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我現在很困,也很累,不想跟你鬼混,你就安靜點兒吧。”
陸寧嘴裡喃喃的說着,依舊閉着眼,擡手放在她媳婦那條腿上,本能的順着嚮往摸了過去。
就像他媳婦跟他同居那會兒,已經習慣把一條腿搭在他腰間那樣,陸寧當下做出的這個動作,也已經成爲習慣了。
當他稍稍用力抓住一個彈性十足時,他媳婦身子輕顫了下,發出一聲顫抖的鼻音,擡起他的胳膊鑽進了他的腋下,左手摟住他胸膛,就像一個攀附在樹上的樹袋熊那樣。
陸寧倒是很想跟嶽婉晨說說話,希望她能看在大家以前曾經鬼混過的份上,能偷偷跟他說她所知道的那些。
只是他太困了,睡意就像潮水那樣涌來,很快就把他徹底地的淹沒,發出了均勻的輕鼾聲,半張着的嘴角淌出一點哈喇子,看上去就像嬰兒那樣。
世界,徹底的靜了下來,嶽婉晨慢慢地睜開眼,擡起頭伸手輕輕拉開了窗簾。
隔着窗簾,她就看到了那輪此時才升起的冷月。
隨着淡藍色的窗簾被拉開,月光輕柔的灑在了陸寧臉上,爲他鍍上了一層淡銀色的光澤,看上去很有些女性的恬靜。
嶽婉晨望着這張很熟悉的臉,呆愣了很久才幽幽嘆了口氣,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你,不該來這兒的。”
“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也管不着,誰也管不了。”
漠北北站在一棵營養不良的彎樹前,看着前面那個瘦小的黑影,因爲肥胖而擠成一條線的眼睛稍稍張了下,有熒光飛快的閃現。
跟擁有好像大象般身材的漠北北相比起來,她對面那個也就是一米半高、三十來公斤重的黑影,顯得越發的渺小。
不過漠北北纔沒有因爲這個人很不起眼,就推土機似的碾軋過去,嘴裡說的雖然輕鬆,可全身的神經都已經繃緊,暗中如臨大敵的樣子。
對面這個瘦小的身影是個女人,老女人。
鶴髮童顏這個成語,就是形容年過七旬以上的老人,聽上去很有幾分灑脫的仙意。
不過對面這個老女人的長相,卻配不上這個成語,鶴髮倒是鶴髮了,卻沒有相配的童顏,皮膚就像雞皮那樣,被歲月這把刀整成了一道道的褶皺。
女人老的不成樣子,就是這樣了。
這麼大年齡的老人了,就該穿着粗布衣服,把稀疏的白髮挽在腦後成個小纂,沒了牙的嘴巴再緊緊抿着,坐在牆根下的小馬紮上,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看着圍繞着她亂轉的小孫子,回想她曾經的年少。
她已經活的足夠久了,得感謝命運,感謝世界,把所有感謝都化爲慈祥的目光,看待能看到的一切事物,靜靜等待眼睛永遠閉上的那一刻到來。
這個老女人沒有那樣做。
她確實夠老,皮膚上也長滿了老人斑,嘴上卻抹着好像鮮血般的口紅,只有一層皮裹着的高顴骨上,塗着打了粉底的胭脂。
她更沒有穿那種老粗布的褂子,是大紅色的新娘嫁衣,稀疏白髮挽成的小篹上,還插了一朵比口紅更紅的大紅花。
你能想象一個瘦小、蒼老的好像一陣風就能颳走的老太太,打扮成十八歲新娘的樣子嗎?
尤其是在凌晨一點的森林中,是不是會想到那種特別可怕的老妖婆?
漠北北就是這樣想得。
不該她看着老妖婆的眼神裡卻沒有厭惡,更談不上什麼愛意,只有連她自己也沒想到的平靜。
這是漠北北體重達到三百斤後,第一次看人時用這種心態的目光。
她從老太婆身上,找回了自信:終於有比她還要讓人厭惡的女人,出現了。
“格,格格,小北,婆婆不讓你去這堵牆後面,是爲了你好。”
你肯定無法想象,一個老太婆的笑聲會這樣清脆,好像銀鈴般的悅耳。
最讓你無法忍受的是,她在說話時的聲音裡,還帶着林志玲般的嬌嗲做作。
如果閉着眼聽這個聲音,可能算是一種享受,不過睜眼看到它的主人後,你就會感到噁心了。
漠北北倒沒有噁心。
從她眼睜睜看着自己嬌美的身材,逐漸變成胖豬後,就不知道噁心的什麼東西了。
最多,她會在老太婆嬌笑完畢後,會不屑的撇撇嘴:“白婆婆,你今年高壽啊?”
“討厭,女人的年齡豈是隨便打聽的?”
右手拄着一根黑色手杖的白婆婆,擡起左手捂着沒牙的嘴巴,嬌嗔了一個後又說:“幸虧咱們都是熟人了,我纔不計較你的無禮--我呀,再過十七天,就是二十三歲了啦。”
“哦,是嗎?”
漠北北擡腳緩緩向前走了兩步,又站住:“不過,你好像掉了一個一百哦?一百二十三歲的老妖婆,不躲在你的世界裡享福,卻跑這兒來裝神弄鬼,這是要嚇死人麼?”
