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是東海集團的員工,早在林東海時代,就已經在公司內供職了。
林舞兒掌管東海集團後,也待他們不薄。
不過就算林舞兒對他們再好,大家也都氣憤樓宇湘巧取豪奪東海集團,可他們終究是爲人打工的員工,根本沒有誰能改變現狀。
林舞兒腳步停頓了一下,接着快步走了過去,臉上也浮上了淡淡的笑容:“王叔,張姐,大家好。”
“林總,對不起。”
年齡最大的王叔,低頭道歉。
他們道歉,是內疚沒有幫林舞兒守住公司,愧對林家父女那樣看重他們。
“呵呵,這不怪你們的,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瞎了眼鬼迷心竅,才把你們的忠告當做了耳旁風,去信任別人。”
林舞兒笑着搖了搖頭,接着說:“好了,不說這些了。王叔,張姐,大家以後好好幹。我相信,無論誰來公司當老總,都不能沒有你們的--祝大家好運,再見。”
對大家從容優雅的點了點頭後,林舞兒昂起下巴,邁步走向了電梯。
“林總--”
王叔低聲說着,右手伸進了口袋中。
沈玉如卻搖了搖頭,說:“老王,別這樣。謝謝,謝謝大家,被人看到不好的。你們,也有拖家帶口的不容易。別擔心,我們會好起來的。”
老王等人都已經知道,林舞兒現在已經是一無所有了,所以十數個老員工商量了一下,就湊了一筆錢,想幫她支撐過當前的難關。
可沈玉如卻很清楚:林舞兒在跟樓宇湘徹底翻臉後,要是再接受老王等人的幫忙,那個女人鐵定會把他們給踢出去的。
當電梯門開了後,林舞兒忽然轉身,對老王等人彎腰,久久的沒有擡起來。
淚水,終於像斷了線的珠子那樣,噼裡啪啦的砸在了地板上。
無聲的哽咽,纔是心最疼的表現。
林舞兒深深的鞠躬,除了對老王等人表示感謝外,更多的卻是向努力才創建東海集團的祖輩,賠罪。
老王等人,也慢慢地彎下了腰。
“小姐,我們走吧,如果讓別人看到就不好了。”
看了眼掩面無聲哽咽的沈玉如,李傑低聲勸道。
林舞兒這才重重吸了下鼻子,直起腰身又對老王等人笑了下後,才轉身快步走進了電梯。
外面的太陽很亮,照在身上暖暖的。
像往昔那樣,停車場內停滿了各種車子,年輕漂亮的禮儀小姐,在門口笑吟吟的招呼每一個客人,幾個保安站在遠處,正對這邊指指點點的。
前面的公路上,車輛穿梭不息,行人如織。
一切都沒有改變,包括明珠冬季不太冷的風。
變得,只有林舞兒的命運。
她平時駕乘的車子,早就被銀行拍賣了。
她要想回郊區的租房內,只能打車。
來到路邊時,林舞兒擦乾了臉上的淚痕,回頭看着李傑笑道:“李傑,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李傑,可謂是對林家父女忠心耿耿了,要不然現在也不會陪在林舞兒身邊。
林舞兒還知道,樓宇湘曾經派人找過李傑,想聘他來帝皇集團明珠分部當保安處長,無論是地位,還是薪水,都要比林家給他的薪水,要高很多。
那個無比妖豔漂亮的小女人,想用這種辦法,來讓林舞兒感受到啥叫衆叛親離。
李傑卻毫
不猶豫的拒絕了:他無法改變小姐的現狀,卻絕不會幫人再在小姐心頭狠狠刺一刀。
林舞兒現在問李傑有什麼打算,自然是暗示:我們也該分道揚鑣了,我現在連房租都得自己掙,怎麼可能再僱傭保鏢呢?
李傑也很清楚林舞兒爲什麼這樣說,馬上回答:“我想先好好休息一下,再出去找工作。”
“行,你是該好好休息幾天了,這些年你好像很少放假的。”
林舞兒輕輕吸了下鼻子,說:“那你先走吧--不用送我們了啦,我跟小媽一起打車回去。”
“小姐--”
“叫我舞兒吧,我已經不再是什麼小姐了。”
“小姐,你得收下這張卡,密碼就寫在背面,不要推辭。嗯,怎麼說呢,就算是提前燒冷竈吧。呵呵,我有種預感,小姐你有一天會東山再起的,到時候,還請你別忘了我。小姐,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我隨時等待你的召喚呢。”
堅持喊林舞兒小姐的李傑,把一張銀行卡強行塞到了她手中。
不等她說什麼,就轉身快步向西走去,恰好一輛公交車停在前面,他上車了。
其實不管是他,還是林舞兒,都知道她東山再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傑這樣說,只是想讓林舞兒收下這張銀行卡罷了。
他只是個擅於打打殺殺的粗魯男人,一沒勢力二沒背景的,能夠在林舞兒落難時,陪她到最後,再給她一筆錢,這已經是他力所能及的極限了。
“我、我會好好的。”
林舞兒攥緊了那張銀行卡時,淚水再次淌了出來。
一輛黑色的奧迪轎車,緩緩停在了林舞兒面前。
車窗落下,露出了一張溫文爾雅還略顯憔悴的臉。
馬經天。
開車的人,是一年沒見的馬經天。
林舞兒站在路邊,馬經天坐在車裡,倆人靜靜的對視着,誰也沒說話。
反倒是旁邊的沈玉如,在看到馬經天出現後,眼裡閃過一抹喜色。
早在多年前,馬經天就已經是林舞兒的正牌男朋友了。
而且他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林舞兒。
如果不是某股讓馬家無法抗拒的大勢力插手,相信林舞兒早在一年前就跟他訂婚,現在差不多是馬太太了。
沈玉如眼露喜色,是因爲她確信馬經天還是愛着林舞兒的。
這時候出現,應該是舊事重提。
前些日子,沈玉如抱着那些假賬本四處奔波時,也曾經考慮過馬家,找過馬經天,只是那時候他不在明珠,據說是去京華學習了。
沈玉如覺得,現在馬經天出現的時機,絕對是恰到好處,走投無路的舞兒,肯定無法拒絕他的追求,僅僅憑藉林東海需要照顧,她也得放下她對馬家的某些怨念。
當然了,沈玉如更清楚,依着馬家的勢力,哪怕是在明珠,也壓根無法跟樓宇湘抗衡。
不過,樓宇湘就算再跋扈,好像也沒理由阻止林舞兒嫁到馬家吧?
