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盧象升眼睛往左右看了看，身子一傾，壓低聲音道。“剛纔我們審問了幾個女真人，讓他們辨認屍首，據他們說，好像……有幾個人不在！”
“不在？”
“就是跑了……據說他們隊伍中有一個少年，身份不凡，在兩名護衛掩護下單獨逃了。您看？”
盧象升補充道。
朱由校瞪了一眼，指了指他：“你啊……糊塗！一兩個傘兵遊勇，這種事還需要讓朕來決斷？讓地方衛軍和官員發出海捕文書，至於那所謂身份重要的少年，讓錦衣衛東廠的人追查！”
“是！”
盧象升領命而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密林另一端。
少女在兩名護衛保護下，逃出了包圍圈，走出了林子。
不過。
他們身上的衣服實在太過另類，不同以往的一兩百號人共同行動，不擔心被人看見。
此時若遇到百姓，就不是那麼容易脫身的了，三人決定換身衣服。
很幸運。
出山口半山腰上，正好有一處民宅，前坪，晾着三排衣服，看樣子剛洗不久。
這裡原本住着一對老人和他們的孫女。
哐！
一腳踢開院門！
“殺了！”
兩名女真護衛很兇悍，衝進院子，揮刀就將正在院子裡喝茶聊天的兩個老人砍翻在地。
兩人將兩具屍體拖到了院子角落。
“……”
少女看到兩人做派，無語搖了搖頭，嘟囔了一句野蠻的女真人，從前坪扯下一套女裝，去側屋換衣了。
緊接着。
他們在院子廚房裡看到個嚇得六神無主的十六七歲姿色不錯的小姑娘。
兩人一路奔逃，本就又累又怕，頓生歹心，狂笑着扛着小姑娘就進了房間。
沒多一會兒，屋裡傳來了女孩哭天搶地的驚叫聲和衣服被撕碎的聲音。
等到少女換好衣服，兩個女真人一前一後一臉滿足的笑着走了出來。
兩人看到少女，忙單跪在地：“西宮福晉，剛纔聲音吵到您了，奴才有罪！”
“嗯。”
少女面無表情。
她走進主屋，見牀上女孩兒不着片縷，整個人雙目無神的側向一邊，口鼻流血，脖子上是青紫色掐痕，沒了生機。
她咬了咬牙，走出門，依舊面無表情。
“你們餓嗎？”
少女問道。
兩名護衛互相看了看，面色惶恐，忙搖了搖頭：“福晉不餓，奴才怎敢說餓？”
“你們是男人，此去遼東，路途遙遠，一路上還需更多精力！咱們隨便吃吃，準備出發！”
說着。
少女進入廚房。
過了一會兒，她端來了三個碗，碗裡放着幾個還熱着的炊餅。
少女坐在院子角落桌邊，自顧自吃着。
另外兩人瑟瑟縮縮從碗裡拿過炊餅，點頭哈腰的說了聲謝，走到角落蹲下吃了起來，小聲嘀咕，似乎在討論那個死去女孩的嬌嫩軀體，時不時的發出低聲嬉笑。
味道挺好。
兩個男人狼吞虎嚥，還不忘感謝少女福晉的恩賜。
只是。
當兩人吃完又跑到廚房裡喝了碗水，笑呵呵的走過來時。
突然。
兩人齊齊捂住肚子哎喲一聲，面色一僵，表情扭曲痛苦的跪倒在地，殷紅鮮血順着嘴角眼角流了出來。
他們意識到自己中毒了。
而下毒之人正是坐在另外一邊不急不忙吃着炊餅的少女。
少女隨意瞟了他們一眼，就彷彿看阿貓阿狗一般，一言不發。
“這……”
“西宮福晉，這這……到底是爲什麼？”
“嘔……爲何……”
“解藥……”
兩個人面露痛苦的結巴着說着，跪爬到少女身邊。
其中一人一隻手想要觸碰少女的腳，卻被對方一腳給踢開了。
少女淡淡道：“蠢貨！我們本就人少，若想回到盛京，更應謹慎行事！剛纔，你們兩動輒殺人姦淫擄掠，如此行徑……和你們一起，本福晉還能平平安安的回到盛京嗎？”
“啊！”
“奴才……”
兩個人的表情頓時凝固了。
“好奴才！死吧，等回到盛京，我自會向大汗替你們請功！”
說完。
少女將最後一口炊餅嚥進肚裡，沒搭理兩個即將要死之人，從側房抱過換下的衣服，走進主臥。
