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蝶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
她緩緩擡起玉手指了指最近那具屍體,聲音艱澀:“新雅說,這是她姐姐...”
李青心下一驚,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懷中的小丫頭哭得那麼傷心,抽抽噎噎,幾乎喘不上氣。
李青曾聽新雅說過,因爲父親欠下賭債,她的姐姐也被賣了。卻沒想到再度相遇之時,已是天人相隔。
這種時候,無論說多少安慰的話都是多餘,李青只能將這可憐的女孩兒抱緊,輕撫着她顫動不止的光滑脊背。
三個人佇立在這片昏暗又陰冷的空間,過了十多分鐘,散佈在賭場之中的其他人全部聚集了過來,將他們圍在當中。
新雅漸漸止住了哭聲,揪着李青的衣服仰起俏臉,滿臉淚痕的抽了抽瓊鼻:“幫我姐姐報仇...”
“我會的。”
從這座地下大廳的陰暗中忽然傳出了一聲獰笑:“李青,你這是主動送上門來啊。你肯定無法想象,我聽說你來了之後...有多激動...那種感覺嘛,簡直就像是遇到了初戀...”
這道聲音很低,很冷,但聽在李青耳中,卻分外熟悉。
他擡起頭來望着從對面樓梯口緩緩走出來的男子,瞳孔驀地一縮:“齊寬!”
“呵呵,不錯。”男子將手中的半根香菸突然攥滅,眼角的肌肉抽搐不止,“李家主近來順風順水,居然還記得我這條喪家之犬,難得啊,難得...”
“難怪...還真是熟人啊。”李青緩緩點了下頭,“你被送出國之後,就到了彭尤?”
“不然還能去哪裡呢?”齊寬探出一隻腳,在地面點了點,“你知道啊,我是個精神病人嘛。臨港那種地方,再也回不去了,鍾若曦會弄死我的,還有馬寶山,都巴不得我死,呵呵...”
新雅忽然像發了瘋一樣,尖着嗓子衝過去:“你殺了我姐!你殺了我姐!我要讓你償命!”
“新雅!”李青扯住她柔軟的玉腕,將人拽回來,“你冷靜點兒。”
小丫頭伏在他懷裡,嗚嗚的哭:“我要讓你償命...償命...”
“你姐?在這裡麼?”齊寬看了看吊在半空中的屍體,忽然一聲冷笑,“這可真有意思,我們都是來報仇的,只不過對象不太一致。”
李青冷冷的盯着他:“這些人都是你殺的?你真是瘋了。”
“這玩兒法不好麼?”齊寬挑了挑眉毛,臉色猙獰,“我喜歡這種辣手摧花的感覺...真是太舒服了...”
他用一隻手撐住額頭,思量了一小會兒:“還記得馬麗君麼?我勒死她的時候,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感。我多少次匍匐在她身上,累得氣喘吁吁,都沒有那麼快樂過...你看看,擡頭看看,這些漂亮姑娘綁在這裡,多像一副美麗的畫卷啊。如果你聽到了她們的呻吟、哀嚎,你也會醉心於此...”
林夢蝶緊咬銀牙:“你就是個變態!”
“嘖嘖,李青,我真羨慕你,從來都不缺少女人的喜歡。”齊寬似笑非笑的道,
“既然你今天也要死,不妨把這兩位嬌俏的美人留給我吧。只要見了她們,無論哪個男人都會心裡發癢,我真有點兒迫不及待了,呵呵呵呵...”
李青目光冷冽如冰:“你爹要死了。”
“什麼?”齊寬神色呆滯,臉上浮現出一種極度驚愕的表情。
看他的樣子,是真不知道。
“難怪啊,齊家人怕你回去,當然不敢通知了。”李青微微眯起了眼睛,“我離開臨港的時候,你爹就已經病了很久,但卻遲遲咽不下最後一口氣。”
“還不是因爲你...還不是因爲你!是你害得我有家不能回!”齊寬神色激動,身體踉蹌,“該死!你去給我死吧!”
四周那些人,無聲的擡起了槍口。
“你們可知道,何爲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猶如探囊取物麼?”李青看着四周那些人,忽然一聲冷笑,“我做給你們看。”
話音落下,他身形忽而一閃。
滿場所有人只見得一抹黑影倏爾劃過,宛若一道流光。待得他們狠狠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楚一些的時候,李青已然回到了原來位置,手中拎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不遠處,一具無頭屍體栽倒在地。
李青將那人頭拋掉,沉聲道:“看到了麼?誰想成爲下一個?”
