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亮。
杜化笙在院子裡挖了坑,將旅館老闆一家人掩埋。他走出門,在街角的一家小商店買了些吃的,裝進黑色的塑料口袋。
結賬之際,他同櫃檯後賣東西的中年人聊了一會兒,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接回找零,杜化笙擺擺手告辭,拎着東西又回到了那家小旅館。當然,經過了一夜的燃燒,房屋只剩殘垣斷壁,尚還帶着火星的焦黑木料升騰着嫋嫋的餘煙,連院子中的葡萄架上都落了一層厚厚的黑灰。
李青在潮溼冰冷的地面上躺了一夜,現在已經能夠坐起。新雅蹲在一邊,正小心翼翼的給他喂水。
“還要麼?”
“不要了。”李青臉色蒼白的搖了下頭,驀地看到女孩兒那又黑又花的小臉,情不自禁的擡手捏了捏,“你啊,已經變成一隻小花貓了。”
新雅微紅着小臉,但脣角卻不由得微微上翹。
“咳咳。”杜化笙走進來,圍着李青繞了兩圈兒,嘖嘖稱奇,“不可思議啊,你是妖怪麼?我還多挖了一個坑,準備今早把你埋了呢。”
“吃的給我,餓了。”李青將他手裡的塑料口袋奪過來,打開瞥了一眼,“搞什麼?只有餅乾?過期多久了?”
“還有煙。”杜化笙從口袋裡抽出了一支香菸叼在嘴裡,用火機點了,緩緩吐了個眼圈兒。
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問:“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脊骨都已經斷了,一夜就能長好?這可比趙振厲害多了啊,難怪有人說你殺不死...我們這些人的身體素質都不同尋常,可到你這個程度的絕無僅有...”
“沒有完全康復,我估計得需要一個星期吧,現在脆弱得很。”李青小心翼翼的活動了一下胳膊,眉頭微微蹙起,“而且我覺得不大對勁兒,你確定沒給我接歪骨頭麼?”
“你脊骨沒有徹底斷掉,不可能接歪。”杜化笙又狠狠抽了一口煙,望着那被焚燒殆盡的房屋,“真可憐啊,燒得乾乾淨淨,連個救火的人都沒有。我買東西的時候打聽了一下,新雅沒看錯,就是咱們昨天遇到那夥山賊做下的案子。”
“原因呢?”李青沉聲問,“是因爲我們麼?”
“不是,咱們不過是湊巧。也正因爲如此,新雅才能逃過一劫。”杜化笙搖了搖頭,“商店的人說,前些日子這旅館來了一個男人,混吃混喝,還調戲老闆娘,被旅館老闆切了手指打出去。那男人在匪幫裡混,這次是回來報復。鎮子上的人都心知肚明,所以不敢來救火。”
李青嘆氣道:“還是我們害了這一家人啊。”
杜化笙一蹙眉頭:“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不都說了嘛,我們只是湊巧在這裡住,那貨山賊不是衝着咱們來的...”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昨天遇到他們的時候,下手再幹脆一些,多殺幾個人,也就不會有昨晚的事情了。”
杜化笙眨了眨眼睛,旋即一聲冷笑:“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邏輯感人...你以後見人最好都殺掉,也許他十年、二十
年後就會做下案子,全因爲你當初的一念之差。”
李青無心在這上面討論下去,轉而又問:“本地的警察呢?不來管管麼?”
“你最好當那種東西不存在,這裡不是華夏,也不是達魯薩蘭。”杜化笙抻了個懶腰,嘴裡憤憤的罵,“他麼的,真倒黴啊,車子、還有老多準備的東西都被劫走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幸虧我把鈔票帶在了身上,要不然你們現在連口乾的都吃不上。”
李青道:“那夥山賊知道是我們的車,會不會回來報復?”
“希望不大,一羣欺軟怕硬的傢伙...敢回來麼?我估計是不敢的。”
殘破的院子裡陷入了一陣沉默,新雅將餅乾咬在小嘴裡,輕輕的咀嚼。
“我們得找到他們。”李青忽然說道,“拿回東西還在其次,這個樣子太憋屈了。而且這些人常年混跡山野,我也想問一問,他們知不知道夢蝶的下落。”
杜化笙上下打量他一番:“你這個德性...能走動麼?”
