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誤殺了泰勒……”德川信成被身邊的千菊丸扶住,看到眼前這一幕真是急得吐血。這麼多暗器射過去,射到泰勒身上那還不是必死無疑啊?
他真是做皇帝夢做了太久了,已經偏執到了一定程度。現在他自己都被刀插進胸口呢,還擔心泰勒會死……
但是很顯然他多慮了,有唐絕在,哪裡會有事。唐絕可是玩暗器的祖宗啊,他的神風無影手在方寸之內快到無與倫比,只見他雙手幻化出無數影子,每隻手都接住一枚手裡劍又極快的反手發射回去。
在大臣們看來,這實在是太快了,以他們的眼力看到的就像是無數道光芒在飛快的射向唐絕,而以唐絕爲中心又有無數道光芒反射回去。
此刻唐絕的樣子讓他們腦海中唯一想到的就是——這廝不會是千手觀音下凡吧!
當然,這只是眨眼的工夫,當他們再定睛去看的時候,那些光芒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唐絕依舊和之前那樣站在那裡,腳步都沒有挪動過一下。
場面似乎一下子詭異的安靜下來,就像是天地萬物都在這一刻保持了沉默。大臣們屏住呼吸,強烈的恐懼不安讓他們一動不敢動,更不敢發出什麼聲音。
而之前那些發射手裡劍的忍者們則都是保持着發射手裡劍之後的姿勢,武士們怒目圓睜的緊握着手中的刀,以包圍的方式從四面八方將唐絕他們圍在中間。
但是他們都彷彿化作了雕塑石像,又好像是時間靜止在了這一刻。
只能聽到垂死的德川信成如同拉風箱一般的沉重呼吸聲,伴着千菊丸低聲的嗚咽,讓人心裡的壓迫感重到窒息。
唐絕終於動了,他一步步走向了德川信成,讓大臣們感到驚訝的是竟然那些忍者們和武士們都是彷彿沒有知覺一樣,也不阻止唐絕。
直到經過一個正面擋着唐絕的武士面前時,唐絕伸出手看也不看的在那武士胸前一推,就彷彿是推開一扇門那樣隨意。
那名武士的身形晃了晃。就像木頭樁子一樣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這個時候,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們纔看到原來那武士的咽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嵌入了一枚手裡劍,原來早就死了。
他倒在地面上引起的震動,雖然細微。卻打破了平衡。忍者和武士們一個接一個就好像下餃子似的“噼裡啪啦”的倒下,竟然全都是一模一樣的被手裡劍嵌入了咽喉,將近三百人都是一模一樣的死法。
天吶……大臣們都是臉色蒼白,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這近三百人能夠在之前那麼瘋狂的殺戮之中最後生存下來,顯然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沒想到竟然在唐絕面前只是眨眨眼的工夫就全都死了……
如果這人願意,他是不是可以單槍匹馬的殺入皇宮?誰又能擋得住他?
唐絕一步步走到了德川信成的面前,此刻德川信成被千菊丸扶着勉強站立。一隻手拄着手裡的大典太支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流了許多血的德川信成本該已經是瀕臨死亡,可是此刻的他卻是滿面紅光精神奕奕,向着跪拜在地的大臣們笑呵呵的道:“諸位愛卿,我們衆志成城,拋頭顱灑熱血,終於推翻了永恆帝國,建立了屬於我們的東瀛帝國!如今新的王朝之始,我德川信成奉天承運。今日即位東瀛帝國第一任天皇!諸位愛卿都是有功之臣,統統有賞!”
大臣們個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德川信成這是演的哪一齣。
唐絕卻是瞬間明白過來。他看到德川信成雖然看起來很精神,但是目光卻有點渙散,顯然是到了彌留之際迴光返照了。由於其執着心太強,所以臨死前精神恍惚,產生了幻覺。
“嗯?你爲什麼不跪?”德川信成忽然怒氣衝衝的指着唐絕,又想起什麼似的回手把扶着自己的千菊丸推開,怒斥道:“千菊丸,你也不肯跪?”
