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玉話還沒說完，黃處長就打着哈哈打斷了她：“呵呵，來，嚐嚐我這杯茶，是你們省的喲。”
“呵呵。”李虎和雲舒玉都陪着笑了笑，彼此相視。
他們預感到，這一次可能也要無功而返。這個黃處長，不簡單呢。輕鬆談笑間，欲拒還迎。
“既然黃處長喜歡喝茶，等我回去給您多捎點來就是。”李虎淡淡一笑，“我們家鄉雲海，也是有些茶山的。”
雲海有，但是很少，李虎這些話不過是順着話題談下去而已。但是在這一瞬，他禁不住想起細妹子的野山茶，那是他這輩子喝過的最好的茶。
“不必咯，我這裡的茶都喝不敗。”黃處長道，“哦，你們剛纔說，是來辦理網絡經營許可證的對吧？哎呀，這個問題其實直接去找業務科就好了嘛。名額不足，就等來年嘛。”
“是這樣的黃處長，我們的時間比較緊迫。既然您神通廣大，我們就想試試走您這條陽關大道。”
李虎的笑容以及話語，讓黃處長十分受用，他假裝謙虛地擺擺手：“哎呀，不敢當啊。不過說起這個證，說難也難，可是說容易也容易。就看你找誰了！我跟你們交個實底兒，我呢倒是有路子。不過……”
李虎和雲舒玉互相看一眼，心裡都清楚黃處長的意思。雲舒玉道：“這事肯定難辦，您得受累了。需要我們準備什麼文件，您儘管說。”
黃處長見時機已至，便不再打啞謎，他站起身拿了筆和紙，刷刷寫了幾個字兒遞給他們看。看完了，又馬上抽回來，在碎紙機裡粉碎。
李虎和雲舒玉看了一眼，心裡都涼透了。那張紙上寫着——四十五萬包下證。
呵呵，他們心裡直冷笑，四十五萬，倒是挺便宜呢，足足便宜了五萬啊。這跟搶劫有區別麼？
而且這個黃處長足夠警惕，不留痕跡。
黃處長回來坐定，看着他們道：“怎麼樣？”
“是不是有點太多了？”李虎道，“我們年輕人創業，也沒那麼多資金可以週轉。”
“哦。”黃處長作恍然大悟狀，“也對，這數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拿出來的。所以啊，做人就得量力而爲，好吧？哎喲，我有個會，你看，不好意思……”
得，下逐客令了。
李虎和雲舒玉離開黃處長辦公室，知道這也不是個辦法。
他們站在大廳等候區域，彼此望着，臉上都是愁容。
“雲姐，你別急，這事兒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咱也不是非要辦什麼破網站。”
李虎心裡急，卻還得安慰雲舒玉。畢竟她的身體狀況，不容許她再勞心勞力。
李虎還決定，回去一定要監督雲舒玉，定時複查、好好休息。無論如何，他不允許雲舒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兒。
“沒事兒，你更不能急。瞧你這兩天，急的都快成小老頭了。”雲舒玉強撐着精神打趣道。
她給李虎的感覺，就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心
理素質相當強大。甚至於有時候，在她跟前，李虎就像是小朋友在媽媽面前一樣。那種溫柔的依靠，讓人迷戀。
兩人正相互安撫，李虎就看到有兩個人從外面走進來。看那樣子也是來辦理業務的，李虎特地留心聽了一耳朵。原來，他們也是來辦網絡經營許可證的。
他正同情這兩個人的時候，卻赫然聽到那前臺工作人員對那兩人引導，並且指點他們該走哪個窗口、如何辦理。
李虎愣住了：“不是說名額滿了嗎？要辦也得辦高價，可他們怎麼就有名額了？”
李虎心頭升起一股怒火，他強自鎮定，走上前去叫住那兩個人：“請問，您是今天才來的，還是提前預約了？”
那兩個人扭頭看他一眼，很是茫然道：“我倆剛到啊。”
李虎馬上轉頭看着前臺：“請問我上午就來了，爲什麼跟我說名額滿了？”
“誰跟你說你找誰去，幹嘛兇巴巴質問我？”這個前臺的確不是上午那個，她態度惡劣，簡直想要吃人。
這時黃處長恰好走出來抽菸，看到這一幕，笑眯眯的說：“他們啊，應該是燕京戶口吧？外地籍和本地籍有不同的條款。”
“黃處，您親自出來透風啊。”前臺小女孩馬上笑成一朵花，跟之前對待李虎，彷彿不是一張臉孔，那聲音甜的能凝出糖來。
“是呀。”黃處長點點頭，“他們怎麼了？鬧矛盾？”他明知故問。
