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紅芙點頭道。
阿零知道，紅芙比自己更恨納蘭卿，這一腔怨恨要是不發泄出來，會有心理陰影的。
但是，去看審問就能發泄仇恨嗎？顯然不能！
阿零拍拍紅芙的肩膀，笑道：“不用看，越看越氣，等晚一點，他行刑的時候，咱們去把那劊子手的敲暈了，你假扮劊子手去砍他的頭，怎樣？”
“好！”紅芙立即點頭道。
其實，就算是親手殺了納蘭卿，阿零都是不解氣的，他虐的，是她的心，可她能虐他的心嗎？
顯然不能。納蘭卿這種人，沒有心。
果然，納蘭卿被判處斬，爵位被削，所有財產收歸國庫，而且行刑很快，就是三日後。
三日後午時，天氣已經開始發熱，按理說這季節不該處斬，就算處斬，也沒人圍觀。
然而這一天，菜市口圍了許多百姓，羣情激奮！
“就是他，害了太子殿下！”
“王八蛋，害我相公吸毒！”
扔臭雞蛋的，爛菜的，比比皆是。
紅芙穿着劊子手的衣服，還有些不敢上刑場，小聲地問阿零道：“等會兒要是臭雞蛋砸到我怎麼辦？”
“要是能被臭雞蛋砸到，你就不是我徒弟。”阿零大喇喇地說道。
紅芙撇撇嘴，她不過才學了幾日的功夫，就想躲過臭雞蛋，是不是有點困難呢？
阿零看着紅芙那樣子，不由地笑了，到底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這纔像個少女的樣子。只是，也不知她這樣輕鬆的樣子，是不是裝的。
慕容家還在，只是沒了往日風光，慕容長青不過是個小官，如今也被革職，如今偌大的慕容府中，都是癮君子們痛苦的哀嚎。
阿零忽然覺得，其實紅芙與自己的經歷有點像，但她還是比紅芙好，至少她爹，不會隨便將她的屍體放在路邊。
午時三刻，處斬時間到，衆人都等着看納蘭卿人頭落地的瞬間，誰也沒注意到，今天這個劊子手長得十分年輕秀氣。
秀氣是秀氣，手起刀落的瞬間，卻絲毫不手軟。
親手殺了納蘭卿，結束了自己的噩夢，紅芙卻開始不知道，自己後面要做什麼，回到慕容家照顧家裡那一羣曾經對她死活不管不問的人？
雖說他們那時都是身不由己，但爲何她能保持理智，而那些人不可以呢？
御書房內，延豐帝批閱着奏摺，卻總覺得力不從心，喝了好幾杯濃茶，都覺得沒有作用。
“皇上，您歇一會兒吧……”小太監皺着眉頭關切地說道。
延豐帝看了看桌子上堆成山的奏摺，嘆了口氣道：“將這些奏摺看完，朕便去休息。”
“可是，皇上，這已經是丑時了。”小太監有些爲難地說着：“太醫囑咐過您，這些日子要好好休息。”
延豐帝打了個哈欠，嘆口氣道：“這些國事已經放了許久，不能再脫了。”
小太監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好徹夜陪着延豐帝。
延豐帝又喝了一口茶，這茶味道不一樣了，這茶太濃太苦，不夠香，他不喜歡。可是，那個能泡出他喜歡的茶的女人，已經被她打入冷宮了。延豐帝也覺得累了，這些日子太過折騰，他也開始感覺，自己是不是老了，處理氣事情來力不從心，只有這種時候，他纔會想起納蘭懿，只
有這個兒子，他雖然處處防備，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孩子做的事情，都能讓他滿意。
然而，他最終還是沒能將奏摺批完，還在書桌上睡着了。
第二日醒來，延豐帝忽然對守在一旁的太監說道：“今日的早朝就免了吧。”
延豐帝雖然不算是個勵精圖治的明君，但不上早朝這種事情，他登基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
昏昏沉沉地睡了半日，便聽到門外都是妃子們吵嚷的聲音。
若是從前錢皇后在的時候，是沒人敢放肆的。
妃子們等了半日，終是等到延豐帝出來了。
然而延豐帝看也不看他們，卻是吩咐身旁的太監道：“擺駕冷香殿。”
那所謂的冷香殿，就是冷宮。
皇帝還未到冷宮，消息便就先飛到了宮裡。
冷宮中，錢皇后與紅楓分別住在東邊和西邊，大門正對這，誰都躲不過誰的眼睛。
因爲紅楓之前極爲受寵，就算是到了冷宮中，也有宮女認爲她還有捲土重來的一天，所以都巴結着她。
果然，皇帝要到冷宮來的消息一傳開，那些巴結紅楓的宮女們便樂瘋了，紛紛給紅楓拿去珠寶首飾之類的，要紅楓好好打扮一番。
“若是發現我在這冷宮中過得好，皇上還會接我回去嗎？”紅楓笑着說道。
小宮女們紛紛點頭，難怪自己不能上位，果然是比不上紅楓聰明。
紅楓摸了摸自己肚子，還未隆起，不過胎兒還在，她還有恢復榮寵的機會。
“去，到對門去問問，有沒有衣服要洗。”紅楓瞥了一眼錢皇后的房間說道。