四周那些人面面相覷,旋即扔了槍,呼啦一聲退了下去,四散而逃。
李青嘴角泛起了得意的笑容,他爲了保護林夢蝶和新雅,不得不採用這種手段。要不然對方槍彈齊發,他能逃得了,這兩位大美女可不好說。
“混蛋!”齊寬神色惶惶,轉身就要跑。
李青抽出一柄匕首打飛,正砍在齊寬腳腕上,後者“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我事先真不知道你在這裡...”李青慢悠悠的走過去,“這是你不開眼,主動送上門了,實在怨不得我。”
齊寬掙扎着爬起來:“厲害啊,你比以前更厲害了。我佈置下這麼多人,都擋不住你一個...”
李青聳了聳肩膀,一腳將他突然拔出的那支手槍踢飛出去:“以前都辦不到,更何況現在呢。”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
“哈哈哈哈,那你就殺了我吧。”齊寬陡然大笑,“我這輩子值了,再往後估計就要走下坡路了,現在死了剛剛好。”
“你是明白人。”李青點了下頭,“你不妨選個死法。”
砰!
一聲槍響,齊寬身體倏爾一滯。他緩緩扭過身,望着開槍的女孩兒,仰面摔倒。
“新雅...”李青神色愕然,“你不該出手,這種事應該讓我來做。”
新雅攥槍的小手抖個不停,狠狠抽噎了一下:“他殺了我姐...”
李青嘆息一聲,正要邁步走過去,忽然感覺有人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褲腳。
他低下頭,見得齊寬大張着嘴,抓住他不撒手,鮮血從身下蔓延開。
李青沉聲問:“有何心事未了?”
“帶...帶給我爹...”齊寬說完這句話,咻咻喘了
兩口氣,忽然無力的鬆了手。
一顆金色的祈福珠,從他手中滾了出去。
李青彎腰將珠子撿起,小心翼翼的收進口袋,而後走到新雅身旁,把她手中的槍取下來:“沒事了,都過去了。”
新雅撲進他懷中,再度痛哭失聲:“我以後再也不開槍了,再也不開槍了...”
李青心下不禁思量,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天意?自己教會這個女孩兒用槍,就是爲了讓她報仇麼?
林夢蝶僵立在原地,眸光中流露出蕭索與疲倦。過了一會兒,她抽出刀,將掛在半空中的屍體一一解下來。
夜風習習,三人在海邊挖了一個大坑,將那些女子的屍體放進去,掩埋起來。
新雅跪在沙灘上,單薄的身子抖個不停。這些死去的女孩兒中,她只認得自己的姐姐。
但毫無疑問,她們都有着共同的厄運。
新雅在悲傷之餘,心下又覺得慶幸。她知道,如果不是那天在特桑的集市遇到了李青和杜化笙,她也將面臨於此相仿的命運。
“後面有船。”李青將土拍實,扔掉鐵鍬,直起身子說道,“我們回去準備東西,連夜離開。今晚出了這種亂子,彭尤已經不能呆了。”
他們開車回小旅館取了東西,退了房,又連夜叩開已經關門的商店,買了許多船上要用的東西。
李青在齊寬的私人港灣裡選了一條噸位適中的小貨船,將一包包食物和日常用品提上去,趁着夜晚漲潮駕船出了海。
三個人對付這一艘小貨船有點兒吃力,不過好在李青和林夢蝶都很精通這方面的知識,又有新雅從旁幫忙,倒還能夠應付。
李青一夜沒睡,將這艘船開到第二天下午,覺得應該過了危險地帶,這才拋了錨,靠在船邊暫時休息。
他扯掉上衣,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從旁邊拿起一瓶啤酒咬開,喝了一大口,只覺得渾身清爽。
林夢蝶和新雅湊過來,一邊吃東西一邊聊天。海風拂亂了她們長長的秀髮,但每個人臉上都透着無比的輕鬆。
在這種境遇之下,俗世的種種紛擾都無法再侵擾內心了。
“真好啊。”李青臉頰泛起笑容,“這樣遊蕩在大海上,無拘無束的日子,真令人嚮往,要是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林夢蝶抿着小嘴道:“回到臨港,就又回到現實了。”
“嗯。”李青點了下頭,似乎深以爲然,“這幾年,我越來越感到壓抑,有些時候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新雅抻着脖頸,將嘴裡的東西嚥下去,眨着大眼睛問:“我們還有幾天才能到臨港啊?”
“按照地圖上的標記...”李青思量了一下,又緩緩開口,“如果趕上順風,中途又不在任何地方停留,大概是在七八天吧。”
林夢蝶道:“七八天時間,船上的淡水應該差不多,畢竟我們準備得很充足。”
“嗯,實在不行就用日照取水。”李青轉頭看了看平靜的海面,“爲了避免多生是非,我們這一路儘量不靠岸,但願一路順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