“唉，小姐姐，願長生天佑你往生！”
少女合上了女孩兒的不甘雙眼，替她穿上了自己的女真服裝。
出門時，那兩個護衛已是死得不能再死的，肢體扭曲。
隨後。
她又將躺在院子裡的那兩個老人屍體搬到了房子，將易燃物灑在屋內，從廚房點燃火把，往屋裡一扔。
轟！
房屋漸漸燃燒。
她看了看北方林子的方向，又看了看南邊在陽光中若隱若現的宛平城。
終於。
她做了決定，向南邊下山。
與此同時。
宛平城彩旗獵獵，全城沸騰，城內城外佈滿了遠遠近近趕來的老百姓。
城外。
三十多輛馬車上堆放着兩百多號死相各異肢體殘缺的女真人，走近一看，還挺瘮人，其中不少人衣服都被扒光了。
幾名捕快站在高處，大聲宣讀着這些女真人在京畿地區這段時間所犯罪行。
圍觀老百姓看着這些樣貌不同的遼東女真人，指指點點，咒罵不止，不少人連嘴裡的口水都吐幹了！
城內。
七個被俘女真人捆手捆腳，垂頭喪氣的行進在主街上。
他們在神機營將士的押送下進入縣衙，經過簡單審訊，縣令曾準憑皇命判處七人斬立決，第一步是大中午再烈日下游街示衆。
遊街時。
百姓們極爲憤怒，羣情激憤。
其中不少人都是之前在女真人霍亂內城時受過傷害的，如果不是神機營將士在道路兩邊護着，老百姓們早就衝上去將他們生吞活剝了。
扔菜葉的……
扔雞蛋的……
甚至還有扔石頭的……
等到這些女真人被押赴刑場時，七個女真人體無完膚奄奄一息。
人流盡頭，行刑處。
人羣中。
站着一個戴着小皮帽扎着馬尾辮的小姑娘，十三四歲，當她看到那七個人被推上斷頭臺時，面露哀色。
不過。
她又爲這七個人感到幸運。
她知道大明有凌遲刑，相比凌遲，砍頭算得上優待了。
此時。
老百姓情緒達到了爆發點，揮舞着拳頭，紛紛高聲叫喊，唾沫橫飛！
“殺了他們！”
“這些畜牲從遼東跑過來，咱也沒招他們，他們就那麼殘忍的殺我們的人！該殺！”
“砍頭便宜他們了！他們應該凌遲處死纔對，可憐我老母親啊，大早上出門買個菜，就因爲跑得慢一些就被他們踩死了！”
“狗東西，我恨不得生撥其皮生食其肉！”
情緒激動的不少。
但也有鎮定的。
女孩身邊幾個書生手握摺扇，搖了搖頭，小聲議論着。
“這些女真人何苦呢？大老遠跑過來，本是使團，可受優待，結果鬧成這樣！”
“說起來，還跟皇上有關呢。”
“對呀！”
“如果不是皇上當朝把他們使團團長用凳子砸死，估計這些女真人也不會嚇成這副模樣，反倒在京畿重地，當起土匪來了！”
“可不是，這一次也都得多虧皇上啊！”
“爲什麼？”
“你們是不知道，我在縣衙裡當差的弟兄可說了，知道這一次剿滅這時團匪幫的主力是誰嗎？不是別人，正是禁軍神機營……瞧見沒？那些手裡拿着火槍穿着黑色衣服的就是神機營的軍將！昨晚他們就趕到了宛平，承聖上之意設計殺敵呢！”
“噢，原來是皇上下旨剿滅的呀！”
“不僅皇上下旨，聖駕都御駕親征了！據說那匪首……還是皇上親自拿劍斬殺的呢！”
“不是吧？皇上乃堂堂一國之君，先有當朝板凳砸殺，後又有以劍殺人，這實在是……暴虐啊！”
“慎言……話說回來，難道不好嗎？我覺得這纔是真正的帝皇！殺伐決斷！一掃大明皇室多年疲軟，頗有當年洪武大帝之威風，看來，咱大明覆興有望了！”
“是啊是啊！”
……
幾個書生自顧自話。
大明皇帝？
哼！
此仇必報！
站在一旁的少女也徹底明白了這一次時團之人究竟是被誰所殺了，她眼中露出了仇恨目光。
“快看！”
“那邊茶樓！”
“那上面到底是誰呀？”
……
就在衆人注意力都在那七個即將被斬殺的女真人身上時，突然有人大聲叫喊起來，將手指向了刑場不遠處的茶樓二樓露臺！
一時間。
人頭攢動，紛紛看向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