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夫人要陸寧變成鮫人,陪她去九幽世界。
這就是她整出三人組合的唯一原因。
找三個最最痛恨陸寧的人,改造成鮫人,讓他們來找他的麻煩,不厭其煩的--陸寧或許還能惹不起躲得起,可他身邊那些人呢?
又有誰能躲得開不死的鮫人?
要想徹底解決這個三人組合,那麼陸寧在吃夠苦頭後,爲了自己身邊人的安全着想,就只能去求救於她……或者,把他自己也變成一個鮫人。
大家都是鮫人了,那麼本身就有着良好武力值底子的陸寧,要想幹掉三人組合,估計應該不會太難:人無法殺的死鮫人,可鮫人肯定能知道鮫人真正的致命缺陷在哪兒。
天上地下,本來就沒有不死的生靈,西遊記裡的妖怪那樣牛比,不也是被孫猴子給幹掉了很多?
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陸寧用哪種辦法,都是九幽夫人最希望看到的。
至於會用哪種辦法,就要被咬死的陸寧,現在哪兒有心思去考慮以後?
當前,他必須得把葉明媚給弄開才行。
刺啦的一聲中,伴隨着陸寧低低的慘呼,葉明媚終於硬生生從他左肩上撕下一塊皮肉,在嘴裡大嚼着,嗓子裡發出野獸護食時的咆哮,血腥之氣彷彿已經瀰漫了整個聲道中。
被硬生生撕下一塊皮肉的滋味,委實不怎麼樣。
疼的陸寧眼前發黑,怒火攻心下連連吼叫着,本能的伸手去左腕,抓軍刺。
葉明媚在盤到他身上後,他就把軍刺放回了左腕處:接下來的戰鬥,可用不着那玩意。
事實證明陸寧想錯了,不是用不着,而是必須得用,就算要用,也不一定能起到作用。
人在怒火攻心下,纔不會去考慮某些東西有沒有作用。
陸寧也是這樣,伸手去抓--他左腕上,纏着一圈紅布,紅佈下麪包裹着漠北北送給他的饕餮小銀鈴,軍刺就插在這圈紅佈下。
他沒有抓到軍刺的把柄:剛纔在激烈翻滾中,軍刺的刺尖好像紮了他腳腕一下,被他隨手拿出來放在手電下面的馳道上了,只是他已經全然忘記了,猛地抓向左腕時,只抓到了那圈紅布。
急怒攻心下,他已經來不及去分析軍刺把柄,與紅布的區別了,只是在抓到東西后,就本能的向上用力提起。
崩的一聲響,那塊紅布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扯斷了,兩個饕餮小銀鈴,就像受驚的鳥兒那樣,發出鈴鈴鈴的脆響,響徹了整條馳道。
銀鈴聲響起時,陸寧眼前出現了幻覺:一道白光閃過,兩隻差不多得有籃球大小的奇怪猛獸,忽然出現撲向了葉明媚的臉,張大的嘴巴里發出響徹九重天外的吼叫。
就是在這同一瞬間,雙眸墨紅、滿臉獰笑已經嚥下那塊肉的葉明媚,臉色忽然大變,雙眸中的墨紅忽地消失,變爲瑩白,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饕餮!”
慘叫聲未落,就像蟒蛇般纏在陸寧身上,全方位死死鎖住他的葉明媚,就像被獵狗兇狠撲擊的兔子那樣,慘叫着向外翻滾,滾下了馳道下面的亂石堆裡去了。
饕餮?
什麼饕餮?
忽然活的輕鬆的陸寧,重重仰面躺在了地上,雙眼無神的看着頭頂上空的手電,片刻後閉上了眼睛。
他不再動彈後,銀鈴也不再響動,眼前浮現出的幻景(那兩頭由白光幻成的怪獸),也隨即消失,葉明媚的淒厲慘叫聲也停止了。
陸寧卻能聽出她在馳道下面,發出好像老牛臨時時的粗重呼吸聲。
饕餮?
那兩頭白光幻成的猛獸,是饕餮?
陸寧驚駭至極(被葉明媚給嚇的)就像開鍋了似的腦子,慢慢冷卻了下來,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個人,一件東西。
那個人,是漠北北。
那件東西,是當年陸寧要前往北朝地下古城營救水暗影時,在小溪邊遇到假扮燕四小道姑的漠北北送給他的那串腳鏈。
腳鏈上,有兩個小銀鈴。
每個小銀鈴上,都刻畫着一隻模樣兇猛的饕餮。
饕餮,羊身,眼睛在腋下,虎齒人爪,有一個大頭和一個大嘴。十分貪吃,見到什麼就吃什麼,由於吃得太多,最後被撐死,後來形容貪婪之人。
陸寧以爲,漠北北之所以佩戴刻畫有饕餮的小銀鈴,那是九幽夫人在警告她,千萬不要學饕餮那樣貪婪,試圖吃下不該屬於她的東西。
現在看起來,漠北北送他的小銀鈴,不僅僅代表這層警告意思,還有--辟邪?
嗯,肯定有辟邪的功能,要不然也不會在響動時,能出現一道白光,化成饕餮模樣把發瘋的葉明媚,給嚇得鬆開他,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無論陸寧信,還是不信饕餮的存在,他被葉明媚放開卻是事實。
陸寧想到這兒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慢慢擡起左腳,用力一晃!
他再次看到了那道可能是虛幻的白光,看到了那兩隻籃球大小的奇怪猛獸,咆哮着撲向了馳道下面,葉明媚的慘叫聲響起:“啊,啊!”
