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宮中皇帝的側殿內的氛圍卻極其嚴肅,皇帝坐在龍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個茶杯。面上卻神色莫測。
溫貴妃跪坐在旁邊的軟墊上,低頭緘默。
許久,皇帝開口道:“泠三年紀也不小了。”
溫貴妃道:“是不小了,京城中好多這個年紀的公子哥已經成親了。”
皇帝道:“你對泠三的婚事有什麼想法?”
溫貴妃謹慎道:“泠三說什麼也是左相的兒子,許配給他的門戶必然不能太低。”
皇帝道:“你覺得熠安王府的姑娘如何。”
溫貴妃早就預料到皇帝心中已有選擇,她猶豫了一下,道:“宜安公主怎麼說也是南音的公主,她心性高,必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庶子,雖說泠三是左相唯一的兒子,年少有爲,但庶子就是庶子,而且……不是說泠三不好,而是夙櫻的身份應該適合更好的人。臣妾認爲倒是熠安王的大姑娘——夙暮江更適合泠三。”
皇帝神色未變,他轉頭問於公公,“你覺得如何?”
於公公恭敬道:“老奴斗膽一說,夙暮江雖爲熠安王正妃的女兒,卻處處受制,實則與熠安王關係很僵。這樣,泠家與熠安王府也不會太過親近,反而更好控制。夙暮江若與泠三公子結親,對夙暮江來說亦是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必會對陛下感恩戴德。而且夙暮江不論怎麼說也是熠安王的嫡女,嫁給泠三也是低嫁。再適合不過了。”
聽了這番話,皇帝露出滿意的神色,“不錯,來人,有賞。”
於公公道:“謝皇上。”
溫貴妃靜靜地坐到那,一言未發,好像一切都與她無關。
皇帝轉頭看了眼她,道:“老三也不小了。”
“是。”溫貴妃自然知道皇帝想說什麼,但鶴歸與泠三青梅竹馬,那情誼不是說斷就斷的。一想到回去又要面對鶴歸鬧脾氣,她心中幽幽嘆了口氣。
皇帝擡手拿起筆,沉思道:“即刻傳我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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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安王府,夙暮江前腳剛踏入府門。一個小廝就迎了上來,“大小姐,王爺找你。”
夙暮江踏入門中,熠安王夙池烈坐在主屋內,手中端着一杯茶,氤氳的水汽將他的面容隱在後面,看不清表情。
熠安王正妃——安嵐坐在夙池烈旁邊,她身着正紅色齊胸襦裙,下裙繡滿了牡丹,外罩正紅色紗衣,雖然容貌堪稱絕色,但她面色蒼白,帶了幾分病態。她輕輕倚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闔着。
夙暮江恭敬道:“父王,母妃。”
夙池烈放下茶杯,道:“剛纔宮裡來旨,將你許配給泠家三公子。”
安嵐睜開眼睛,擔憂地看向夙暮江。
夙暮江微微對她點了下頭,示意她放寬心。
夙池烈轉向安嵐道:“阿嵐,你身體不適。就讓安楠準備成婚事宜。”
安嵐微微點了下頭,“聽王爺的。”
夙池烈對夙暮江道:“即使嫁到了泠家,但你要時刻記住你是熠安王府的人。別的我不多說,你自己應該清楚。”
夙暮江道:“是。”
“泠家與熠安王府的之間的嫌隙不是一場聯姻就能解決的。嫁去了泠家,所有的事都要靠自己。”
夙暮江內心充滿了嘲諷,還沒去泠家呢,這就已經劃清了界限。
夙池烈擺擺手,“若沒什麼事,就扶着你母妃回房休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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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怡館內,樂聲陣陣,處處植着竹子,牆壁與柱子上刻滿了花鳥魚蟲,古樸雅緻中帶着雍容。
泠卓曦與常榕越坐在三樓臨窗的位置的包間中,從樓上俯視,就能看見北市的繁盛場景。
他們身邊坐着一位身着青色印白花羅裙的女子,女子面上戴着銀白蝴蝶紋樣的面具,女子擡手爲他們斟茶。
常榕越朝女子眨眨眼,道:“多謝漂亮姑娘,”
女子彷彿沒聽到般的,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女子站起身,微微向泠卓曦點點頭,轉身離去。
常榕越撇撇嘴角,端起茶杯藉着透亮的茶水像似照了照面容,嘆道:“本公子不好看嗎?明明貌比潘安,玉樹臨風……”
泠卓曦嘴角抽了抽。
常榕越又擡頭抱怨道:“泠兄,你是怎麼做到的,小姑娘都喜歡你。”
泠卓曦道:“把你這不正經的表情收起來。”
常榕越立馬正襟危坐,道:“如何?”
泠卓曦道:“挺好。”
“沒誠意。”
“你要什麼誠意?”
“助我勾搭成功剛纔的小姑娘。”
泠卓曦暗暗地翻了個白眼,道:“剛纔的女子名叫湘竹,天生不能說話。”
“你如何知道的?”
“你猜。”
“無趣。”
泠卓曦道:“那我給你講點有趣的。”
常榕越疑惑地看向她,“嗯?”
“雍都地處中原,北面靠山,南面靠落都十二城,而十二城處於邊陲,靠海爲生,而十九年前,皇帝爲得到出身落都十二城的官員的支持,他即位後,鹽商向雍都販賣鹽所經過之地都不用繳納稅款。而且許多鹽商爲減少稅款,將雍都作爲中轉站,再運往其它各地。”
常榕越一怔,“你的意思是,說服皇帝再次對鹽商進行稅收。”
泠卓曦點點頭,“落都十二城在十年前就已派去大將軍許潺前去駐守,進行邊防。十二年許潺足以將落都十二城掌握。我與他有一面之緣,此人至情至性,心繫百姓。若以打着支援豐州的旗號進行稅收,反而會得到他的支持。”
常榕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道:“鹽商雖多,可繳納的稅款仍然不足。”
泠卓曦道:“這也是我想說的。除此之外,我們可將豐州的情況放出去,主要是讓百姓知曉。”
常榕越道:“你是想逼官員和商賈進行捐贈。”
泠卓曦點點頭,又道:“國事,本就不是隻有皇室承擔。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一道理同時也適用於爲官者。而商賈又依附權貴、官員發家致富。只要皇帝使官員捐贈銀兩,使百姓明瞭他們的動向,於他們而言是一種督促與監督,就能使商賈也爲了權貴的支持而捐錢。”
常榕越神色變得激動起來,“妙哉。小曦子,我已經想到需要我父親做什麼了。”
泠卓曦無奈地抓起扇子向他扇了幾下,“淡定。雖有計策,可實行卻需要我們這偏聽偏信的聖上。常尚書的任務可不簡單。”
常榕越不在意地道:“我爹是誰,不用擔心。”
泠卓曦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望向外面。她清楚,所謂的方法只是暫時的,一段時間後,又該如何……
外面熙熙攘攘,然而只是表面,誰又能知道繁榮的表象之下的朝堂岌岌可危。