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是來這裡聽蜀山掌門講大乘之道的,這是其中一個目的,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與蜀山結個善緣,尤其是一些與蜀山關係並不融洽的門派,更是在這個時候送上了重禮,他們怕蜀山掌門在飛昇之前爲了蜀山的傳承安定,而將自己的門派給滅了。
不過這只是他們的擔憂,相對於蜀山掌門乾鋒真人來說,也只有崑崙派那樣的存在和天地十三妖這樣的高手才配得上他出手,其他的人他根本就不在意,在他看來,只要給峻微時間,蜀山劍派將不懼任何人。
乾鋒真人從悟道到飛昇的時間極短,然而這時卻已經傳遍了整個虛仙大陸,這是十萬年來唯一一場關乎所有修真之人的事情,所以來的人很多。
此時才能看得出來,天下間的修真之士已經都在另尋他法了,這些另尋他法的人修爲都不算高,甚至有些已經走向了偏門,不過大道三千,左道八百,當今這個時代,誰又敢說自己修的就是大道,又有誰敢說別人修的就是左道呢。
峻微作爲蜀山的大弟子,又是即將接任掌門之位的,她來到山門之外負責接待。雖然她的神情依然是那樣的驕傲,發自骨子裡的驕傲,就如寒梅傲風雪,可是她的心裡卻將那些特別的人物記了下來,這並不是她的師父乾鋒真人交待的,而是她覺得有必要記下他們的氣息。
這些人讓她想起了那羣偷襲了蜀山的罪島之人,他們的修煉方式已經產生了極大的偏差。
在修真的路上,無所謂對與錯,只有合適不合適,當原有的路走不通的時候,都能改變方向。改變方向的目的是爲了在修真路上走得更遠,可是是否正確,就無人能夠保證了。
峻微走在風雪之中,走在那些從各處趕來的修真者之中,孤身一人,一襲青袍,一葫烈焰酒,所過之處,人人側目。
目光凝聚處,是她緊抿着的脣線,脣白而薄,卻並沒有那種刻薄的感覺,而是給人一種孤傲的姿態。
蜀山的山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人,或許可以說他已經不是人,因爲人不會有這麼高大,那不是身體上的高大,而是呈現在人們心靈中的高大,大如山嶽。
在一些人的眼中,只覺得那是天地間的風,開啓了靈智化成的人,沒有人能夠像他這般的空靈如風般無從捉摸,又有一些人覺得那是天地間的雪,開啓了靈智化成的人,只有那天地間所有的雪凝聚開靈了,纔會讓人心中止不住生出冰冷的寒意無從壓制。那確實不是人,而是元嬰,是大乘期高手的元嬰。
大家都擡頭看着蜀山掌門乾鋒真人,看着這位此時虛仙界之中稱得上是強者的人。他端坐在蜀山劍派所在的這座冰山之上,身如山嶽,身上的白色法袍垂下,將整座山都遮在了法袍之下,蜀山宮殿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在蜀山掌門的腳下,都在仰望着他,更有未曾來到風嘯州的人以法術在觀看着。
高山仰止,深不可測,這是那些人的感受,更是許多人的心情。
然而這個時候,卻有人沒有擡頭,風嘯州的那多不勝數的人羣之中,峻微穿梭於其中,一身青色的道袍顯得那樣的醒目,她的法袍,隨風飄動,腳下所過之處,白雪飛揚,卻沒有她的足跡。
在崑崙仙山之中,也有着許多人沒有擡頭,原本人丁不旺的崑崙派卻有了許多身着崑崙派道袍的弟子,他們長跪在一把漆黑的劍前,一言不發,其中領頭之人正是林近,在他的身後還有着林遠、林雪茹,甚至還能夠看到以前地球異能組織結界的劉天明等人,顯然,這些突然出現的崑崙派的弟子,都是地球崑崙一脈的門人。
那把漆黑的先天劍器,名爲絕仙,是崑崙派兩把鎮派之寶的其中一把,其中誅仙劍已經被蜀山掌門奪去,現在只剩下這一把了。
蜀山之前,有人問道:“仙人,何爲飛昇,何謂仙界?”
蜀山掌門既然摒棄肉身,以元嬰飛昇仙界,又是十萬年來唯一修成大乘境的高手,所以大家索性將之稱爲仙人。
“塵世混濁,束縛重重,就算是有着先天劍器也不可斷,只有飛騰於這塵世之外,纔可永享逍遙,那方自由之是就是仙界。”乾鋒真人以手指天說道,衆人擡頭看去,天空之中只有漫天飛雪,再上面就是烏雲翻涌,什麼也沒有。
“仙人,你可曾看到天庭?”有人問道。
乾鋒真人回答道:“大乘成時,曾見金碧輝煌,高殿層疊,有靈霄寶殿四字光華閃耀。”
“可見金仙講道,地涌金蓮?”
“不曾。”
“可見天帝設宴,羣仙見禮?”
“不曾。”
“可見聖人煉不死仙丹,萬壽無疆?”
“不曾。”
“可見天龍隱天池,金鳳翔金殿?”