白婆婆臉上的笑容,攸地消失了。
就像所有不願意被人說老了的女人那樣,她現在生氣了,聲音雖說還是那樣清脆,帶有噁心的嬌嗲,卻很冷:“漠北北,我再說一次,我還差十七天,才二十、才一百二十三歲的!”
“你閃開,應該能活到你生日那天。”
漠北北再次擡腳,走到白婆婆面前三米處後才停住腳步,微微低頭看着她。
毫無疑問,本來就身高接近一米七,當前體重達到三百斤的漠北北,在瘦小的白婆婆面前,就像一座山。
一座肉山,只需跳起來撲下去,就能把白婆婆砸進地裡去,來個粉碎性骨折。
白婆婆卻絲毫不退,就雙手拄着柺杖站在那兒,微微擡頭看着她,再次笑道:“小北,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在八歲到十一歲那三年的功夫,也是我傳授的。雖說你現在很是了不起,可你有把握能打敗我嗎?”
不等漠北北說什麼,白婆婆又淡淡的說:“你仗着一身刀槍不入的本領,在塵世間倒是能興風作浪,所向披靡了。只是這些在我老人家眼裡,卻是不堪一擊的。”
白婆婆說着,輕輕頓了下手杖。
那手杖發出嚓的一聲輕響,上下兩端攸地探出一截長約五釐米的弧形刀刃。
刀刃在升起來的月亮月光照耀下(森林中,本來月亮升起後也不會照到下面來的,只是這片毒域內的樹冠都稀疏的要命),沒有發出任何奪魄般的寒芒,反而黑黝黝的,看上去就像生鏽了的鐮刀。
看到手杖上這兩把黑色鐮刀後,漠北北臉上的肥肉一哆嗦,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她在畏懼時的本能動作,讓白婆婆很滿意,緩緩平端起手杖,雞爪般的左手五指,在刀刃上輕輕撫摸着,神
態像極了男人在安撫他十八歲的美嬌娘:“小北,你該認識這種鐮刀吧?”
“這、這是死神鐮刀。”
漠北北艱難的嚥了口吐沫,說話時的聲音裡帶着顫音。
在那個世界內,有一個活火山口。
活火山口內,有永遠沸騰的岩漿,能發出太陽般的炙熱光芒。
那些岩漿,是深處地下不知多少米纔會有的特殊礦物質,而且僅僅存在於那個區域,到現在爲止,也不知道已經被‘蒸煮’了多少年。
就像現代鍊鐵高爐中的鐵水那樣,只要達到沸點後長時間的沸騰,就會蒸發掉所有雜質,冶煉出純度最純的精鐵。
這兩把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鐮刀,就是用活火山口內不知沸騰了多少年後、沒有絲毫雜質的獨特‘精鐵’所打造。
犀利,這兩個字遠遠無法描述它的鋒利。
當然了,這些精鐵可不是被誰從深達千米的活火山口內‘撈’上來的,因爲沒有哪種東西,能在接近沸騰岩漿時還沒有被熔化掉。
這些精鐵,是在九幽世界內有生物存在之前,被噴發出來後冷卻,才被重新被冶煉出來的。
冶煉過程中,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血,時間,才能讓精鐵變成了鐮刀的形狀。
黑黝黝的鐮刀,好像沒有鋒刃那樣,可白婆婆看似很隨意的舞動了下柺杖,下面那把鐮刀從某棵樹下的一塊板磚大小的石頭上掃過,沒有絲毫的凝滯--那塊石頭,就被剖成了兩瓣。
削鐵如泥算不得發本事,得把石頭當豆腐那樣的來切,纔是真正的利刃。
黑色鐮刀,足夠配得上‘死亡鐮刀’這個稱呼,漠北北子彈都打不透的特殊肌體,在這兩把鐮刀面前,跟被刀割的敗革沒啥區別。
當依仗刀槍不入的不敗再也起不到作用後,漠北北想不忌憚都不行。
白婆婆雞爪般的五指縮回,語氣平靜的說:“二十五年前,那個負了白虹的孽障,自以爲偷走九幽世界二十一斤精鐵,打造出七把陌刀後,就能對付我們了--呵呵。”
白婆婆嬌笑一聲時,漠北北說話了:“他根本不知道,他所帶走的那些精鐵,只是一些殘次品,是你們爲了考驗他對夫人的忠誠度,才故意被他偷走的。”
“那是當然。”
白婆婆悠悠的說:“當年他在偷走精鐵時,如果不是白虹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又以肚子裡的孩子來說事,我們怎麼可能會允許他輕易離開?”
漠北北沉默了片刻,又說:“他離開的也不是太輕易。要不然,他現在也不會死了。”
“但他終究還是多活了二十三年。”
白婆婆抿了下乾癟的嘴巴,笑道:“不過你說的也沒錯,他在那二十三年內,時刻都在飽受屍毒噬心的痛苦,也算是生不如死了。”
“偶然的機會,我曾經聽夫人自言自語過。”
漠北北吸了下鼻子,擡頭看着月亮說道:“她是真得愛他,真想跟他白頭偕老--”
她剛說到這兒,就被白婆婆冷冷的打斷:“哼,白虹總是婦人之見。她明明知道那個孽障之所以跟她在一起,就是爲了偷窺精鐵,根本不愛她,她還是那樣癡情。當初,如果不是我們暗中做手腳,那個孽障偷走的精鐵,打造出的崑崙陌刀,應該早就把你腦袋給削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