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父親,許岩石感到自己很失敗。
居然在自己未來女婿面前丟醜,這是其一,在自己的女婿面前失態,這是其二。
飯菜很豐盛,他卻高興不起來,看着女兒跟潘紅升開心的小聲說着悄悄話,女兒看着潘紅升時那種信任的眼神,他真的感到自己老了。
曾經那種眼神只屬於他一個人,這是普天下所有的父親都要經歷的痛楚。
“小潘……”許岩石對潘紅升的稱謂也不由自主的變更了,以前他只是叫他小子小子的,他自己也意識到這種微妙的變化,不由心一酸……
他覺得自己似乎在獻媚對方,這種窩心的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他許岩石縱橫江湖幾十年,哪裡看過別人臉色?
而如今,自己卻敗在區區一個女人手下!
潘紅升雖然在跟許舒談笑風生,但心裡卻有些疑惑:許岩石這些年來得罪的仇家是不少,但爲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來尋仇?沒有這麼巧吧?
他突然想起了在自己手下逃脫的宦小靜,把最近發生的幾件事情都聯繫起來一想,不由得冒出幾滴冷汗:這是有人在故意針對我?
無論是出事的蘇海波還是許岩石,在自己來金江之前都是相安無事,而自己一回來一切似乎都變了味道!
似乎有一張無形的網,在緩緩的收緊……
操縱這張網的人是誰?宦小靜,船珉秀到底是誰派來的?自己的仇人遍佈神州大地,他一時之間真的搞不清究竟是誰在搞鬼。
船珉秀那滋潤豐盈的樣子突然在他眼前浮現出來,包括逃跑時一扭一扭格外凸出的臀部,他不由得嘴角微微翹起……
“紅升!你在想什麼啊?”許舒用肩膀輕輕的拱了他一下:“怎麼吃着飯還走神?你的碗裡沒飯了!是不是又在想某個小情人?”
潘紅升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碗裡只剩數的過來的幾顆米粒,而他還在渾然不覺的用筷子往嘴裡扒拉着……
“哦!”聽許舒這麼一說,他連忙把碗拿了下來,面對許舒孤疑的眼神,他訕笑着不知道說什麼。
“來,紅升!咱爺倆喝一杯!”許岩石舉起杯子:“咱們得年把沒見面了吧?記得上回你還是三杯倒,今年不知道有沒有進步!”
“哦!好!今天不醉不歸!”潘紅升真是困極了撿到枕頭,連忙順着對方的梯子往下爬:“許叔,這次你可佔不到什麼便宜了!我就是喝趴下也不認輸!”
對於武者來說,酒量的較量很大程度上就是自己內氣的較量!
當然對於許岩石這種老酒蟲子來說,自身的酒量方面還是佔了很大便宜的,雖然兩人的內氣境界相差十萬八千里,但這種與生俱來的體質卻大大的縮短了這種差距。
“小舒,給外面超市的王老闆打電話,再讓他送來兩箱子蒙古王!”許岩石幹了一杯之後擦擦自己的嘴角。
蒙古王是他最喜歡的一種酒,這種酒產自內蒙古的軍工釀酒廠,一般都是隻供應部隊的高級軍官,但外面超市的王老闆神通廣大,經常能搞到這種上等貨。
“你們……”跟所有的女人一樣,許舒最最不喜歡男人拼酒,但父親的語氣異常堅決,再加上這個場合不好推辭,她只能怏怏的拿起電話……
幾分鐘後,那個超市的王老闆呼哧呼哧的扛着酒來了,蒙古王酒的外包裝跟別的白酒都不一樣,異常的簡約。
但包裝用的墨綠色鐵殼十分厚重結實,一看就是做工精細的上等白酒派頭。
這種酒在中級軍官中十分盛行,價錢不算是太貴並且口感柔和韻味持久,算是北方名酒之一。
“小舒,倒酒!”許岩石一手按住起身要給自己倒酒的潘紅升,臉色異常的嚴肅,就像是開戰前的將軍在指點江山。
“哦!”舒雅撅着嘴,拿起那造型獨特的酒瓶,緩緩的把乳白色的漿體倒進酒杯中。
“啊?這個顏色?”潘紅升本人不大好酒,對酒的種類也知之甚少,看到這種色澤像豆漿般的酒液很是好奇:“這是什麼酒?”
許岩石吸了吸鼻子,似乎在享受酒的醇香,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這是內蒙古的特產之一,馬奶酒!”
“馬奶酒?”潘紅升倒是聽說過這種上等飲品,但在他印象中這種東西只是遊牧民族們自產自飲,很少有做成成品銷售。
“這種酒是用純正的馬奶加上青稞等材料釀製,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頭一次喝就喜歡上了!”許岩石對着許舒擺擺手:“怎麼不給紅升也倒上?快快!”