“不曾。”
下方有着許多人都將自己心中的仙界形象問了出來,他們以爲乾鋒真人會回答他們看到了,這也是他們想要聽到的,因爲這是十年來流傳於人們心中的仙界,然而乾鋒真人的話卻讓他們失望。
這次有這麼多的修真者來此,其中有一大部分是想知道天庭仙界是否還存在的,這麼多年來無人飛昇,他們感到了害怕,心中的修真之心已經動搖了,當疑心起時,那麼無論他們怎麼努力,都只是鏡花水月。
這也是爲什麼虛仙大陸上的各門各派之中總是會爲弟子講道演法,這不是爲了釋道,而是爲了釋疑。
峻微依然在人羣之中穿梭,風雪漫過她的腳背,在她的袍角迴旋。
當那些人問過了仙界之事後,終於有人問起了修煉的事了。
“仙人,爲什麼這十萬年來,只有仙人你成就在大乘之境,這是修煉的功法的原因還是天資的作用?”有人問道。
乾鋒真人回答道:“修煉之法不過是讓人無限接近飛昇之道,就算是成就了大乘之境,其實也不算是得了大道,只不過是離大道更近一步了而已。你問我爲什麼十萬年來無人得道,那是因爲無人修道,所以不得道。”
乾鋒真人的話一出,立即引得地上人們失聲,隨之便是交頭接耳的議論聲。
過了許久,終於有人問道:“不知仙人爲什麼這樣說,來這裡的衆人個個都是一心向道,仙人怎麼說無人修道。”
“因爲你們來這裡,所以算不得是修道之人,如果是修道之人,又怎麼會來此問道。”乾鋒真人說道。
如果是一心向道,自然不會迷於法,所以來這裡問道的人都是心境迷亂的人。
乾鋒真人此時身份地位特殊,所以說出來的話沒有人反駁,卻有人繼續提出疑問:“仙人,難道這十萬年之中都沒有修道之人嗎?”
乾鋒真人卻是先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有,每一個修真之人修煉的都是道,卻少有人堅持。我問你,你初修真時所修煉的和現在所修煉的可是一樣的?”
那人聽在耳中裡,映在心中,情不自禁開口道:“不是。”
不光是他回答了不是,那些沒有問話的也同樣開口回答不是,只有少部分人在話要出口的時候又硬生生忍住了,但是因爲忍下那話沒有出口,使得血氣翻涌吐出一口鮮血來。
“修道者先要明道,而後方是修,如果有中途改道者,必不得道。”乾鋒真人繼續說道。
然而卻有人說道:“前路不通,唯有求變方可前行,大道無形,持守變化皆是道吧?”
這個回答的人赤發紅眸,樣子古怪。
乾鋒真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變則通,固然沒錯,但是你沒有得道,待你得道之日可以於九天之上宣講變通之道,那個時候,你或許可以講講你是怎麼變通修煉之道,而使得骨肉皮相產生變化的。”
那問話之人爲之語塞,心中憤怒,卻不敢再說什麼。而乾鋒真人說完之後,突然平視遠方虛空,彷彿那遙遠的虛空之中有什麼東西要出現。
其他的人並沒有看出來,又有人問道:“天地之間有多少可以成仙的功法?”
乾鋒真人回答道:“成仙之法因人而異,仙之一字在諸天生靈之中各有不同。大道三千,條條皆可成道,你問成仙之法,我只有一言以贈之,莫向他人尋仙法,莫向法中尋道果。”
他的聲音在蜀山下回蕩,融入風中,並不消散,而是傳得極遠。
陳功一路向着蜀山而去,他從風中聽到了蜀山掌門乾鋒真人的話,這是他故意讓世人聽的,現在陳功知道乾鋒真人做這些事的意義了。
在之前一念起,便將蜀山的敵人斬殺,這是爲了門派的傳承能夠有一個過渡的時間,只要給峻微時間,她就能夠成長起來,這可以說是在向世人示之以威。而現在又講他所知道的仙法大道,這又是在示恩了。
就算是他以後不在了,今日來這裡聽道的,如果有所悟,或多或少都要承他的情,至於這些情能承多久,並不重要,只要短時間內不去找蜀山劍派的麻煩就行了。
陳功聽到他講的這些,心中卻想到這世間修煉的功法無非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上古之時便有這兩種修煉功法的分歧,一爲煉神,一爲煉氣。煉神之道倒是有些類似現在虛仙界中的神道一脈,融合天地氣運,納衆生信仰,更多是精神方面的修煉;而煉氣之道,則就是現在修真者的主流,引天地靈氣煉得肉身不壞,然後修煉元嬰,成就仙道。
原本陳功是修真煉氣一脈,雖然也因爲一些特別的原因接觸到了煉神之法,可是他終歸來說是一個修真者。可是現在到了虛仙界之後,他成爲了一名神祗,不管他願意不願意,都一腳踏進了煉神一脈。這兩種修煉方式原本差得極遠,可是現在對於陳功來說,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如一塊幹泥,根本就無法捏成泥人,必須要和水,而水多則稀,水少則幹,必須不多不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