“還不就是一個外地人來辦事兒，不懂規矩，跟我吵吵起來了。您說我容易麼？我不過是個小小職員而已……”女孩嘟嘴跟黃處長抱怨。
李虎心裡憋了一肚子火，看到他倆一唱一和，頓時更加火大。
自動玻璃門打開，一個挺拔又略帶書生氣的身影走進來。看到平時並無人駐留的大廳突然多了幾道身影，那人很好奇。感覺氣氛不對時，就更加好奇了。
“怎麼搞的老黃，有什麼事嗎？”來人問道。
李虎、黃處長等人不約而同看向來人，李虎吃了一驚，心裡暗道：“不會這麼巧吧？”
黃處長一看到來人，更是臉上笑出了一堆褶子。
小前臺趕緊暗地裡給他遞過菸灰缸，他把煙掐滅，走上前道：“周副廳長，您來了啊。家裡事兒處理好了？老爺子找到了沒？哎，要說咱們這些做兒女的，可真是不容易。”
“嗯，找到了。”來人居然是周項波，他一轉頭看到李虎，頗爲驚訝，“怎麼……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哦，也沒什麼事，幾個外地來的朋友不明白辦事的流程，我們正在跟他們科普呢。”黃處長趕緊一言帶過。
這個周副廳長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燕京大學的高材生，一路仕途順利，年輕有能力。只是這個人比較軸，很容易鑽牛角尖，所以碰到這種圓滑的事兒，他們都不敢告訴他。
照章辦事，這是周項波的口頭禪。今天這事兒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否則就麻煩了。
其實到目前爲止
，黃處長還沒覺得有啥不妥。他認爲，李虎和那個小女孩那麼年輕，不經世事。小女孩還精明一些，李虎壓根就是傻了吧唧的。
要糊弄過去，應該沒啥問題。黃處長一邊跟周項波寒暄聊天，一邊用身體把李虎擠到後面去，避免他們接觸。
實際上他覺得，光是周副廳長這個頭銜，就快把那小子給嚇懵了吧？嘿，他一定不敢亂說話，根據他的經驗絕對如此。
周項波其實也看到了李虎，並且察覺到他的臉色不對。想到本來要留他倆吃飯，他倆卻表示要辦很重要的事，現在想想應該明白了。
而且，就目前的氣氛來說，事情應該辦得很不順利。
想到這裡，周項波開口道：“怎麼，事情辦得不順？”
他這句話，卻是跟李虎說的，並且目光直接越過黃處長，看着李虎。
黃處長愣住了，那個小前臺更是震驚不已。周副廳長居然跟那人是認識的？當下他倆就心裡亂打鼓，尤其是黃處長。
此時黃處長兩腿發軟，心裡就像塞了兩大塊冰坨坨，哇涼哇涼的。他很是僵硬地轉過身，回頭看着李虎。
“周、周副廳長，您認識這小夥子啊？”黃處長勉強笑道。
周項波直接掠過他，走到李虎跟前握着他的手道：“小李，這回給我逮住了，晚上一定要到家裡吃飯啊。剛纔我出門的時候，老爺子還唸叨你呢。”
“好啊，沒想到……”李虎本想說，沒想到他在這裡上班。
周項波沒讓他說下去，雖然他書生氣重，爲人正直，但是單位裡的一些風氣，他還是非常瞭解的。
從剛纔的嘈亂，到現場的氣氛，雖然周項波沒有問緣由，心頭卻也有數了。
“走吧，有啥事兒，到我辦公室談。”周項波道，“老黃，那就先這樣，我跟小朋友先上樓咯。小云，你也一起來。”
雲舒玉原本正準備上前幫着李虎解圍，沒想到突然殺出的程咬金，居然就是中午遇到的周項波。
她是多聰明的女孩，立馬就明白周項波的意思。當下雲舒玉點着頭，清脆地答應一聲。
“你倆先上去，我去趟洗手間。哦對了，我的辦公室在五樓，走電梯吧。”周項波熱情地說。
李虎和雲舒玉答應一聲，兩人似乎都體會到周項波的良苦用心。
他們看也不看黃處長一眼，就去旁邊乘坐電梯，並且接受黃處長的注目禮。
兩個人都若無其事，走入電梯。電梯門緩緩關閉的時候，李虎和黃處長的眼神終於交匯。
他很平靜地看着黃處長，對方卻因爲他平靜到淡漠的眼神，嚇得冒出一身冷汗。
太可怕了，這個年輕人，要麼就是城府深，要麼就是心胸非常坦蕩。黃處長仔細回憶，自己這一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澄澈的眼神。
黃處長來不及揣摩太多，他忙不迭追上週項波，跟着一起進入洗手間。此時他的心裡，就像是壓了一座大山，沉甸甸的透不過氣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