“休息到下午,應該沒問題。你反正也是閒着,不妨就在這鎮子上四處轉一轉,儘量打探些消息回來。”
“我試試吧。”杜化笙將菸蒂踩滅,聳了聳肩膀說道。
吃完這頓分外簡陋的早餐,杜化笙去鎮子上轉悠,剩下李青和新雅留在了院子裡。
陽光漸漸熾烈,溫度也逐漸升高。
李青靠在葡萄藤下的陰涼處休息,一眨不眨的盯着正蹲在井邊洗臉梳頭的新雅。
“女孩子終究還是愛乾淨。”他心下思量着,臉頰不禁泛起溫和的笑容。
察覺到身後的目光,新雅輕輕扭過小腦袋,俏臉一陣發燒。
李青趕忙挪開了目光,指着晾在架子上的衣服說道:“你昨天晾曬的衣服幹了吧?落了些灰,但好在沒被大火燒掉。”
“嗯。”新雅低低應了一聲,梳洗過後去把衣服取了下來。
她手足無措的站在院子裡,忽然抿着小嘴問:“我...我能換衣服麼?”
“啊?當然可以了。”李青指了指身後的葡萄架,“你到這裡來換,我閉上眼睛,保證不會偷看。”
新雅下巴抵着鼓起的小胸脯,邁着小碎步繞到他身後。
李青緩緩閉上眼,聽着身後傳來稀稀疏疏的換衣聲,心下竟然是一陣情緒翻涌。
“真禽獸...”他在心裡罵道,“人家姑娘可還沒成年,你想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換好衣服的新雅走出來,輕輕道:“好了。”
“哦。”李青睜開眼,見得女孩兒向着自己伸出了小手,指着身上那件髒兮兮的衣服。
“脫下來吧,我一起洗洗。”她始終不敢直視,依然是低着小腦袋咕噥,“日頭好,一會兒就幹了。”
“謝謝了。”李青並沒有拒絕,慢騰騰的將上衣脫下來遞過去。
新雅接過,轉身小跑着奔向井臺,步子好似也歡快起來。
杜化笙從外面回來,手裡拎着一根
路上砍來的樹幹。
“殘廢,你的柺杖到啦。”他將那根拇指粗細的樹枝遞給李青,轉過身來叉着腰,歪了歪腦袋,“嘖,新雅在給你洗衣服啊?”
“是啊。”李青笑着點頭,“感覺就好像是身邊多了一個小保姆。”
“這麼漂亮的小保姆?你可真會享受。”杜化笙說着便要脫自己的上衣,“新雅,幫我也洗洗吧,一會兒就晾乾了。”
新雅忽然站起來,模樣好似受到了驚嚇:“我...我只給男人洗衣服...”
“啊?我得罪你了?”杜化笙一瞪眼,伸手指着自己,“你看看,我不是男人麼?”
新雅搖了下頭,紅着臉吞吞吐吐:“我...我只給...自己的男人洗衣服...”
杜化笙張了張嘴,轉頭看向了同樣是一臉懵逼的李青。
“唉,好,給你自己男人洗衣服吧,我不用你了。小丫頭片子,思想還挺陳舊...”他靠在一邊坐下來,似乎心有不甘,“李青,你女人緣兒不錯啊,連沒成年的小丫頭都拐騙到手了?我一直覺得自己比你帥啊,做人還瀟灑,怎麼可能呢?”
李青絲毫不落下風的調侃:“可能是你帥得像女人吧。”
“哎。”杜化笙忽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衝着井臺邊的女孩兒揚了揚下巴,“新雅確實不錯啊,乖乖巧巧的,話也不多,你乾脆把她要了吧。”
“你神經病啊?”李青沒好氣的罵道,“她纔多大?還沒成年呢。”
“多大?十六七歲吧,可也不小了。在東南亞這邊,十二歲出嫁的大有人在,她這樣的在鄉下都算老姑娘。”杜化笙衝着他擠眉弄眼,“你怕什麼?入鄉隨俗嘛。”
“我發現你一聊這種事情,瞬間就精神起來了。”
杜化笙又點了一支菸,嘿嘿笑道:“知道我最喜歡這邊什麼嘛?”
“什麼?”
“一夫多妻啊。”杜化笙晃了晃腦袋,“雖然規定了一個男人最多可以娶四個老婆,但那也就是面子上說說,私底下養幾個女人都好,只要你養得起。你發現這種野性美了麼?有本事的雄性,可以佔據更多的生育權,保證優良基因的遺傳。”
李青一皺眉:“什麼美?”
杜化笙煞有介事的說道:“野性美啊,在很早之前,女人的生產力低下,很難養活自己。所以讓男人養活更多的女人,既是優待,又是一種社會責任,你懂了麼?”
“你自己都說了是很早之前...”
“是是是。”杜化笙連忙點頭,直接打斷他,“所以我才喜歡這裡,很原始,沒有太多的套路。”
李青不再說話,但他心下的某根弦確實被觸動了。
“哎!發什麼愣呢?哈哈哈哈,你該不會是動心了吧?”杜化笙忽然拍了他一下,然後衝着新雅大聲叫嚷,“新雅!你願意給他做小老婆麼?哈哈哈哈,考慮考慮嘛。”
新雅一聲也不吭,只是羞紅着臉,好似恨不得把小腦袋扎進土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