只要林舞兒答應馬經天,安心做她的馬太太,不但不用再遭受生活的磨難,還給她帶來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所以,當看到馬經天出現後,沈玉如就覺得這個世界,貌似也不是太殘酷。
跟林舞兒默默對視良久後,馬經天終於說話了,聲音有些沙啞:“舞兒,你還好嗎?”
“不好。”
林舞兒搖了搖頭,實話實
說:“一點也不好。”
“我、我求過爺爺。”
馬經天垂下眼簾,握着方向盤的雙手手背上,有青筋崩起,由此可見他的內心,是多麼的不平靜,更多的卻是無奈。
林舞兒沒說話。
“沒辦法。”
馬經天重重吐出一口氣後,才擡頭看向了林舞兒,聲音苦澀的說:“我,我沒辦法。”
沈玉如剛剛溫暖的心,隨着馬經天這句話又瞬間冰冷。
他求過馬家老爺子。
求他做什麼?
是幫林舞兒對抗樓宇湘?
沈玉如覺得不可能,因爲就連她這個不怎麼關心政治的小女人,都能看出樓宇湘有多麼的強大,馬家的掌舵人唯有腦子進水了,纔會爲了林舞兒去對抗樓宇湘。
馬經天絕對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纔不會求馬家老爺子,幫林舞兒跟樓宇對抗。
他求馬家老爺子,肯定是--他想重新追求林舞兒。
但馬家老爺子卻拒絕了:現在誰幫助被樓宇湘打擊的林舞兒,誰就是她的敵人。
鬥爭經驗豐富異常的馬老爺子,沒理由不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更不可能不知道樓宇湘是個多麼陰狠毒辣的人。
斬草而不除根,纔不是她的作風。
樓宇湘這次能放林舞兒一馬,肯定是因爲有馬家不知道的顧忌。
但這個顧忌,也僅僅是讓樓宇湘放她一馬罷了,誰要是敢做‘接盤俠’,來給林舞兒東山再起的機會,鐵定會遭到那個女人的陰狠打擊。
爲了整個馬家,在馬經天求他去追林舞兒時,馬老爺子就毫不猶豫的一口拒絕了,並嚴厲警告馬經天:絕不能擅自跟林舞兒來往!
自己所愛的女孩子,窮途末路時,自己卻幫不上任何忙,甚至連追求她都不行--這對馬經天來說,絕對是個無比痛苦的現實。
他也很想不顧一切的,跟林舞兒在一起,哪怕是被馬家逐出家門。
可他不能這樣自私,因爲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馬家爲了培養他,付出了多大的心血。
如果他爲情就此一走了之,就算他死了,也沒臉去見馬家的列祖列宗。
正所謂‘忠孝不能兩全’,馬經天在痛苦的抉擇中,只能選擇向林舞兒道歉。
在走出會議室的那一刻,林舞兒好像一下子成熟了,更聰明瞭很多。
要不然,她也不會從馬經天的這聲對不起中,看出他有多麼的無奈,痛苦。
擱在以往,林舞兒差不多會冷笑幾聲,說幾句‘我可擔當不起馬少跟我說對不起’的怪話,現在她卻只是柔柔的一笑,輕聲說:“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過我。謝謝,你能在這時候還來看我。”
擡手揉了揉鼻子後,林舞兒笑得更加燦爛:“馬經天,你該走了,什麼都不要說,我心裡明白。”
馬經天用力咬了下嘴脣,緩緩啓動了車子。
他的口袋裡,裝着一張支票。
上面的數字,足夠林舞兒開一家小公司了。
可他沒勇氣拿出來--他怕,褻瀆了這個堅強的女孩子。
他當前能做的,就是像狗那樣夾着尾巴,用最快的速度逃離,然後把車子停在一個僻靜的地方,雙手抱着腦袋,用力磕碰方向盤。
“走吧,小媽,一切都結束了。”
林舞兒目送馬經天的車子消失後,一臉輕鬆的笑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