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又是一年好時節(三)
火車上的人很多，在擁擠的車廂裡度過了幾十個小時，而大多數的人是農民工，也都是回家過年的。
林哲回到了家裡，來開門的時辛月，林哲向她打了個招呼，辛月顯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歇斯底里上前去想抱着林哲，可沒想到林哲一個彎腰拿東西讓她抱了個空，心裡顯得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尷尬，當清醒過來的時候，心裡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但心裡也存着僥倖，默唸着：還好，他沒有看見，她就這樣唸叨着拿着東西回到客廳。
客廳收拾的很乾淨，傢俱擺放的和從前有些不一樣，電視機的方向改變了，而且在上面放了一副刺繡，很大的一副。他把東西拿進了自己的房間，有些呆了。
到處都洋溢着生機，看上去真的像一個大師的居室，書還是那些，可擺放的姿勢卻全變了，坐在這裡看書全然可以感到是一種心靈的旅行。
林哲有些驚奇，更多是一種感動，望着辛月想說些什麼，可又在徘徊。話都到嘴邊了，可也被他硬生生的給吞回去了。
辛月呆呆地站在那裡，像一個小姑娘一樣，很靦腆，本想着林哲會有什麼樣的表示，可依然沒有，依舊如以前一樣，一張紙隔着兩顆心，誰也不願捅破。
她依然跟着林哲來到了客廳，林哲像是在回味，在找過去的痕跡，可這裡早已是煥然一新，不論你怎麼找，它還是不存在啦。如同那座山，那一座房一樣，被移平之後，它還會再凸起？
與其痛苦的思念倒不如奮力的追逐夢想，這樣才能活得更精彩。
他指着那幅畫，對，就是那副懸掛在牆上的清明上河圖，他望着她問着。
是你刺的？
他的眼睛裡像是有些淚珠，在閃爍着。
嗯，對，是我刺，只是弄的不好，你覺得好看嗎？
她和他都對着畫，仰望着它。很滿足，很享受的樣子。
哦，很好，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好的手藝，很是難得啊，嗯，真好…你怎麼想到繡這幅畫的？
額，因爲我買的時候，老闆那裡那個時候就只有這一幅了，所以…
她沒有說真話，她害怕被看穿，是的，她很害怕。所以她才這樣說的。
哦，沒想到，你會刺的這麼好，其實，我一直很喜歡這幅畫的，尤其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知道，說下去只會徒增傷悲。
門口有人開門，林哲望着辛月，辛月也望着他。他說——應該是姐姐回來了吧，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回來了。
果然，林欣回來了，她看着客廳站着的兩個人，一個是辛月，一個是林哲，上前一步去抱着他，就像數十年沒見面的親人一樣，心裡充滿着激動。
你瘦了不少啊？你在外面吃的不好嗎？我定時給你打了錢的啊，你怎麼不吃好點呢？
一連串的問題，弄的林哲一下就臉紅了，其實他也沒有怎麼瘦，只是看起來略顯疲憊，剛下火車，能不這樣？
只是林欣太過緊張弟弟了，都是自己的主觀意識。
林欣放下自己的包，便進入廚房，動手做飯，一邊弄着菜一邊說——你要是累的話就去休息一下吧，房間辛月都給你收拾出來了，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辛月的啊。
辛月聽着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泛起了點點紅暈，輕輕地說道——閒來無事，我就順便收拾了一下。
林哲心裡民明白，可不好直入地說。
人生最痛苦的事便是兩兩相對，卻沒有一人願意去捅破這層薄紙。
林哲應了一聲：我還不是很累，我就坐在這裡吧，看着你們做菜。
他是笑着的，手託着下巴，腳相互地交織着，很悠閒的樣子。但也有些憂鬱的樣子。
今天啊，姐姐就給你弄點最好吃的，也是你以前最愛吃的，要是沒有媽沒有弄給你吃，你就在那裡哭，你就…
林欣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低下了頭。
林哲也沉默了，辛月大概也知道了。
好一會兒，辛月說——林哲，劉萌她們過完年要回家鄉看看，你要回去嗎？
她說的很輕柔。
好啊，我也想回去看看了，姐姐你要回去嗎？
林哲望着林欣，眼神充滿着渴望，像是在祈求。
嗯，好吧，回去看看，回去看看。
說完，她便進廚房去洗菜了。久久地只有放水的聲音。
辛月走到他的身邊問——姐姐怎麼了，好像有心事。
林哲也很納悶。
不知道，可能是想念吧。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可剛好讓林欣聽見。
忙活好一陣之後，香噴噴的菜出爐了，依然很香，就和從前一樣。
林哲吃的很盡興，林欣看着就很高興。
吃完飯之後，林哲堅持要去洗碗，可林欣不讓，最後辛月堅持讓他們兩個都不洗，她來洗。讓他們去聊聊天。
林欣走到陽臺哪兒，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像是下雨的前奏。林哲隨後跟着她到了陽臺，依然同她一樣望着遠處。
姐姐，你不想回去，還是太想…他沒有把下面的話說下去。
說實話，我真的想回去，但我也害怕回去，父母已經走了那麼久了，我一直想着要如何照顧你，結果你後來也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便不敢再大意，如果那樣，我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她沒有哭，她比以前堅強了，可眼睛卻有點紅腫。
姐姐，我已經長大了，我知道孰輕孰重了，你也不用太考慮我啦。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感激你的好，你永遠是我的親人的。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我知道，你心裡也有自己的秘密，你只是不願意說出來，我想你說出來會更好一點的。
林欣這時轉過頭來看着他，他雙手託着腦袋，注視着遠方。
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有事？
她有點緊張。
因爲我是你弟弟。他也轉過九十度望着林欣。
我不是不想說，我是怕，我是怕你們擔心。
林哲靜靜地聽着。
灰濛濛的天色始終會明朗的，撥開烏雲總會看見希望的。
他明白了姐姐爲什麼聽見說要回去有些緊張，也有些恐懼。
她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的初戀，也是那個地方的人，卻在一次意外走了，她很愛他，他也很愛她，他們相互的愛着對方，可老天總喜歡這麼折磨人。
那時父母還在，她不敢對父母說，只好故作堅強。相隔數年，要回到那個地方，有着最親愛的人的地方，能不傷心？
所以林哲很理解，他在陽臺上安慰了姐姐很久，姐姐才慢慢地平復了心情。
弟，你先進去吧，我在這兒在呆呆。
林哲進屋去了，辛月正襟危坐地坐在沙發上。
你都聽見了？
嗯，哦，沒聽清楚，隱隱約約的。
還是你厲害，知道姐姐有心事，還是你們女人懂女人的心事。
真有事？那你還留你姐姐一個人在外面啊？
林哲突然就轉身跑向陽臺，林欣轉過頭看着他問道——你在幹嘛呢？
哦，沒事，我在和辛月逗着玩兒的，呵呵，沒事兒，沒…他邊說邊推進屋裡。
林哲用右手的食指指了指辛月，好氣又好笑地說着。過了一會，林哲就進自己的房間去了，辛月也到林欣的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