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細雨,半邊天還有太陽,交相輝映。
等許夜和陳蠻來到甲板的時候,聽到了一羣人的吶喊:“丟死人了,丟死人了!”
因爲人太多,許夜眺目遠望,正好看到一個黑衣蓄着鬍鬚的中年人,將一具纏着牀單的屍體,從護欄上往外丟去。
“看什麼看,都滾遠點。”中年人大聲吼道,滿臉愁容,“我老婆一直病重,她這輩子的願望,就是臨死之前,能夠乘坐鸚鵡號,在海上航行,死後讓我將她的屍體扔入大海。”
“老婆,你安息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父母的。”
中年人跪在甲板上,痛哭不已。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這鸚鵡號可是經過牧師的加持,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陳蠻鬆了口氣。
丟的,只是死人嗎?
許夜並不知道。
但匪爺卻很清晰地感受到,在對方丟下屍體的剎那,那具屍體身上,傳來了輕微的屬於污染的氣息。
“從那具屍體的重量來看,似乎並不是普通的女性,對方身上被綁了石頭之類的重物,嘿嘿。”匪爺笑了笑。
“許小子,小心點,這遊輪上,處處都透露着詭異的氣息,我感覺,並不簡單。”
許夜點了點頭。
在聖盃的籠罩下,在神靈的操控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以某種巧合的形式在發生。
正打算回到甲板,忽然,許夜的餘光,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艾薇!
她怎麼在這裡?
以艾薇的身份,應該不會輕易出海,難道是聖盃的任務?
估計是了。
艾薇正在和一個美女閒聊,那女生穿着性感的吊帶長裙,露出姣好的肌膚,如同牛奶般絲滑。
比起艾薇的保守,對方顯然更加大膽,人間尤物。
許夜已經發現,在場至少有數百雙男士的目光,在那女生的肌膚上滑了過去。
“那女生真醜。”許夜故意對着陳蠻道。
“徐嬌嬌哪裡醜了!他和我是小學同學,你不能說她壞話。”
陳蠻收回直勾勾的眸子,辯駁道。
而後,似乎意識到許夜故意在逗他,原本就頗黑的粗糙臉龐,立刻染上一層紅暈。
許夜腦補了一大段劇情:“陳蠻喜歡徐嬌嬌,但因爲對方是校花級別的男人,這些年來,一直暗戀對方,但卻不敢告白。”
“他一直默默的努力,工作、賺錢,希望能配得上對方,可感覺,和對方的距離越來越遙遠。”
陳蠻一腦門黑線:“許醫生,你幹嘛要把你的內心旁白念出來?”
“逗你的。”許夜哂笑,他看了一眼圍在徐嬌嬌身邊的諸多高質量男性,又掃了一眼憨厚的只會傻笑的陳蠻。
搖頭。
嘆氣。
“放棄吧,她不喜歡你。”
“許醫生,這你就不懂了吧,徐嬌嬌和我一直是朋友,她肯定也是喜歡我的,我們兩家境差不多,這次她想出海玩,而且想坐頭等艙,我就拼命打工,存了半年的錢,讓她去坐頭等艙。”
“許醫生,如果她對我沒意思,怎麼可能接受我的好意。”
許夜:“……”
“你給她發消息,她會回嗎?”
“她經常不回我消息。”陳蠻搖頭,旋即眼睛一亮,“但我把她的備註,改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我感覺每天都有盼頭了。”
!?
許夜和愛麗絲齊齊扶額。
這小子,沒救了。
舔狗!
遊輪上的娛樂活動,對於三等艙的人而言並不多,大部分餐廳、娛樂場所,都是限制他們進去的。
那是屬於富人的活動區域。
許夜回到了船艙,沉悶的空氣,但一些房間裡熱鬧無比,這是人們對於未來的嚮往。
有人說,烏曼羣島是個遍地黃金的地方,只要運氣足夠好,不少人一夜暴富。
也有人說,那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資本家會榨乾你身上的每一滴血肉,還要吞下你的骨髓。
坐在牀鋪上許夜,靜靜休息。
指針漸漸轉向八點。
先是陳蠻回來,嘴裡叼着一片免費的黑麪包,這種麪包是用劣質的小麥加上小麥的外殼做的,吃起來又硬又拉嗓子,難以下嚥。
緊接着,俊冷的年輕人秦鋒冷漠的走了進來。
許夜注意到,對方身上的黑色T恤,是反着穿的,從T恤裡,透着一絲鐵鏽味。
血腥?
