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穆青思來到楊晨這邊的時候，楊晨正在跟癲道人交代什麼。
在一邊旁聽的，還有高舟和周旭正、更化道人三個人。
“什麼？”癲道人卻正在大呼小叫着：“楊晨你小子讓我在最長不超過兩個月的時間，培養出一種可以快速生長、並且可以調整生長速度的靈植，只需要將含碳的材料，不管煤炭也好、普通的木材秸稈也好，用來作爲培養土壤，然後就可以生產出大面積的高純度石墨烯？你是不是昨晚上剛做完夢還沒睡醒啊？”
來了靈武山莊之後，受到靈武山莊整體氣氛的感染，癲道人也開始在學習傳統的科學知識。
到了目前來說，他的水平不敢說有多好，但是一些常識還是知道的。而且，還有不少科學知識甚至能夠作爲癲道人研發靈植的靈感，唯一的弱點就在於數學方面了。
畢竟其他東西還好，只要不牽涉到太高深的知識、不去搞深入研究的話，往往都是僅僅需要記憶背誦的內容。不管材料學也好、生物學也好，物理化學也好，都差不多如此。對於一個修爲不錯的修士來說，記憶下這些東西，乃至於吸收消化，都不是難事。
最難的只有兩點：一個是改變思維方式，將原本的粗放型、神秘型、經驗而非理論型的思維方式變成科學的思維方式——無論具體研究的東西是傳統科學還是靈能技術，只有擁有了這個東西，纔是真正的科學家，否則稱呼一聲民科那已經是很給面子，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得叫做僞科學。
另外一個，就是數學了。
普通的加減乘除好學，但是高深一點的數學，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轉的，哪怕修士也不能。
不過不管怎麼說，就目前的癲道人來說，他已經初步具備科學素養——也就是科學的思維方式、研究方式——而且在科學知識上面，也是相當不錯。和後世歷史上那個僅僅只是擅長靈植，但是在其他方面卻乏善可陳，因此在研究出來金陽靈草並且很大方——或者說很可惜的公開技術之後，他的名字就在歷史上銷聲匿跡了。
以後的靈能技術大發展之中，已經沒有他的痕跡，從那以後，他就已經泯然衆人了。
這就是底蘊不足的原因。
沒有掌握科學的思維方式、研究方式，還是在按照傳統的玄學界修行體系的方式在搞研究。如果沒有大災變和能量粒子理論引發的科學化玄學界研究——也就是靈能科技研究大潮，他還能夠繼續做出成績來。但是當靈能科技開始主導整個玄學界的研究之後，他就再也跟不上趟了。
這種落後，如果癲道人能夠清晰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其實是可以避免的。
但後世靈能科技的發展，卻並不像楊晨這樣，一開始就有了明確的靈能科技的定位和自我意識，靈能科技在後世歷史上的發展，也是充滿了各種方向和可能，看上去都是那麼美，足以迷惑很多人。只到最後，科學化靈能技術研究才最終取得勝利。
就如同傳統科學的發展，最開始的時候，還是鍊金術和化學相雜陳，神秘主、義跟實驗主、義相交融，天文學和星相學相抗衡的進程。哪怕是牛頓這樣開一代科學發展大潮的巨擎，仍然自認爲是一個煉金術士，晚年更是轉向了神學研究，指望靠上帝來拯救“第一推動”。
在後世人看來，科學的發展方向當然是清晰的。什麼正確什麼不正確當然是明白的。但身處那個時代之中的人，卻未必能夠有這樣的認識，就算有這樣認識，也未必足夠清晰——所以，在後世人看來，之前那個科學發展從蠻荒走向真理的道路，纔會那樣的充滿各種傳奇色彩和遺憾。
靈能科技雖然建立在神秘學的玄學基礎上，但因爲思維方式和研究方式的緣故，它是不折不扣屬於科學領域的。
所以，靈能科技的發展初期，也就正跟科學的發展初期一樣，充滿了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繚亂的方向，卻最終只有一條路、而且是看上去不那麼美麗、不那麼平坦寬敞的路可以抵達真理的彼岸。
在後世的人看來毫無疑問的選擇，放到深處時代之中的人眼裡，卻就並不那麼理說當然、別無選擇。
不知道有多少玄學界的研究者，走上了遠離真理道路的不歸路。
而這些人付出的代價，他們的心血和成就（失敗也是一種另類的成就），苦難和悲歡，統統都成爲了全新的、通向真理的靈能科學的墊腳石和生長土壤。
