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猜想與現實的稍稍偏差，並不影響楊晨對整件事情的判斷，正因爲如此，他纔有些想不通，爲什麼之前的葉玖，臉上會出現那麼一絲不悅。
要知道，現在當初的計劃已經因爲他們的到來再次啓動，而且因爲在這座神殿之中住了千年，葉玖的體質……或者說她的各個方面已經達到了成爲神的要求，只是因爲現在有新的神出現，所以她纔沒有立刻晉升，但是這樣一來，這座神殿將會繼續執行自己的使命，那便是繼續對葉玖的體質進行影響，那麼最終，如果葉玖沒有成爲神，她將會徹底消失，而且還是魂飛魄散的那種。
因爲她……已經漸漸將近於無，那麼自然是什麼都沒有。
按道理來說，他們現在所做的事情，應該是在幫助她纔對，爲什麼她好像還算是不太樂意呢？
當然，如果羽知道現在楊晨心裡的想法和疑惑，肯定會微笑着肯定地回答他：因爲當神，沒有當人好啊。
身爲曾經的天使，或者說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而爲神的悲哀。
儘管高高在上，但是每一個天使，都是高傲至極，以至於溫暖這種只有在人間出現的東西，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
而且生命永恆的他們，時間是什麼，只是用來記錄豐功偉績的無聊物品罷了，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總之用人間的話來說，就是當神很無聊。
只是她不可能知道楊晨心裡對當年那件事情的推演，也不知道楊晨現在皺着眉頭根本不是因爲對葉玖的自責，而只是在思考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不過這個時候，葉玖卻是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看着身前的那長長的石階，突然說道：“其實……我應該感謝你們的。”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將已經完全陷入個人世界的楊晨和羽嚇得不輕，看在葉玖的眼裡，她卻是格格笑了起來，道：“如果現在我跟別人說你們兩個其實是這個世界上的神，只怕他們只會當我神志有問題吧？”
“呃……你不是去休息了嗎？”楊晨撇撇嘴，不屑地說道。
不管怎麼樣，但是至少，看葉玖現在的神情，似乎已經想通了，楊晨心下懸着的一顆石頭終於放下，自然說話便輕鬆了許多。
葉玖白了他一眼，故作不滿地說道：“我之前只是覺得有些不平……憑什麼你們兩人恩恩愛愛要去當什麼神仙卷裡，我卻要永遠待在一個冷寂的地方守護者原本就是你們的世界？”
聽到恩恩愛愛這個詞，楊晨還沒什麼，倒是羽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暈，聲音放得極低，到：“其實身爲神也可以在人間遊玩的，只是以前的神，太高傲了。”
“這一點我怎麼不知道，否則你們以爲我憑什麼答應你們？”
目光放向遠處，放在那座山上，放在了更遠的天上的太陽上，葉玖的神情有些激動，卻又有些低落，最後用一種平淡的語氣說道：“實際上那個飛撲向天的老傢伙纔是真正的聰明人，只可惜現在卻死得有些蠢……”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很顯然，對於葉蘇老人的離去，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影響的。而且楊晨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一些別的意思。
真正的聰明，自然是指葉蘇老人能夠看破一切，對於世間的一切，早已經瞭解到了近乎本質的地步，這也是楊晨佩服的地方，至於說他蠢，那當然是因爲他最後卻選擇了飛向太陽，這種行爲不是找死是什麼？
可明明是罵人的話，葉玖卻說着開始哽咽，那麼對於那位老人，她或許一直都在贊同他的觀點？
那麼現在你卻成爲了他一輩子都覺得不值得信仰的神，又是做如何感想？
不過這個時候，楊晨顯然沒有那麼蠢，去問葉玖這個問題，而是偏過頭，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嚴肅地說道：“謝謝你！”
說着，楊晨鄭重其事地對她行了一禮。
葉玖突然聽得楊晨這麼一說，並且行了這麼大的一個禮，當即一愣，隨後也對着楊晨和羽行了一禮，隨後也用認真的口吻說道：“謝謝你們！”
她這裡的謝謝，自然不是回禮的一部分，那麼便有謝謝的理由。
