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聞天,是隨母姓的。我娘是一個藝妓,而我爹,姓錢,是當年錢家的三少爺……”
錢家,就是皇后的孃家,在這天決大陸上,曾是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富,還出了一位貴妃。天下人都以爲錢家女做了貴妃,錢家以後的生意會更上一層樓,誰知風生水起之時,皇后在宮鬥中失利,被貶爲才人,錢家密謀造反也被查出。按照常理,孃家如此變故,錢家女被打入冷宮都有可能,誰知錢家女卻就此崛起,不僅懷了龍嗣,還步步高昇成了皇后。
這些事情,各種細節,連納蘭懿自己都是不知道的,他只以爲是母后手段高,才能上了後位。可今日楚聞天的到來,他才明白,手段高的,不止是他的母后。
納蘭懿心中事多,到了子時還閉不了眼睛,便出了屋子,不知不覺走到阿零房前,想起在戰家曾抱着那丫頭入睡,不禁想念起那柔軟的觸感,鬼使神差地就推開了阿零的門。
丫頭已經睡去,時不時地咂咂嘴,似乎在夢裡還吃着東西。
納蘭懿忽然將那些煩惱都拋諸腦後,看孩子睡得安穩,心裡就平靜了下來,竟是不由地打了個哈欠。
等納蘭懿醒來,卻已經是卯時了,看看懷中的人睡得正熟,他還想着,幸好昨夜自己似乎沒有像那一夜做夢將她死死抱住,不然就又害阿零睡不好覺了。他起身來,爲阿零掖緊了被子,準備上朝去了。
雞鳴三聲,阿零睜開眼,看自己的被子竟是蓋得完好,這似乎不是她的風格啊?昨晚,她睡着了忽然覺得喘不過氣,睜開眼卻看到是阿一抱着她,這才安心又睡了下去。可現在阿一不在,是她做夢了嗎?
洗漱好,阿零又得跟着凌曄前往神醫谷。
也許是因爲昨晚那個夢,阿零這次走得安心,一路上不吵也不鬧,半路上,竟遇到了準備“回家”的謝飛虎。
謝飛虎本是應天府震天鏢局的鏢師,從京城去神醫谷,確實還要經過應天府,三人也就同路了。
只走了半日,便到了震天鏢局。
鏢局門口有人見了謝飛虎,便立即叫道:“謝飛虎回來了!”
阿零還想着,這傻大個好像人緣很好的樣子嘛,楚聞天淨是騙人,卻沒想到,那鏢局中人聽說謝飛虎回來了,當真是傾巢而出,不過不是歡迎,只是全都拿着刀槍棍棒,鬧哄哄地罵着:“謝飛虎,你這蠢貨還敢回來!”
這陣仗,好像不是迎接呀!
凌曄本想帶着阿零趕緊走,阿零卻問道:“他是不是有麻煩了?”
凌曄點點頭。
阿零便拉着凌曄說道:“咱們幫幫他吧。”
凌曄看了看阿零,她很少露出這種嚴肅的表情,想必是內疚吧,畢竟謝飛虎同她一樣,都是沒有記憶的人。
“謝飛虎,你丟了鏢還敢回來!”
鏢局的人直直朝謝飛虎衝來,謝飛虎卻不還手,只一個勁兒的閃躲,解釋道:“我沒有丟鏢,是完好無損送去了尚書府的!”
“別想狡辯!尚書大人叫咱們鏢局賠錢!”這人說着,揮刀便向謝飛虎砍去。
謝飛虎剛避開了這人的刀,便就迎上那人的劍,他就算壯得像頭老虎,此時也應接不暇,身上不知被砍了多少刀,血一直在流,可謝飛虎就是不還擊,只一味躲閃着。
阿零跳下馬車,撿了一堆石子,看誰準備打謝飛虎,她就扔。
她扔得不算準,但目標太多,隨便一扔都能命中,這些石子造成的傷害不大,卻足以讓敵人露出破綻,讓謝飛虎打回去。
此時謝飛虎卻不先將敵人制服,反而轉頭問道:“凌兄,阿零,他們說鏢丟了!”
這句話說得阿零心慌,這人是有多傻啊,現在還相信她,只得大吼道:“對不起!”
這對不起意思本是,對不起,我們騙了你,可在謝飛虎聽來卻是,對不起,我們把鏢弄丟了。
震天鏢局的人看到阿零,便知道之前的石子是這個孩子所扔,便又羣起朝阿零攻去。
謝飛虎此時卻衝了上來,擋在阿零面前說道:“丟鏢是我的錯,你們欺負孩子算什麼?”
“喲?”那鏢師中立即有人笑了起來,一臉猥瑣地問道:“謝飛虎,這是你女兒?”
“不是!”謝飛虎道。
“哈哈哈!我就說嘛,你這樣的大老粗,怎麼會有這麼水靈的女兒,哎喲,這小姑娘,抱起來是什麼感覺呢?”那人猥瑣地笑着,朝阿零伸出一雙黑乎乎的手。
阿零伸手,抓住了那人,看上去只是輕輕一擰,便聽到了“咯咯”的聲音,衆人都明白,那是骨頭碎了。
阿零卻一臉天真的說道:“哎呀,狗哥啃雞爪時也是這個聲音。”
不遠處,狗哥猛地點了點頭。
阿零說完,還十分嫌棄地擦了擦手,埋怨道:“好髒。”
那猥瑣的男人此刻卻已經痛哭了。
“謝飛虎,你就這樣幫着外人欺負我們鏢局的人?”
