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軍力等方面上,東漢一直略遜於大周,這是不爭的事實。即便東漢人明面上多麼不願意承認這件事,心底裡都不得不服氣,那便是大周的國力着實更甚一些。
十幾年來,東漢的追趕勢頭雖猛,可大周的優勢氣勢畢竟積壓已久,總讓東漢人很是在意這種處於下風的感覺。並且經濟與軍力上的事情在和平時期實在難分高下,兩邊也不可能真的敞開了打上一場,因而還是武道上的事情容易判斷。
可以說一切的反擊都來源於韓辭,來自於漢京,東漢人需要某種意識形態,某種象徵,某種希望。建漢京是其中之一,出生在漢京的天之驕女韓辭應運而生,更是這種希望的最好體現。
她的崛起就在近幾年,被劍聖溯光看中,小小年紀便步入八品。在有心人的刻意放大之下,就像是皓月當空一般,讓人無法忽視。
有了韓辭在,似乎被葉城貿易條例壓制的經濟,被一代宗師傅風雪壓制的軍力,連帶着前些時日被人夜探皇宮的恥辱,都不重要了。
這些委屈終將是暫時的,傅風雪總有一天會死。
待得新一輩的高手取代老牌宗師,他們心中戰無不勝的天之驕女韓辭,自然而然地,天經地義地,會爲東漢帶來最終的勝利。
就如傅風雪說的,天下之間的博弈,說到底是宗師之間的博弈。
韓辭就這麼成了東漢人心中的希望與寄託,帶動起了東漢習武比武的狂潮。
她的表現也極爲令人安心,令人滿意。起初比試還略有勝負,近年在來宗師之下,她再無一敗,像定海神針一般,穩定着,凝固着東漢人的心。
異軍突起,橫空出世一位高手林公子前來挑戰,所有人也就理所當然地覺得,她應當去迎戰,也應當獲勝。
只是…….
顧川行的話讓一直以來如此理所應當的人,想起了一直被忽視的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爲什麼韓辭就一定要迎戰?倘若韓辭不在,還有哪位青年高手能夠擋住大周那位剛剛拿下三元不久的文武全才?
聽聞韓辭杳無音訊,方纔那位穿着考究的老者也顧不上計較那句“老東西”了,連忙開口問道,“顧先生上回見着殿下是在何時?”
漢京人喚韓辭爲殿下,雖非公主,卻勝似公主。可見其地位的尊崇。
“上回見着她是在十幾天前了,我去討教招式劍法,學到一半的時候,蔡國師派人前來,說有私事商談,師姐便連忙回去了。”,顧川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顯然一直在想着這件事,“這種事稀鬆平常,誰都沒覺得有什麼異常之處,哪知師姐那麼一去,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我隱約有聽到,似乎是家事,便沒有多問。”,顧川行略略思索了一下,如此補充道。
“大敵當前,大周使團入京,是要斂取我東漢的財富。這位林公子來挑戰,是要落我東漢的顏面,炫耀武力。韓殿下聲名在外,姓李的不可能這麼笨就派這位才子前來,想必他手頭的功夫也是一流。如此危機時刻,竟還有心思去管家事。”,那位老者聞言似乎對韓辭的消極怠工很是不滿。“一去就是十幾天,杳無音訊,真是成何體統!”
林甫嘴裡啃着鮮花餅,正在悠然地圍觀,卻沒有想到這位老者驀地就將事情上綱上線到了這個地步。
微微皺眉,覺得此人說話很是難聽,站着說話不腰疼。那位天之驕女在漢京的粉絲這麼多,一定會把他噴個狗血淋頭。
正待作壁上觀,卻不曾想,不僅在座的衆位食客似乎頗爲贊同的樣子,就連那位敗在孟凡手下的顧川行,看神情,恐怕也是認同的,只是礙於身份,不方便發表自己的觀點。
“大敵當前,什麼事兒不能放一放?還有什麼事情是比贏下大周皇帝的約戰更重要的?”
此次約戰名義上是林甫挑戰韓辭,但下戰書的乃是大周的皇帝。也就是說,贏下這場比試,本質上講早就已經超越了兩個人實力誰高誰下那個層次,重要的是如果贏下這場比試,等於是第一次毫無爭議地贏過大周。
“要我說,姑娘家的到底還是沒有責任心,這身天賦真是白瞎了。”
“怎麼能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怯場怯戰呢??”
這種議論根本上不得檯面,說話者也只是小心翼翼地私下裡嘀咕,就算給人聽見,也分不清聲音的來源。耳力極好的林甫不動神色地暗暗掃了說話者幾眼,心中不由得有些嘆息。
他本以爲這位天之驕女在東漢該是武道的領軍人物,叱吒風雲,一呼百應的那種。畢竟這些年來戰績極佳,敗盡天下高手,乃是標杆一樣的人物。
可事情的真相卻與林甫所想大相徑庭。就酒樓中的反應來看,東漢人想要的只是一場勝利而已,至於那位天之驕女自己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似乎並沒有人關心。
“在臺面上戰鬥打拼的人是怯場怯戰,沒有責任心。”,林甫放下手裡的糕點,無不諷刺地說,“那麼在座的各位又算是什麼?”
“如今人尚未進京,諸位就是這般嘴臉,着實難以想象,若是韓小姐戰敗,你們又會是何等反應。”,韓辭作爲自己的對手,怎麼說也是少見的天才人物,在這麼個小小酒樓中因爲這點小事便被如此責難,扣上這些個高帽。就連作爲敵人的林甫也有些看不過去。
“我總覺着像諸位這般年富力強的,又如此憂國憂民,心繫國之榮耀,該做的事情總不能只是在酒樓裡喝酒吃菜,順帶着將他人批判一番罷?”,林甫聲音平淡,句中意思卻極爲誅心,暗指諸位百無一用,只會在背後對他人指指點點。
說完之後,林甫便與其餘諸人形成對峙之勢,氣氛凝滯之下,誰也沒有注意到此言一出,廳的那一側悄無聲息地緩緩地露出了小半張臉來,瞥了林甫一眼,便又重新藏回了廳門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