陸寧不住的晃動銀鈴,葉明媚的慘叫聲越發的淒厲,響亮,透着從骨子裡發出來的極端恐懼,還有哀求:“走開,走開--陸寧,別,別晃了,求求你,放過我,放我!”
陸寧晃着左腳,銀鈴聲不斷的搖響着,坐了起來向馳道下面看去。
他能清晰的看到,那兩頭白光幻成的怪獸,各自咬住葉明媚的半邊臉,模樣就像是獵犬在分食兔子。
“乖,乖--放過我,放過我!”
葉明媚掙扎着,翻滾着,苦苦的哀求着:“我再、再也不了,小乖……放過我,放我,嗚嗚,放過我!”
看着在地上好像被割斷了咽喉的母雞那樣不斷翻騰的葉明媚,陸寧搖晃銀鈴的動作,慢慢地停頓了:無論他有多麼討厭、憎恨這個女人,但有一點他不能無視,那就是他愧對於人家。
“乖,小乖,放過我,我再也不了,嗚嗚。”
葉明媚跪趴在亂石中,以額觸地,嗚咽的痛哭着,眼淚滴落,還有嘴角的血漬。
陸寧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我、我不想這樣的,我也不想。”
葉明媚的哭聲慢慢停止,慢慢地擡起了頭時,淚水竟然已經幹了,聲音明明是在嗚咽,臉上卻帶着殘忍的獰笑,與躍躍欲試。
陸寧依舊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他隱隱想到了什麼:這條奇怪的馳道早就存在了,可能真是當初那個小諸侯國修建的,但卻是被九幽世界所利用的。
老鼠曾經說過,向前不遠處,就是兩扇緊閉的石門,硬生生隔斷了馳道的去向。
石門的後面,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或許還是長長的馳道,一直通往酆都城.
也許是通往萬里之遙外的九幽世界。
也許是一條波浪奔騰的地下河,隨波逐流就能抵達萬里之外。
也許--後面,纔是真正的九幽世界!
石門後面到底是哪兒,陸寧現在還不想去想,因爲以後會有探索的機會。
他現在只需明白,九幽夫人爲什麼要把葉明媚放在這兒就行了。
泉水斷流後,老鼠在泉眼外面聽到的雞叫聲,可能就是九幽夫人提前佈下的圈套--只是她可能沒想到,陸寧的好奇心並不是太大,要不然就會跟隨老鼠他們一起,來下面探險了。
沒有陸寧的探險隊,九幽夫人是不屑暴露聲道存在的真正用途的。
她在等,等陸寧有一天會來到下面。
她終於等來了陸寧走下聲道的機會,然後葉明媚就出現了--
“葉明媚,我知道你現在依舊無比的恨我。你如果不這樣,你剛纔發瘋時,也不會一心想把我撕成碎片。”
陸寧看着那張猙獰的臉,語氣平靜的說道:“但我不怪你,因爲你能落到今天這個樣子,確實是我害了你。”
葉明媚笑着,柔柔的問道:“是麼?小乖。”
陸寧又說:“你可以過來,再撕咬下一塊肉來解恨,我絕不晃動銀鈴。”
“真的?”
葉明媚瑩白色的雙眸閃爍了下,慢慢地爬了起來,俯着身子緩步走了過來,鮮紅的舌尖,飛快的舔了下上脣,咯咯的嬌笑道:“小乖,你對我真好,不愧是四舅媽的外甥。”
“但我要告訴你,在我心甘情願被你撕咬下一塊肉後,你我之間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了。”
陸寧的聲音變冷。
已經走到馳道邊上的葉明媚,愣了下,緩緩問道:“就此一筆勾銷?”
“是的,就此一筆勾銷。”
陸寧點了點頭,淡淡地說:“我害了你一輩子,你吃我兩口肉,那我就再也不會欠你的了。我從來都不是個推卸責任的男人,該我的錯,就是我的錯。但我也不是個在償還別人後,還能容忍別人繼續傷害我的男人。我很小氣。葉明媚,你該知道的。”
“你、你真捨得殺我?”
葉明媚說着,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氣,把她玲瓏凸顯完美嬌軀,全方位都坦現在了陸寧視線中,擡手託着一個凝滯般的玉秋,低低的媚笑:“咯咯,小乖,你捨得?”
陸寧笑了:“葉明媚,你要不要試試?”
“我當然--”
葉明媚臉上媚笑消失,雙手擡起作勢要猛撲過來時,身子卻攸地一個後空翻,落在了馳道下面。
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去,葉明媚的長笑聲從漆黑中傳來:“哈,哈哈,我當然不會試了!小乖,我知道你是說到做到,言出必行的主。你以爲我傻嗎?傻到以你的一塊肉,來換取我的生命?我雖然不再是你過去的四舅媽了,可我還活着!”
“哈,哈哈!”
葉明媚的狂笑聲,忽然變成了若有若無的嗚咽:“小乖,只要是活着的,無論她有多麼的醜陋,讓人討厭,又怎麼會捨得去死呢?嗚嗚……”
期期艾艾的嗚咽聲,越來越微弱,終於不可聞。
陸寧輕輕晃動了下小銀鈴。
沒有白光出現,這證明葉明媚真得走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揀起軍刺,從高處拿下了手電,望着葉明媚消失的方向,用力抿了下嘴角,低聲說:“忍着點,我早晚會把你救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