“鏢是我丟的,要賠什麼,我擔着,與孩子無關。”謝飛虎呆呆地強調。
“好啊!白銀六百兩,你賠得起嗎?”那鏢師雙手抱胸,一臉輕蔑地說道:“你這蠢貨會算嗎?你一個月二兩的工錢,六百兩,你要還二十年!”
“好,二十年。”謝飛虎卻無半分懼色。
阿零和凌曄都是一驚,這謝飛虎是傻到不知道二十年有多久嗎?
可謝飛虎願意妥協,震天鏢局卻不願意放手,接着說道:“你要在我們鏢局做二十年工,我們卻不願意。你可知道你丟的鏢裡面是什麼?彈劾太子的奏摺!你已經爲太子立功,咱們也留不住你。聽說太子最喜歡太監,身邊一直帶着一個太監,咱們也幫你一把,把你變成太監……”
這人話還沒說完,脖子上只留下一條血痕,倒在了地上。
“連醜陋的話,我也不能聽。”凌曄劍上還滴着鮮血。
此時震天鏢局的人是又怒又怕,忽然有人吼道:“殺了他們!”
這些人便也不顧死活的衝上來,一個個都使的殺招,謝飛虎手中沒有武器,還將阿零護在懷裡,後背已經被人砍了無數刀。
“你傻啊!這些人一開始就想害你,若不是要害你,又怎會讓你一個人押鏢!”凌曄一邊與人打鬥一邊給謝飛虎解釋,可謝飛虎卻依舊只是承受着那些人的拳腳,全不反擊。
那些人似乎是看謝飛虎好欺負,竟是越打越歡,一邊打還一面罵:“蠢貨!你以爲咱們真把你當朋友呢?”
阿零被謝飛虎死死護在懷裡,眼睛只能看到謝飛虎的表情,他聽着這些話,眼睛裡竟然流出眼淚來。
不是沒有記憶嗎?爲什麼還會哭?阿零覺得心裡亂極了,說不出的難受,半晌從嘴裡冒出幾個字:“別哭,欺負你
的,我幫你欺負回來。”
阿零也不知是從哪來來的力氣,推開了謝飛虎,站在一羣喊打喊殺的漢子中間,那一身的殺氣,卻遠超在場所有人。
凌曄看着阿零,她皮膚又有一些泛紅了,這是又要毒發了嗎?
“阿零?”凌曄叫道。
阿零卻似乎沒聽到,似是着了魔一般,逮着一個人便揍,毫無章法的猛揍,拳下之人毫無逃脫之力,一開始哇哇地叫,後來便叫也叫不出來了。
揍完一人,阿零又去抓另外一人來揍。
鏢師們竟生生被一個孩子嚇得不敢上前,最後竟是跑回鏢局,將門死死關上,躲着不敢出來。
阿零一開始還去踢門,那門也被阿零踢出了洞,踢着踢着,自己卻倒了下去。
凌曄這纔上去將阿零抱了起來,阿零此時已經沒了意識,整個人燒成了炭,眉頭緊緊鎖着,同那一日毒發一樣。
謝飛虎也跑了過來,問道:“她怎麼了?”
凌曄只能搖頭,他不知道阿零怎麼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辦,去神醫谷?路途遙遠,不知道阿零能不能撐住。回去?納蘭懿有多在乎阿零,凌曄是知道的,若是叫納蘭懿知道阿零又發病了,不知會急成什麼樣子。
福寶!上次阿零就是吃了福寶的藥醒過來的,去找福寶!
想到此處,凌曄抱着阿零躍上馬車,立即往回趕,謝飛虎也跟了上去。
到了齊陵王府,守衛卻稱福寶與王爺一同進宮了。
好在阿零隻是發燒昏迷,現在還沒有更嚴重的症狀,凌曄便帶着阿零進了宮。
納蘭煜的母妃玉妃住在漱玉苑中,福寶每次進宮都要去給玉妃請安,但他請完安卻喜歡偷跑出來,凌曄如今只希望,福寶在玉妃宮中。
然而到了玉妃宮外,問了宮女,凌曄不由地急得一拳打在了宮牆上。
福寶已經不在漱玉苑了,那要在這裡等福寶?凌曄是太子的人,是皇后陣營的,自然不好在玉妃的地方多呆,只好抱着阿零滿皇宮地找,還不敢驚動太多人,又要時刻防着遇上太子。
天色已暗,浣衣局外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太監服,鬢角的彩色羽毛尤爲顯眼,正是凌曄的師父莫染邪。
見到師父,凌曄喜出望外,莫染邪沒事就在宮中溜達,說不定見過福寶,立即上前去問道:“師父,您見到福寶了嗎?”
莫染邪本專心看着浣衣局內的宮女嬉戲,忽然被人打擾,有些不耐煩,轉頭一看,發現竟是紅着臉的小阿零,竟是笑着問道:“小朋友這又是怎麼了?”
“上次您給她運功之後就這樣了,後來誤服了福寶的藥便就好了。今日似乎使受了點刺激,忽然便殺紅了眼……您快告訴我福寶在哪兒呀?”凌曄急着問道。
“我先前還看他纏着掖庭局的宮女問什麼是周公之禮呢!你快去掖庭局吧,現在宮女估計還在跟他講呢!”莫染邪道。
凌曄聽言,抱着阿零便跑。
“誒!你回來呀!孩子病着哪裡能這麼顛簸啊!你把孩子給我,你去找福寶!”莫染邪叫道。
凌曄一聽,有道理,立即回來將阿零給了莫染邪。
看着凌曄跑遠,莫染邪又笑了,徒弟,太笨了不好,太聰明瞭也不好,凌曄這樣,就剛剛好,摸一摸阿零的臉蛋,莫染邪捂着嘴偷笑:“這麼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