秦鋒進來後,拿起換洗的衣服,就去了洗手間洗澡。
最後,那一家三口,在九點多的時候才進來。
小男孩啃着手指,被母親教訓了一頓:“周小齊,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們家是上流社會的人,時時刻刻,要注意儀容儀表,不要和這些底層人一樣,做些不雅的動作。”
小男孩抿着嘴巴,放下手指。
中年男人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對着女士道:“你啊,別對孩子這麼嚴……”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周孔山,你算什麼男人,說好讓我一輩子享受,結果,現在,我和你呆在這裡,去烏曼羣島討生活!”
“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早就跟你離婚了。”
“你知道那個小三爲什麼拋棄你嗎?當初不是說真愛嗎?”
女人越說越來勁。
男人沉默的,坐在一旁。
小男孩麻木的站着,似乎習慣了眼前的一切。
這個時候,遊輪突然晃動了起來,放置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乒乒乓乓落在了地上。
衆人並沒有慌張,這在海上偶爾正常。
不過,這阻止了中年婦女的謾罵,她連忙彎腰,撿起自己的化妝用品。
小男孩抓着牀邊緣,有些緊張的盯着許夜的方向。
忽然,他的瞳孔縮小。
他看到,在許夜的身邊,房間厚實的凸肚窗外面,黑漆漆的海水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他擦了擦眼睛,以爲自己眼花了。
旋即,下一秒,整個房間的燈光黯淡了下來。
房間漆黑一片。
小男孩緊緊抓着牀邊緣,在女人的咒罵聲中,三秒後,燈光再度亮起。
一張蒼白的女人的臉,散亂着頭髮,緊緊貼在凸肚窗的外面。
小男孩正要尖叫。
正在這個時候,那位俊冷的年輕人,摸了摸他的腦袋,眼中閃過一絲柔光:“別怕,只是停電而已。”
周小齊只覺得,一股暖流從頭頂慢慢蔓延到四肢百骸,他驚恐的情緒,一下子得到了安撫。
“哦,哦……謝謝……大哥哥……”他愣愣地麻木的點了點頭,再度擦了擦眼睛,只以爲剛纔看到的是錯覺。
遊輪恢復了平穩,房間也恢復了安寧。
衆人拉上各自的窗簾,準備入睡。
許夜意外地看了一眼那叫秦鋒的年輕男人,沒想到那小子竟然是一位覺醒者。
一位覺醒者,竟然住在三等艙。
果然有古怪。
“匪爺。”
“我感受到了,那被拋入海底的屍體,已經畸變,它的戾氣還在增加,不知道具體的污染方式是什麼。”
匪爺凝重道,“因爲是在海里,所以比陸地上麻煩了不少,一個弄不好,也許整艘船都沉了。”
“等她來到遊輪上吧,估計要進行報復,到時候我們再出手。”
……
1102室。
張斌抱着一疊尋人啓事,剛從外面回來,他看了一眼蓄着鬍渣的男人——
這個剛死了妻子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叼着煙,和房間裡其他人在喝酒打牌。
這幾人,除了張斌以外,都是常年住在烏曼羣島,這次迴流亡之地,也是爲了看看家人。
如今,又出海打工了。
“草!”
“又輸了!”
一個瘦削的男人晦氣的一甩牌。
“德哥,你今天的運氣,真是沒誰了。”瘦削男人嘿了一聲。
“再來再來。”一個西瓜頭精神小夥不滿道。
“這叫什麼?”剛死了老婆的德哥,嘿嘿一笑,“人生三大喜事,升官發財死老婆。”
“等等,我先去上個廁所。”
“上什麼廁所啊,用瓶子解決。”
“我大號。”
鄭德提着褲子,朝着廁所走去,正好看到回來的頹廢男人,鄙夷哼了一聲。
張斌默默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冷眼看着一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房間裡幾人等的不耐煩了,精神小夥來到廁所門口,正準備敲門,卻看到,從底下的門縫裡,有水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