千菊丸被他推得摔倒在地,卻不忍相棄,淚流滿面的翻身跪倒。聲淚俱下的叫道:“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德川信成不禁歡喜得眉開眼笑,而後臉色一冷,對唐絕呵斥道:“還有你!”
千菊丸跪在地上回過頭來,向着唐絕面露哀求之色,希望唐絕能夠遷就下已經精神錯亂的德川信成。
唐絕見千菊丸如此忠義,不禁嘆了口氣。幾步走上前去與德川信成面對面而立,冷冷的道:“到死都執迷不悟,可笑,可嘆,可憐!”
“你說什麼?”德川信成睜大眼睛,似乎被唐絕的話從夢中驚醒,不敢相信的看着四周:“不,不會的,怎麼會是這樣……”
他滿面的紅光瞬間黯淡下去,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身體搖搖晃晃卻一口氣撐着不肯倒下。
唐絕搖了搖頭,忽然伸手拔出了德川信成胸口插着的鬼丸國綱,頓時德川信成胸前鮮血如同小噴泉般噴了出來,但此刻唐絕已然輕盈的轉到了德川信成的身後,鬼丸國綱的鋒刃無聲無息的割斷了德川信成的頭顱。
“呯——”
無頭的屍體晃盪了下重重的倒在了血泊裡,人頭高高飛起,落在了地上時一雙眼睛還睜得大大的,透着滿腹的不甘。
巧得很,德川信成的頭顱剛剛好和老麥克的臉相對,這對老戰友大概生前都不會想到,死後還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見。
一將功成萬骨枯。
但是更多的時候,累累白骨也未必就能夠構築成新的王朝,那數不盡的鮮血,也不知是洗滌了這個世界,還是讓御座廳猩紅的地毯變得更加污濁。
千菊丸悄悄的拾起了德川信成的大典太,他深情的目光凝望着德川信成的面龐。這是他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
東瀛的侍童,又叫做“小姓”。除了在大名會見訪客時持劍護衛,更多的職責是料理大名的日常起居,包括倒茶餵飯、陪讀待客等,當然,還有陪上牀。
千菊丸永遠不會忘記。德川信成第一次將他的鋼槍刺入自己雛菊的瞬間,這個霸氣的男人縱情馳騁着,就彷彿在戰馬上征戰沙場。他爲他沉迷,心甘情願把自己的身體奉獻給他。
曾經德川信成一次大醉之後。曾經跟千菊丸戲言要封他做“皇后”。當然事後德川信成再沒有說過,千菊丸也沒有提起過,但是他的心裡,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德川信成的妻子。
“唔……”千菊丸一聲悶哼,他的嘴角沁出一律娟紅,那大典太已經深深沒入他的腹中。千菊丸雙手緊握着刀柄,猛然橫行一拉。頓時整個小腹都被切開了。
千菊丸卻彷彿感覺不到一點疼痛,癡癡地看着德川信成。
看到了嗎,我終於以你最推崇的真正東瀛武士的切腹來終結了自己的生命呢……
千菊丸軟軟的倒在了德川信成那無頭屍體的懷裡,兩眼還癡癡地望着德川信成頭顱的方向,嘴角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唐絕沒有回頭,他走到了之前出來的暗門,重新打開了門,然後安吉麗娜摟着艾米麗稚嫩的肩頭。眼中飽含淚水的走了出來。
安吉麗娜和艾米麗並沒有受到太多的折磨,只不過那明知將死的痛苦和不甘讓她們的精神都不太好。
唐絕伸出了雙手,艾米麗紅腫着眼睛投入到了他的懷抱裡。唐絕用力抱了下她嬌小的身體。然後牽着她的手,把她帶到了真正的泰勒大帝面前。
泰勒大帝木然的站在那裡,形容憔悴,精神萎靡,就彷彿是個木頭人一樣。
從他走出來開始,就一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如果仔細觀察一段時間的話,更會發現他連眼珠子都沒轉動一下。
羣臣們都在心中暗自猜度着泰勒大帝到底是怎麼了,他們大多是以爲泰勒大帝被關押了這麼多年。說不定精神是有些失常了。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啊……
安吉麗娜從後面輕輕推着艾米麗,含着眼淚對她道:“艾米麗,這……就是妳的父皇,真正的父皇。”
