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閒。
宋楚詞很喜歡這句話,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除非在受到京華貴人威脅的那段日子裡,沒心思去考慮這些,其他時候倒是每個月都會單獨拿出一個下午來,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讓全身心都徹底放鬆一下。
正所謂張弛有度,會工作的人,率先學會的就是要懂得會休息。
今天是週四。
如果是週末纔來野外郊遊,那還算什麼偷得浮生半日閒?
要想偷懶,自然是不能佔用週末時間。
週末嘛,本來就是休息的不是?
“嗯,太陽落山還早呢,也不是太晚。”
坐在一塊石頭上,雙手抱着屈起的雙膝,下巴擱在膝蓋上望着山下不聲不響足有半小時的宋楚詞,擡頭看了眼西邊的太陽,柔柔的笑了下。
宋楚詞當前所處的位置,勉強算是梨花山的餘脈吧,因爲附近十幾座小山除了梨花山外,都沒有正式的‘在冊’名字。
從這邊向西南走大約三十多公里,纔是梨花山,回市區倒是很近,撐破天也就是半個小時的車程。
說是很近,主要是道路好走,哪像是去梨花山僅僅三十多公里,不折騰一個半小時是別想到的?
不過道路問題很快就會解決了,山腳下那些忙碌的修路機器,正在轟隆隆的賣力工作着,修路工人們個個乾的熱火朝天的,也不怕中暑,看來掙錢不少。
剷車猛力鏟動老路路基時,揚起的土黃灰塵足有七八米高,不過再高也不會飄到宋楚詞坐着的地方來。
海拔一百多米高的小山上方,微涼的南風吹來,帶着野花的獨特香氣,吹起宋楚詞烏黑的秀髮,輕輕打在她的臉頰上,癢癢的很舒服。
在勞拉看來,既然宋大老闆要偷懶、噢,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閒,怎麼着也得像以往那樣,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躺在吊在樹林中的吊牀上,聽着輕柔的音樂,捧着一本徐志摩之類的書,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那樣,跟周圍的環境慢慢融爲一體,那纔是享受不是?
可她卻跑來這邊工地上,一坐就是一個下午,好像這輩子都沒看過修路似的。
幸虧她坐的地方有幾棵大槐樹,才能爲她擋住烈陽,要不然肯定會把她曬成小黑妹,就像勞拉那樣。
“勞拉,你說這條路的開工,跟陸寧有關?”
就在勞拉無奈的搖搖頭,重新坐在樹下準備再眯一覺時,宋楚詞說話了。
“我聽秦秘書說的,秦秘書又是聽秦大川說的,秦大川說這條路之所以動工,就是因爲陸寧要在梨花山創建一座孤兒院。”
勞拉爲了方便自己的話,不會被山風吹走,只好來到宋楚詞身邊,挨着她坐了下來,順手揪下一根草梗,叼在嘴上來回撥楞着。
陸寧早在林舞兒的東海集團再開業典禮上,就曾經說過要創建一座孤兒院,冤大頭就是明珠的燕春來這些事,宋楚詞還是知道的。
不過那時候她可不信,小陸能有像他所說的那樣大發善心,真要搞什麼孤兒院。
他當時逼着燕春來破財,只是爲了拿着做慈善爲幌子,大飽私囊而已。
試問一個把161塊五的五毛錢都看在眼裡的傢伙,會花那麼多錢,來做跟他八杆子撥拉不着的慈善嗎?
可是等看到燕春來的老婆葉明媚
,以很風騷形象出現在神通快遞總部大樓內後,宋楚詞才驚訝的發現,小陸腦子還真是進水了,竟然要真幹慈善了。
只是,他有那個時間嗎?
就算是有,漠北北會允許這傢伙做個僞善人?
不但宋楚詞這樣想,就連勞拉也是這樣覺得。
尤其是在陸寧忽然請假離開唐王,又不知所蹤後,宋楚詞就猜測他肯定是尋找對付漠北北的辦法去了,所謂的慈善事業,就到此打住了。
想到自己當初貪心昧下了漠北北那隻繡花鞋,算是對那女魔頭落井下石,結果在她復出要報復自己時,卻有別人挺身而出爲自己充當保護傘--宋楚詞每每想到這件事,就會覺得無比得意。
一個真正的人生贏家,不是你掌控了多少銀子,也不是你有多少朋友,更不是你爬到了何種高度,而是在你危險時,會有些傻瓜主動跳出來,爲你遮風擋雨。
毫無疑問,小陸就是宋楚詞心目中的那個大傻瓜。
無論有多麼大的狂風暴雨,只要有他在,小宋就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兒,笑看風雲淡,順便爲那傢伙的能力小小驚訝一下:那小子到底是給了葉明媚多大的好處,才能讓她像包工頭這樣泡在工地上,甘心供他驅使?
燕春來也是,怎麼就不來管管他老婆,戴着個綠帽子的滋味很好嗎?
“宋總,我們還是回吧。天真的不早了,這可是野外呢。”
坐在宋楚詞身邊的勞拉,在回答了她一個問題又被冷落後,忍不住的再一次提醒道。
勞拉催着宋楚詞走,無非是擔心回家太晚了,會在路上發生什麼意外。
比方,會碰到漠北北。
當然了,就算是大白天碰到漠北北,宋楚詞倆人也唯有隨便人家折騰的份,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可白天總能讓人膽子大些不是?