“知道了!”許舒看來不經常擔任這種角色,懶洋洋的給潘紅升也倒上了酒。
潘紅升本來想說“我自己來”,但看到許岩石那嚴肅的表情,不由得心裡也憋了股勁:老爺子白天丟了面子,看來是要在酒桌上找回來啊……看來我要小心了!
雖然兩人表面上是坐在同一個飯桌上吃飯,實質上卻是在較勁!
“來,紅升你剛回金江,咱爺倆再喝一杯!”許岩石說完把慢慢的一杯乳白色的液體一下子灌了下去,亮亮杯底。
“許叔……這不大合適吧?”雖然潘紅升不怎麼經常喝酒,但酒桌上的規矩還是懂的,哪裡有長輩給晚輩先敬酒的道理?而許岩石一口氣不喘的接連給自己敬了兩個,並且是滿滿一杯一飲而盡,看來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感謝自己白天出手一事。
“嗨!咱們練武之人,哪裡有這麼多彎彎繞的規矩?”許岩石夾了一口燒的稀爛的梅花扣肉,大吃大嚼起來。
潘紅升看的出來,許岩石還在爲白天的事情傷神。他不知道該怎說什麼好,在他看來身爲晚輩和對方女兒的男友出手相救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爲;他不會理解對方那種疙疙瘩瘩的感情。
本來他想站起來回敬對方一杯,馬奶酒的後勁卻上來了,剛站直身子就晃了晃坐了下來。
好厲害的後勁!潘紅升暗暗有些吃驚,這馬奶酒雖然入口的時候並沒什麼特殊的感覺,但入口一會兒之後卻開始在胃裡翻江倒海起來……
他感到,似乎有無數只野馬在自己的食道疾馳而過!整個人全身的皮膚都沸騰起來!
心砰砰的跳,血管內的血液好像全部都燒開了一般;耳朵似乎暫時失去了功能,只看到眼前的許岩石笑着嘴巴一張一合……
這酒……潘紅升使勁的搖搖頭,竭力想讓自己清醒一些;但情況越來越糟!眼前的人臉似乎都變了形扭來扭去。
“哈哈!這種酒,可不是一般的酒!”許岩石得意的把一粒油炸花生米丟到嘴裡,他感覺總算是扳回一城;於是用一種體己的語氣說道:“算了算了,不能喝就少喝點,別喝壞了身子,否則又有人要不樂意了……”
許岩石再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含笑掃了許舒一眼,搞得許舒立刻落了個大紅臉:“爸!你真是的……說什麼那!喝多了!”
“對,對,我喝多了。”許岩石看看臉通紅低頭不語的潘紅升,又猛的吃了幾口菜。
許舒見潘紅升的臉就像是燒紅的烙鐵一般,立刻替他拍拍後背:“紅升,別喝了,多吃幾口菜。”
“沒事。”潘紅升突然擡起了頭,他剛纔一時之間被馬奶酒的後勁衝頭所以低頭運氣抵禦,在渾厚內氣的壓制下那些酒精已經大部分被排出體外。
許岩石其實也用同樣的手法,他的手心很潮溼,喝進去的馬奶酒酒精物質全被排出。
其實這是一種作弊的手段,一般自己喝酒絕對不會使用的,但這是在拼酒!
此時潘紅升已經恢復了八成的狀態,開始主動反攻:“來!許叔叔!晚輩我敬您一杯!”
許岩石稍稍有點驚訝:這小子,居然這麼快就緩過勁來?蒙古王酒最大的特點就是後勁冒出來那一霎那特別猛,如果喝得猛的話這種後勁會更加明顯,很多老酒蟲子都會醉倒在一杯之後。
所以一般人只敢用小杯喝,以兩爲單位的飲用。而憋着把潘紅升灌倒的許岩石故意用大杯,並且一上來就來個一口悶,哪知道潘紅升居然沒被蒙古王的悶勁悶倒,硬生生的扛了過去!
他許岩石也是由於經常引用這種酒身體已經漸漸適應這種點天燈似地酒勁,加上自己過人的特殊體質才能扛過第一波後勁。
第一次喝這種酒的潘紅升這麼快就緩過勁來,說明他的內氣修爲已經到了相當恐怖的境界!
許岩石有些發怵,對於這種酒他對自己的酒量也是心中有數:三杯是他的極限!
但此時的潘紅升似乎已經放開了量,混不吝的也是一口悶!同樣是一抹嘴角亮亮杯底。
這種架勢之下,許岩石也只好跟着一飲而盡!只不過這次喝得沒有上次順暢自然,喝完之後臉已經開始變色,眼睛也開始變得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