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經知道，楊晨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終究有一天是要離開的，而羽，確實曾經是這個世界的神，現在也還是，但是人類，對於神來說，實際上跟螻蟻差不多，而現在，他們兩人爲了這個世界，擔心失去主神而整個世界都會崩碎，兩個神，手攜着手，來到神殿，對她說，我們要離開了，能不能請你成爲下一任神？
用商量的口吻，而且關心的還是她所在的世界，那麼她自然要謝謝。
葉玖知道楊晨謝謝的是什麼，楊晨和羽自然也知道葉玖謝謝的是什麼，三人心照不宣，然後相視一笑。
隨後楊晨和羽在談笑之間，朝着那石階踏了出去。
葉玖也跟在他們身後，踏了出去。
楊晨和羽行走之間，堅硬無比的黑曜石寸寸碎裂，葉玖跟在他們身後，行走之間卻是將那碎裂的石磚一塊一塊修好。
破道，修道！
一千三百八十六層臺階走完，楊晨和羽變成了普通的修行者，葉玖卻進階成爲了神。
這個過程中，沒有耀眼的白光閃現，也沒有電閃雷鳴作爲背景。
只是走了幾層臺階，於是神與人之間，便這麼發生了改變。
這實際上並不顯得突兀，因爲這件事情其實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發生。
如果沒有這些臺階，天使文明早已經覆滅，而且覆滅得悄無聲息，楊晨不知道那樣的話，自己還會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但這些都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
當最後一層臺階走完，他伸手牽住羽的手，然後轉過身來，面對着已經成爲了神的葉玖，微笑着說道：“我們走了。”
神位的交換，並沒有使他和羽喪失修爲，實際上他們的體內體外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他們三人都很清楚，轉換已經完成了。
“送送？”葉玖說道。
楊晨說道：“我都找不到路，那麼你自然也沒法送。”
“那好吧，你們保重。”
“你已經成爲了神，所以……保重這種話對你來說，麼有任何的實際意義，如果可以，請幫我轉告卓瑪一句話。”
想了想，楊晨還是覺得當初沒有和勾月告別，實在是有些不妥，於是對着葉玖說道：“如果他見到勾月，那就嫁了吧。”
葉玖以爲他的停頓與嚴肅，接下來會說出怎樣認真的事情，卻沒想到聽到了這麼一句近乎調侃的話語，不由得有些生氣，道：“我與卓瑪有緣，自認不能讓他嫁人。”
“可是她想嫁啊。”
“……”
葉玖確實不知道卓瑪自己的想法，但是也注意到了自己先前說那句話的時候，完全只是由着自己的想法去了，明白楊晨的這句話說得看似無理，實際上是在提醒自己，就算是神，也不能將自己的意志強加於人的身上，當下沉默片刻，對着楊晨又是鄭重的一拜，隨後認真說道：“受教了！”
只是當她擡起頭來，哪裡還有楊晨和羽的身影？
……
……
距離那座神殿很遠的地方，無盡的虛空之上，楊晨和羽正在手攜着手，看着上方閃爍着的電弧，一臉的沉重。
羽一臉的嚴肅，寒聲說道：“按道理來說，這種高度，已經沒有云層了纔對，可是這片烏雲已經跟着我們好久了，難道使她？”
“不會的，我想……這大概是這個世界的邊界了吧。”
楊晨也搞不懂，爲什麼明明已經脫離了人類的世界很遠，而且這裡一顆星球都沒有，已經處於宇宙之中的無盡虛空，爲什麼會有一片雲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這完全不符合科學啊。
可是眼前的那片烏雲，確確實實是雲層，而且不是星雲或者其他的雲，而是隻有在大氣層裡纔會產生的烏雲。
而且雲層裡不時閃爍着閃電，根本不容他們靠近，就算是他們的實力，也沒有辦法靠近。
按照楊晨的估算，若是換算成他之前所知道的那些修爲等級的劃分，那麼現在他們的實力絕對在那些等級往上，已經可以不靠飛船就可以遨遊太空。
但是眼前出現的那片雲，其中的威勢，卻讓他感到心悸，於是恐懼。
那根本就不是人類能夠抗衡的力量。
但是……爲什麼會出現這麼一片雲呢？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如果這個宇宙不是他原本所處的那個宇宙，那麼……只要一直往天上飛，總能夠碰到宇宙的邊界吧。
可現在，他們已經持續飛了不知道多久，卻在很早的時候，就有一片雲出現在他們的眼前，而且其中帶着無盡的閃爍着的閃電。
他們所懼怕的，就是那些閃電。
起初他們還不以爲意，以爲繞過去就可以了。
誰想到這片雲不大，卻一直都盤繞在他們的頭頂，而且不管他們怎麼移動，這片雲始終跟着他們。
而且一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他們往前飛，雲層就往前移動一點，他們往後退，雲層就逼過來一點，往別的方向去，也是這個現象。
終於……現在這片雲停了下來，他們也只能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