宮女有些不樂意，問道：“你該不會要我幫她洗衣服吧？”
“不是你洗，是我洗。”紅楓笑着，將宮女朝對門推去，還小聲說道：“多要一點。”
宮女不情不願地去了對門，不管怎麼說，錢皇后曾經是這宮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宮女每一個是不怕她的。
“喂，你們有衣服要洗嗎？”宮女在門口問着，眼睛看都不敢看皇后和容嬤嬤。
錢皇后卻是端莊地坐着，冷冷道：“各人洗各人的，我沒有懶到，在冷宮裡還讓對面的新人給我洗衣服，傳出去，還說我欺負新人呢。”
說來諷刺，就連在冷宮中，錢皇后的資歷都比紅楓高。
宮女得了紅楓的命令，自然不能空手而去，便說道：“嬤嬤年紀大了，您又細皮嫩肉的，讓紅楓給您洗就好了。”
皇后知道紅楓打的什麼如意算盤，想着能少讓嬤嬤洗幾件衣服也是不錯，便說道：“嬤嬤，把我櫃子裡那些不穿的冬衣都拿去讓紅楓給我洗。”
嬤嬤便真的從櫃子裡抱出一堆貂毛裘衣交給那名宮女。
那宮女看着就傻眼了，她從未見過誰在冷宮中還能留着如此多的財物，因爲所有的妃嬪到了冷宮中，爲了過好日子，都會賄賂冷宮中的宮女太監，然而錢皇后是個例外，日子好壞似乎對她並沒有影響，她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后，不需要賄賂誰，只等別人去賄賂她。
“拿到了還不快走。”嬤嬤說道。
宮女這才抱着衣服回去了。
“越是不合常理越好。”紅楓看着宮女抱來的衣服笑道：“去打兩盆水，要冰涼的，房子啊院子裡，我要去洗衣服了。”
宮女急忙將洗衣服的事情準備好，紅楓便在院子裡等着皇上大駕光臨，一來便看到她在給錢皇后洗衣服，而且還是現在不穿的冬衣！
不一會兒，皇上真的來了，他這兩日又瘦了，穿着龍袍的他顯得臉色有些發黃，整個人看上去更老了。
“紅楓不知皇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紅楓跪下行禮，故意將自己凍得通紅的手露在延豐帝面前。
誰知延豐帝卻平身都不肯說一聲，直接就從她身旁走了過去，到了皇后的屋子。
皇后還是端莊坐在屋子裡，見皇帝來了，才起身行禮，不卑不亢，還問道：“不知皇上今日來冷宮所爲何事？”
“你知道，朕絕對不是因爲想你纔會來冷宮的，朕是想告訴你，你給朕那本書的秘密，朕已經發現了，只是那地圖並不完整，想問你，還有一半在哪裡？”延豐帝道。
錢皇后淡然一笑，說道：“我就是知道皇上是個事業爲重的男人，來冷宮一定不是來看有些人洗衣服的。”
錢皇后的話若有所指，皇上轉頭看了看院子裡洗衣服的紅楓，轉頭冷聲道：“朕絕對不會可憐一個害過自己的人。”
延豐帝這話說得並不大聲，但一心偷聽延豐帝與皇后談話的紅楓，聽到了。
不會可憐一個害過自己的人。他說得那麼肯定，自己是肯定沒有希望了嗎？紅楓一面洗着衣服，一面揣摩着皇帝的心事。冷宮古井的水，就算是現在也徹骨的冷，她的手真的凍得生疼，涼意滲透到血液裡，流到小腹中，肚子也是一抽一抽的疼。
她紅楓自從進宮來，便深受皇帝喜愛，哪裡親自洗過衣服啊！
既然皇帝都這麼說了，那她就不要再演戲博取同情了吧？
說不定皇上出去的時候，還是會可憐她，帶她走呢？
抱着這一點希望，紅楓繼續洗着衣服。
而延豐帝卻依舊與錢皇后談着正事。
“朕想清楚了，就算錢家對納蘭家心有怨恨，懿兒始終是我的兒子，將來他得到錢家財產，也是用在我納蘭氏的江山上。”延豐帝道。
“皇上想通了就好。”錢皇后臉上是一點表情也沒有，實則她心裡明白，延豐帝永遠不可能放心納蘭懿，這個骨子裡有一半是錢家血的人。
“朕想讓懿兒回來，等懿兒回來，便將你從這冷宮中接回去。只是，那另一半地圖，你還得給我。”延豐帝與錢皇后提着條件。
“一切聽從皇上吩咐。”錢皇后躬身道。
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延豐帝覺得有些驚訝，不過想來，大抵是皇后在冷宮中過的日子太苦，所以都急着想要離開了吧。
這冷宮確實是有股陰冷之氣，延豐帝也有些受不了，將事情說完便就走了。
又是從紅楓身旁路過，卻是一句話沒有與紅楓說。
看着延豐帝離開的背影，紅楓一巴掌拍在水盆裡，水花濺了滿地，竟然是嗚嗚地哭起來。
一日後，格木城，神殿外，納蘭懿穿着粗布衣服，跪在地上接旨。
宣讀聖旨的太監走後，一名紅袍僧人從神殿中走出來。
“師父，懿兒要回去了。”納蘭懿拱手對僧人說道。
“明知是劫，卻偏要回去。”僧人嘆氣道。
“京城有人在等懿兒。”納蘭懿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