯顫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冷漠,抽出被霍靜茹摟着的手臂,冷聲道:“這個人我聽說過,不過,也只是聽說過……”
“什麼?你不認識?怎麼會?我看過你的資料,你不是和林大哥……”
“你走不走?”秦清面色一冷。
“我……”
“滾!”
秦清再次嬌斥一聲,一柄長劍已然在手,“如果不走,我現在就殺了你……”
霍靜茹遲疑了,不知爲何,她始終有種感覺,眼前的女人在說謊,但問題來了,既然她認識林寒,爲什麼又要否認呢?
對了,這裡是妖女的老巢,秦清既然是林寒最心愛的女人,肯定是被別人威脅,不敢明着表露自己的身份。
自以爲想明白了箇中緣由,霍靜茹眼中閃過一抹了然,“我懂,秦清姐你放心,我出去後會把你的消息通知林大哥,相信你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離開這裡……”
“閉嘴!”
沒等霍靜茹話說完,秦清單手一拂,一團血水飆射,霍靜茹的肩頭立刻出現一道殷紅的傷口,她難以置信的看着秦清,吭哧着半天都說不出話,“你……你你……”
“再在我面前提起那個人的名字,立刻死!”秦清橫劍胸前,眼神越發凌厲。
霍靜茹也是心高氣傲之人,早前之所以那麼熱情,不過是因爲從事務處資料上了解過,眼前的女人很可能就是林大哥心愛的女人。
但現在出現了這一幕,她也不會再冷臉去貼人家的熱屁股。
當即冷哼一聲,“秦清,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林大哥真是瞎了眼了,不過你放心,就算你這樣對我,我還是會把你在這裡的消息告訴他……”
“你真想死?”秦清見霍靜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林寒,臉色更加蒼白,語氣亦是越發陰寒,但握住的寶劍,卻並未真如她說的那般朝霍靜茹刺去。
霍靜茹又道:“我知道你肯定是認識林大哥的,你既然肯放我走,那凌前輩呢?”
“這不是你應該過問的事情。”
霍靜茹拱手道:“告辭,我會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如實轉告林大哥的。”
說完這句話霍靜茹再不看秦清一眼,轉身就朝外面走去,這個時候,秦清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了過來,“給你一個忠告,離開這裡後,有多遠滾多遠,泰山那趟渾身,就不要再去趟了……”
“你……”
霍靜茹心頭氣得吐血,心說這女人也太自以爲是了,林大哥就在泰山腳下的酒店裡,自己豈能就這麼走了?
這樣想着,她也沒有解釋,而是繼續朝門外走去,還沒走出多遠,迎面兩名白衣女子走來。
“跟我們走。”
“你們……”
話沒說完,只感覺眼前一花,渾身穴道已被人制住,兩女一左一右,就那麼挾着霍靜茹往外面走去。
“林寒,不要怪我,我說過,凡是你關心在乎的朋友,我都會設法保她們一命,如果你泉下有知,就安心的去吧,如果有來世,秦清一定做牛做馬,補償這輩子欠你的一切……”
遠遠的看着兩女帶着霍靜茹離開,秦清佇立牆邊,小聲的自語起來。
神識裡,看着這一切的林寒心頭又是一痛,這一刻,他幾乎忍不住想要立刻衝上去好好問問她,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
然而就在這時,倚牆而立的秦清,卻是突然收起了臉上的悲苦,只見她突然單手一拂,手中長劍閃過一道白光,一縷烏黑的青絲順着劍鋒落在空中。
怔怔的看着那縷飄蕩在空中的青絲,秦清一臉冷漠與堅決:“林寒,我與你,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要怪,就怪你自己找來了這裡,不過你放心,引你來此的化自在,我終有一天會殺了他替你報仇,你就安心的走吧!
你曾經也說過,無論任何時候,都尊重我的選擇,……從今以後,我會去追尋自己的路,將再不會和你有任何的關係,也不會再想起有關你的一切,就讓這一縷削斷的青絲,作爲我今日誓言的見證吧!”
秦清說完這句話,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掉落地上的一縷青絲,抹乾眼角的淚水,轉身就朝樓下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長長的樓道盡頭。
林寒的心頭,突然涌起一股難言的悲痛。
他之所以重新回來這裡,就是想最後再看看秦清,雖然對方做出那樣的事情,可是在內心深處,他始終抱着一絲幻想。
秦清之所以那麼做,或者是有苦衷呢?或者真的是受了自己不知道的某種威脅呢?
可是現在看來,秦清根本就沒有任何苦衷,從剛剛她斬情絲斷情意的舉動來開,分明就是爲了追尋某一條自己的路,而故意配合慈航靜齋的行動來算計自己。
更讓林寒有些齒冷的是,明明是她一手陷害自己至死,剛纔竟然說要殺化自在替自己報仇。
這哪裡是真的要替自己報什麼仇?根本就是爲了一個藉口,好讓她自己心安而已。
林寒緩緩來到剛纔秦清站立的地方,從腳下撿起一縷還帶着淡淡髮香的青絲,腦海裡似乎又迴盪起剛剛秦清的話。
“……從今以後,我將不會再和你有任何關係,也不會再想起與你有關的任何事情……”
“秦清,這已經是你最後的決定了嗎?”
林寒眯了眯眼,看着手中青絲有些出神,“既然你削髮明志,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或許,從此相忘於江湖,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一道火焰真勁燃起在掌心,瞬間,那一縷青絲就融爲虛無。
林寒拍了拍手,突然感覺到一陣輕鬆,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對於秦清,對於過往那一段青澀美好的回憶,他纔算是真正放下了。
“你是誰?”
突然一把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林寒就看見一個橫劍胸前的女人站在他的對面,正冷冰冰的看着他。
“一個路人而已。”
林寒淡淡道,說完這句話後,他轉身就走。身後的女人卻不依了,提起寶劍就朝林寒的背心狠狠刺來,“惡賊,給我留下把話說清楚!”
女人的劍招很是兇猛毒辣,哪怕是隔着後背,林寒亦能感受到空氣中那刺耳的破空之聲。
這讓林寒心頭很是不爽,乾脆回過頭來,手指一彈,一縷指縫劃過空間,瞬間落向持劍女人的胸口。
“你……”
女人之說了一個字,臉色就大駭起來,她忽然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不但不能動,而且那一縷鑽入胸口的不知名暗器,正想一頭噬人的毒蛇,不斷啃噬着她的心臟,一股股平生從未感受過的劇痛,霎那間傳遍全身。
林寒捻起女人光潔的下巴,這是一張精緻可人的俏臉,纖塵不染,不帶一絲人間的煙火氣,當然,如果不看女人此刻猙獰扭曲的表情。
“好美的一張臉,好毒的一顆心,我已經說過只是一個路人了,爲何還要執意殺人?”
“嗚嗚……”
女人眼神恐怖,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殺人者人恆殺之,這很公平。”
林寒說完手指一用力,“咔嚓”一聲,女人的整個下巴就從碎裂,下一秒,一股無名之火升騰而起,瞬間把一具曼妙動人的身軀染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