“唉,好吧,其實呆在這兒看別人幹活,很有意思呢。”
宋楚詞知道勞拉在擔心什麼,悠悠嘆了口氣,總算是站了起來。
勞拉連忙揀起旁邊地上的一根枯枝,在草叢中胡亂敲打着,率先下山。
這叫打草驚蛇,免得有不長眼的蛇兒,會跑出來嚇壞宋總。
宋楚詞的車子,就停在施工現場往北數百米的地方,緊挨着施工隊伍紮下的臨時指揮所。
也就是兩排簡易木板房,不但安了空調,還有太陽能。
葉明媚就住在靠後的那排房子裡,白天外出時會換上藍色工作服,白色安全帽,再戴上一副大墨鏡,走路時那屁股扭啊扭的,真不知道她不是來給施工隊那些大老粗發福利的,反正只要她走過的地方,那邊幹勁就會憑空暴長。
到底是一羣沒見過世面的土鱉,如果葉明媚脫光了給大傢伙跳個肚皮舞傻點,估計他們連工資都顧不上要了,一個晚上就能把長達數十里的路給修完了。
能看不能動的美人,魅力纔是最大的。
據說在抗倭時期,大人物帶着夫人去黃埔軍校視察工作,學員們列隊相迎時,一個小夥子實在沒忍住,就忽然出列牽起了夫人的手。
衆人大驚,夫人更是花容失色,但大人物卻始終從容淡定,微笑着視察完工作後,纔打道回府。
校方馬上就把那個衝動的年輕人,給帶到了大人物面前,任由他處置。
大人物卻依
舊淡然一笑,把年輕人交給自己夫人,隨便她來處理這件事。
美麗的夫人也當仁不讓,立即就指着年輕人的鼻子,厲聲叱責他沒有禮貌,不懂得尊重領導,配不上當一名軍人,真該被送上軍事法庭,判個無期徒刑啥的。
夫人,您太美了。
始終保持沉默的年輕人,等夫人發完火後,才低低說出了這句話。
夫人愣住了。
她能從年輕人的這句話中,聽出他冒犯她,只是驚詫於她的魅力,才忍不住動手動腳,卻不曾包含着絲毫褻瀆的心思,純粹是驚豔后的崇拜。
夫人的心,被軍人這句發自肺腑的話給說軟了,開始像姐姐那樣跟他談話,還親自下廚給他做了一餐飯,並請求丈夫給軍校領導打電話,要求校方不許責怪年輕人。
從頭至尾,大人物都沒插手此事,表現出了對夫人的極度信任。
自然也有說不出的得意:任誰,娶這麼一個漂亮的夫人,都是幸福的,實在沒必要因愣頭青崇拜夫人就生氣。
結果呢,從那之後,年輕人就備受夫人關注,最終成爲大人物手下干將之一,在抗倭戰爭中,數次都是身先士卒,把倭寇給打的哭爹喊娘,成爲一名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抗倭名將。
戰爭結束後,年輕人移民國外,終身未娶--這,也算是爲那個讓人回想起來,就會熱血澎湃(恨不得早生百年,跟無數抗倭英雄一起,大刀向鬼子的頭上砍去)的年代,留下了一段不算完美的佳話吧。
當然了,宋楚詞從葉明媚親臨現場充當包工頭的作秀上,聯想到那個能鼓勵熱血男兒奮勇殺敵的夫人,可沒把她們視爲同一類人。
葉明媚,充其量也就在作秀罷了。
很奇怪,就在宋楚詞想到這兒時,就看到了葉明媚。
葉明媚已經換上了一身寶藍色的無袖旗袍,一頭隨意披散在肩頭的秀髮,還是溼漉漉的,應該是剛洗過澡。
她手裡拿着個蘋果,看樣子是想在洗澡後外出散步,無意中看到了宋楚詞。
“喲,那不是宋總嗎?”
葉明媚稍稍愣了下,俏臉上綻放出迷人的媚笑,款款扭着小腰肢,噠噠的快步走了過來。
“燕太太。”
宋楚詞還真不想跟葉明媚見面,不過既然大家已經見着了,人家又主動走過來打招呼了,她當然不能裝看不見。
“宋總,你怎麼會來荒郊野外的了?”
葉明媚笑盈盈的走過來,開玩笑道:“是來視察工作的吧?呵呵,那你可該提前通知一聲,我也好讓工人們拉上橫幅,擺好鮮花歡迎你啊。”
葉明媚倒不是做作,她是真不知道宋楚詞就在她頭頂上方小山上呆半天了。
“呵呵,燕太太說笑了,我以前就習慣來這兒散心。”
宋楚詞嫣然笑着,與葉明媚輕輕握了下手,就鬆開說:“燕太太,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咱們以後有空改天再聊,好吧?”
葉明媚秀眉微微挑了下,露出了明顯的不悅神色:我放下架子來主動跟你說話,你倒是拿捏起來了,這要是放在以前,我會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當然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葉明媚是虎落平陽,爲了繼續生存下去都給秦小冰下跪了,更別說敢對跟陸寧有着更復雜關係的宋楚詞有意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