艾米麗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墜着,卻是始終不肯向前一步。她從懂事開始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可是第一次見的時候就被打入天牢。
雖然她已經知道那個父親是假的,可是現在面對着真的父親她也是心中有着那層隔閡。而現在她的心裡其實已經動搖了,需要的,只是泰勒大帝的一個擁抱。
只要泰勒大帝肯上前一步抱住她,她發誓她絕對不會掙脫的,最多,掙一下好了。艾米麗眼淚汪汪的看着自己的父親,但是,卻沒有等來那個擁抱。
唐絕輕輕嘆了口氣,以目光對靜坐羅漢示意。
靜坐羅漢連忙恭恭敬敬的說道:“泰勒大帝被我們囚禁之後,被佛主喂下了大量的【清淨丹】。這清淨丹,是我們佛門專門用來潛心修行所用的。因爲我們爲口舌所累,添口角爭執,我們爲雙眼所迷,看花花世界,我們爲雙耳所惑,進各種聲色。清淨丹便可以暫時封住口舌、雙眼、雙耳等感官,讓我們能夠六根清淨。泰勒大帝一次性服食過度,所以已經成爲了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耳不能聽的廢人了……”
“什麼!”跪在地上的大臣們異口同聲的發出驚呼,他們雖然心中已經有了些預感,但是當聽到真相的時候仍然讓他們萬分震驚。
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耳不能聽……
那不就真的成了廢人了嗎……
再加上被關押十多年,就算是正常人都被關成傻子了。
大臣們心中本來對泰勒大帝的迴歸充滿了希望,曾經的泰勒大帝雖然說不上英明神武至少也是勤勤勉勉,叛亂已平,泰勒大帝迴歸,帝國就很容易回到正軌上。可是現在泰勒大帝竟然已經是廢人了,這讓大臣們心中充滿了陰霾。
從希望到失望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人了,大臣們此刻表現出的心灰意冷甚至更超過之前。
艾米麗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摔到地上都能碎成幾瓣,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遭受到了這麼難以想象的痛苦。
一位至高無上的帝王,變成了又瞎又聾又啞的囚犯,這是多麼強烈的反差啊……
艾米麗無助的靠在了唐絕的懷裡,唐絕緊緊的摟着艾米麗,親吻着艾米麗的額頭,輕撫着她的後背,竭力的安撫着艾米麗幼小的心靈。
眼中閃動着淚花,安吉麗娜走到了泰勒的面前,她張開雙臂,抱住了自己的哥哥。劇烈聳動的肩頭,暴露出她內心壓抑着的悲傷。
原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泰勒忽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用力嗅了嗅,然後顫抖的雙手推開安吉麗娜,安吉麗娜一怔,卻見泰勒是伸出雙手去尋找着什麼。
安吉麗娜明白了哥哥的意思,連忙將臉蛋湊了上去,泰勒的雙手輕輕觸摸着安吉麗娜的小臉,就像是盲人摸象一樣仔細的辨認着眼前人的模樣。
摸着摸着,泰勒那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現出悲哀之色,渾濁的眼淚從空洞的雙眼中流淌出來,然後忽然用力將安吉麗娜摟在了懷裡,他張大嘴巴哭喊着,但是卻只能發出“喝喝”的單調聲音。
大臣們看到他們的帝王此刻的樣子,還記得當年君臣之情的都在抹着眼淚。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便是後來被提拔起來的,沒有經歷過真正泰勒執政的官員也跟着落了兩滴眼淚。
“哥哥……”安吉麗娜抽泣着,經過十幾年的逃難生活,她的精神已經堅忍不拔,她的心境已經隨遇而安,所以此刻的強烈感情刺激下,安吉麗娜還仍能保持着冷靜。
泰勒忽然想起了什麼,用力掙脫了安吉麗娜的懷抱,伸出手來做成握筆狀,在前方比劃了幾下寫字的動作。
“陛下要寫字!快!”馬上有懂事的大臣立刻翻找出紙筆來,送到了泰勒的面前。這裡是御座廳,經常要頒發聖旨的地方,紙筆自然是常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