雖然對於靈能科學來說，這也是一種財富。但對當事人來說，這卻是莫大的悲哀和痛苦。
不知道有多少理想破滅的人，在確認自己選擇的那條路失敗之後，最終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因爲他們的理想破滅了，活下來已經沒有了意義。作爲相對於普通人和普通修士更加純粹的研究者來說，理想就是他們的生命。理想破滅，哪怕這個肉身的壽命還很長，仍然沒有活着的意義了。
所以，當真正的靈能科學時代到來之時，作爲一個擁有無限未來、無窮生機的新生產物，它的胎盤之中，天然就蘊涵了無數理想破滅者的鮮血！
這些人被作爲失敗的祭品，奉上了科學的祭壇。他們的探索和研究，在後世並沒有被人們所無視，人們承認了他們的價值，但這種價值，他們恐怕並不樂意看到：因爲那是作爲一種探索精神和冒險精神的圖騰，以及作爲失敗的經驗教訓案例而被承認價值，換而言之，是他們的研究探索這個行爲被承認價值。而他們研究的東西本身，卻屬於被放棄的目標。
癲道人倒不至於那麼極端，可是，他卻也屬於舊時代的失敗者之一。在讓人驚豔的研究出金陽靈草培植方法之後，就曇花一現，從此無聲無息。在後世歷史資料少，對他此後的生活僅僅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記載：大災變三十五年後，壽元耗盡而死。至死都沒有第二種成果問世，就算遺留的研究資料，也被評估爲“沒有價值，白費時間”。
對於癲道人來說，這可以說是莫大的悲哀。
時代前進的步伐太快了，他沒能跟上。如果時代沒有那麼快的前進，或許他不至於落到這樣的結果。
當然，這是後世歷史上的癲道人。現在來說，有了楊晨幫助他指明方向，彌補缺陷，更沒有天真到毫無任何要求的免費公開全部金陽靈草資料，僅憑金陽靈草的分成收入，就足以支撐他在研究道路上走的更深入——他後世歷史上後來的落魄，跟不上時代，有很大原因也是因爲缺乏足夠的研究經費的緣故。
畢竟來說，他天真的免費公開金陽靈草資料，結果可稱爲暴利的金陽靈草培植居然沒有給他帶來收入，反而因爲將畢生積蓄都用來研究金陽靈草，導致他此後一貧如洗。若非如此，他畢竟是這條道路上的先行者，哪怕用錢硬砸，也能砸出來一個業界的領先地位。
說起來，實在可惜可嘆。
不過話說回來，正因爲他是這種淡泊名利的人，才能夠幾十年如一日的研究金陽靈草，最終成功完成金陽靈草的培植技術研究。若是汲汲於名利，卻哪裡會有如此耐得住寂寞呢？成就自然不可能擁有了。
很多科學家其實都是類似的性格。他們擁有天才的科研天賦，卻不善於經驗，結果往往導致他們在科研上往往只能曇花一現：因爲沒有資金繼續研究下去了。
科學家敗給資本，實在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之一。
幸運的是，現在的癲道人不會有如此遭遇了。他雖然不善經驗，但是有楊晨在，再怎麼的也不至於如同前世那般淪落。
總而言之，現在的癲道人，就算拋開他在金陽靈草等靈植的研究水平，也勉強能算一個合格的研究人員了。
對於那些科學常識，他是很瞭解的。
比如楊晨要求他研究的目標產物，那高純度的石墨烯。
在材料科學界，石墨烯屬於一種近乎科幻的未來級別高級材料。
在後世歷史上2015年末的硼烯發現之前，石墨烯是已知世界上最薄、最堅硬的納米材料。它幾乎完全透明的，只吸收2.3%的光；導熱係數遠高於碳納米管和金剛石，常溫下其電子遷移率同樣遠超納米碳管或硅晶體高。而其電阻率比銅或銀更低，爲世上電阻率最小的材料。因此被期待可用來發展更薄、導電速度更快的新一代電子元件或晶體管。由於石墨烯實質上是一種透明、良好的導體，也適合用來製造透明觸控屏幕、光板、甚至是太陽能電池。
哪怕對於物理學基礎研究，它也極有意義。因爲它將使得一些此前只能紙上談兵的量子效應可以通過實驗來驗證。而它的極端物理性質，也擁有廣泛的價值，可研製出輕、薄、拉伸性好、超強韌的新型材料，用於製造汽車、飛機、衛星，也能用做光合作用催化劑，還能在航天軍工、生物製藥等方面發揮巨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